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回了房间,却是不敢安心入睡,轻手轻脚的从后