李文轩与岳盈两人两骑先是南下走了三日,到了江州之后,怎奈岳盈玩性大起,想要到鄱阳湖一游,两人便又在鄱阳湖那里盘亘了三日,然后才卖了卖掉了马匹,租了一艘船,经信州、衢州一线,转向东北,绕了老大一个弯,足足走了将近二十多天,这才到了绍兴地界。
李文轩与岳盈曾经来过绍兴,故地又重游,自然感慨颇多,那时候李文轩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救下了刘珍珍与刘老汉一家,却被宁不凡陷害,险些丧命在牢狱中,若不是岳盈请来了救兵直闯大牢将李文轩救了出来,李文轩的小命那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文轩吃过了牢狱的苦头,虽说只有那半天,但也是印象十分深刻,绍兴靠近临安,是江南一大重镇,官差兵丁不像莆田小镇那般松散,四处守卫巡逻是十分严密。李文轩在莆田城见到过官府捉拿自己的榜文,生怕这绍兴城中也有,自是十分忌惮。
这一日两人到了杭州城外,已是下午过半,李文轩担心自己会因为福州镖局的事情被官府认出来,便不想进城去住客栈,打算在周边找个镇子,寻个小客栈过夜了事,可岳盈却是丝毫不见介意,非要拉着进去。李文轩只道岳盈又要胡闹起来,但怎么讲都讲不通,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城去了,一路上直念阿弥陀佛,盼望着千万不要有人认出自己。
两人在城里找了一家十分敞亮的大客栈,客栈的伙计见他们两人都带着兵刃,便晓得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走江湖的大多脾气暴躁,于是对他们两人也是服侍的周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客战中一切安顿妥当,岳盈便跑来找李文轩,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了嘛,你来绍兴,官府那些人肯定不会寻你麻烦的,你还不信。”
李文轩气道:“你啊,还是不知轻重,十多条人命,这可不是小事情,一旦他们认出我来,不光是要拿我,你跟我在一起,怕是你也要被连累的!”
岳盈笑道:“怎嘛?你原来是在担心我啊?”
李文轩说道:“我担心你担心的要死,你却总是故意叫我那么揪心!”
岳盈晃着李文轩手臂,撒娇道:“好啦,是我不好,大不了让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成么?”
李文轩问道:“你说真的?”
岳盈点头道:“当然!”
“好!”李文轩大声应了一声,然后双拳并拢,当真拿出了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挡在岳盈的面前。
岳盈知道李文轩断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可瞧见李文轩那摩拳擦掌的架势,更是一脸坏笑,不知道李文轩是要做什么,也是慌了神,叫道:“你干什么,你……你来真的啊!”
李文轩嘿嘿笑道:“你都答应了,我自然要来真的了。”
李文轩说罢一手按住了岳盈的肩膀,岳盈反手想要推开李文轩,但李文轩怕抓疼了岳盈,手上的力道虽说是不大,可手臂却是沉稳的很,岳盈推不动,而一抬手臂,反又被李文轩趁势压在了肩膀上面。
岳盈身上有一处地方十分怕痒,那就是脖子,平素要是遇到的刮风的天气,岳盈都要用高高的衣领将脖子给拢起来,生怕被风吹的痒。
李文轩一边坏笑,一边就毛手毛脚的向岳盈的脖子探了过去。
岳盈见状,大叫道:“救命啊!我错了,我不闹了,我不敢了行吗?”
李文轩本来就是与岳盈闹着玩的,不是真的要搔她的痒,于是便暂且停手,说道:“好,你让我停手可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岳盈满脸通红,叫道:“你这是要挟我!”
李文轩说道:“我怎么要挟你了,你方才说的要我打你几下,我舍不得打你,就只要来搔痒了。”李文轩说着,又将爪子探了过去。
岳盈急的又是大叫:“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成吗?欺负人!”
李文轩十分满意的说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要答应的,将来不能反悔。”
岳盈嘟着最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李文轩说道:“那我就说了,最近这些日子里,不管是这绍兴城,还是远处的品剑山庄,一定是到处都有许多的武林中人,你可千万不要在跟别人乱使脾气,胡乱动手,人多眼杂,我被人认出了不打紧,可是万一惹上了硬茬,我怕你会有闪失啊。”
岳盈本来正在气恼,心道李文轩居然敢这样对自己动手动脚,可听他已将,原来李文轩是想跟她说这种事情,李文轩用的手段虽说是气人,但这事情却全都是为了她好的,岳盈瞪了李文轩一眼,心里头不怒反甜,正要答应,却听得“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紧跟着就跳进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腰间悬着一柄钢刀,显然也是练家子,那汉子叫道:“刚才是这屋子里头有人在喊救命吗!”
李文轩与岳盈两人一下子就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汉子,那汉子瞧见李文轩抓着岳盈,把岳盈抵在墙根,似乎正在欲行不轨之事,叫道:“好你个采花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大胆,快些放开那姑娘,不然可别怪我刀下无情。”
李文轩本来还当是有人认出来了自己,来找自己晦气,听那汉子这么一说,当下也明白了,原来是方才自己与岳盈嬉闹,惊动了他,他将自己误会成了歹人,于是笑道:“这位老兄,你误会了,我其实不是……”
李文轩正想要向那汉子解释,说自己不是什么采花贼,于是抓着岳盈的手自然也松了,手臂的上的力道也卸了,可岳盈不等李文轩把话说完,却突然在李文轩胸用力前一堆,李文轩没有半点防备,被岳盈推的退后了两尺,是一脸的疑惑。
李文轩正要问岳盈是要做什么,可岳盈却双手掩面,也退后几步,将让趴到桌子上哭道:“我不活了,我以后不活了!”
那汉子一听岳盈如此哭诉,心道果然是这个小子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哪里还肯再听李文轩解释,再次骂道:“你这贼子!老子今天就行侠仗义来教训你!”说罢就向李文轩扑了过来。
方才岳盈那么一喊,李文轩脑袋就像是给重锤敲了一下,不用说,岳盈自然是故意的。可那汉子什么都不知道,是好心来给岳盈出头的,李文轩又不好与那汉子动手,看他扑上前来,忙向旁边跳开,口中说道:“误会,都是误会,老兄先听我解释!”
李文轩再想要解释,可那汉子哪里还肯相信?叫道:“等我将你打趴下了,你再慢慢跟这姑娘道歉吧!”说着就将拳头向李文轩的身上招呼,好在李文轩的轻功胜过他许多,在屋里左右躲闪,并没有被那汉子沾到分毫。
李文轩看那汉子不听自己说话,也晓得了岳盈肯定是因为恼恨自己方才制住了她,这才想法子整自己,懊悔不已,知道想要脱身还得求她才是,于是说道:“盈盈,方才是我不好,我错了,真的,我跟你道歉。”
李文轩这话是对岳盈说的,是为了方才的事情道歉,可在那汉子看来,则是李文轩为了方才做的下流事情在求饶,他是越听越愤,本来使的是拳脚,怒从心头起,此时却刷的一声抽出了单刀,向李文轩砍来。
那汉子将单刀使了出来,就算是砍不到李文轩,这屋子怕是会被他给打烂了,那动静也一定会闹大,到时候这客栈中住的人多,怕是都会过来瞧热闹,事情必定不好收场。
李文轩此时哭的心思都有了,看那汉子刚刚举起钢刀,还没落下,急忙抢上,一手拿住了那汉子的右腕,那汉子竟然十分凶悍,看李文轩轻功比他厉害许多,也不退缩,竟然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岳盈豁出去了,左掌一翻,向李文轩肋下打了过去。
李文轩虽说自己十分无奈,但看这个汉子却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更不想出手伤他了,只好老老实实的用手挡下了那一掌,并趁机拿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
那汉子自视臂力不弱,没想到被李文轩抓住双手手腕,自己竟然是挣扎不开,气愤之余,于是左脚抬起,踹向李文轩的膝盖。
李文轩上身也是动弹不得,下身也不好躲闪,怕那汉子乱踢乱撞当真给自己踢上了,于是趁着那汉子抬脚未高,就抢先出手,一脚踩在了那汉子的脚面上,叫他的脚抬不起来。
那汉子没想到处处被李文轩挟制,怪叫一声,身子便径直向李文轩撞了过来,这一下李文轩则是没办法了,两人本就紧紧挨着,如何躲闪?
李文轩被那汉子抵着退后了几步,坐在了身后的一张太师椅上,那汉子则是在李文轩的上面死死的压着李文轩,李文轩怕他再出脚来踢自己,便在自己坐下的时候,趁机盘住了那汉子的双腿,叫那汉子不能动弹,不过李文轩也是半点不能动,两人一个上,一个下,都歪倒在了那张太师椅上面,形状甚是滑稽。
岳盈本来一直双手掩面,哼哼唧唧的装作在哭泣,不过双手却是呲开了一道缝,偷偷看着李文轩与那汉子是如何动手的,没想到后面竟然是越看越好笑,指头缝里看的不清楚,便干脆连脸都不挡了,也不装哭了,就那么瞪大眼睛,津津有味的瞧着,若是在她面前摆上瓜子茶水,不晓得的人还当她是在看戏呢。
李文轩用十分无奈的口气向岳盈求饶到:“盈盈,我错了,你快跟这位老兄讲清楚吧,这……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吧。”
那汉子背对这岳盈,看不到岳盈此时正笑的欢,还当李文轩是要花言巧语去骗岳盈,当即又道:“姑娘,你别信这小贼的话,我已经把他制住了,你听我的,把那边那个花瓶拿来,朝这小淫贼的脑门上使劲的来一下子,管教他好看,也给你出气了!”
岳盈一笑,故意说道:“哦,是哦,他欺负我,他确实该打!”岳盈说罢,当真就去取了一个花瓶抱在手中。
李文轩慌了,叫道:“这位老兄,你别信她,我……我不是……盈盈,你别胡来啊!”
李文轩如此一叫,那汉子则是更加来劲了,卯足了力气又将李文轩往凳子上使劲压了一压。
岳盈嗔道:“你还说我?那我问你,方才到底是谁先胡来的?”
李文轩一怔,说道:“是……是我……是我先胡来的,我错了成吗,盈盈,快别闹了,你跟这位老兄说说,这老兄也是好人,我不能……”
岳盈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位大哥是好人,这为大哥侠义心肠,锄强扶弱,哪像你,有事没事的就欺负我!”
那汉子听岳盈称赞自己,心里头美滋滋的,是无比的受用,可是他的双手早被李文轩捏的麻了,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出丑,到时候定然糟糕,于是又道:“姑娘,你先别说了,快些给这小子来一下子,这小淫贼也有两把刷子,可别一会叫他跑了,那可就不妙了!”
那汉子只认为是他制住了李文轩,却不知道李文轩是看他性情耿直,所以暗中是招招相让,半点不肯伤他,于是才被他压在身下,李文轩此时只要运力一挣,马上就可脱身,只是这汉子的手足上怕是难免要受伤了。
岳盈故意叹了一口气,坐在桌旁,说道:“这大哥,我舍不得打他啊。”
“啊?舍不得?”那汉子都是不明白岳盈为何这么说,想要转过身子去看看,可跟李文轩如此缠在一起,却是转不动半点。
岳盈又道:“是啊,我要是这么一花瓶砸下去,把他打死了,或者是打的呆呆傻傻的,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岳盈说着,又抽泣了记下,听着就竟像是当真落了泪。
那汉子也糊涂了,说道:“姑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人家多的是,这小子是个采花贼,打死了也无碍,你可不能对他心软啊!”
岳盈说道:“什么采花贼,他可不是采花贼!他……他是我……”岳盈说到此,意味深长的哼咛了一声,又道:“我们早就有了婚约,可他却朝三暮四的,今天去逗邻家的娇小姐,明天又去招惹村外的疯丫头,他跟谁都亲,就是待我不好,我方才说了他两句,他不然不听,还十分不高兴,对我要打要骂的,你说我……我可怎么办啊。”
那汉子长大了嘴巴,显然是被岳盈的话给搅和蒙了,而李文轩则是哭笑不得,那汉子愣了好一会,向李文轩问道:“你……你真的不是淫贼啊?
李文轩没好气的说道:“我自然不是什么淫贼了,可我也不是……”
李文轩还想再多做解释,却瞧见岳盈十分凶悍的瞪了自己一眼,于是往下说,改口道:“老兄,这都是误会,不如咱们就罢手吧?如何?”
那汉子身上的力道刚刚松了一些,却又是突然一紧,又道:“不成,我松开了你,你回头还要打骂这姑娘怎么办?你小子,不是我说你,你未过门的媳妇长的那么俊,你小子是哪根筋不开窍啊,还沾花惹草的,换做别人是你,对这么好的姑娘,供着都来不及,你居然还舍得打她?你啊你,还不如小淫贼了!”
“我……我……”李文轩听那汉子教训着自己,为难的要死,再看岳盈,却是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就是不敢出声罢了。
李文轩叹道:“盈盈,好吧,我错了,你说罢,怎么样你才肯让这老兄放开我?”
岳盈收住了笑,这才娇滴滴的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什么主意,其实往后不管是你打我,还是骂我,我其实也都不会怪你的,这位大哥,多谢你了,你就放开他吧。”
那汉子一听,心道这个姑娘人实在太好了,模样俊俏不说,却是这般善解人意,这么懂事,当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媳妇,都这时候还替自己面前的这个臭小子说话,他更是觉得愤愤不平,说道:“不行!不成!小子,你太对不起这位姑娘了!”
李文轩哭丧着脸,说道:“老兄,那你打算怎样才肯放了我?”
你汉子想了想,说道:“有这么好的姑娘给你做媳妇,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实在是叫人生气,这样吧,你发个誓,就说你以后再也不打别的女人的主意,一辈子对这个姑娘好,我就放了你!”
李文轩本来是十分郁闷,可此时那汉子随口这么一说,却是触动了心事,再看岳盈,也不见再发笑了,而是转过了身子,似乎是不敢瞧自己似的,又想起岳盈方才说的那些话,虽说都是胡言乱语,实则也都是她的一片心意,一个女儿家,当着外人的面,说与自己如何如何,那是早就把心托给自己,李文轩也不懊恼了,相反却是心中颇多愧疚,于是大声道:“好,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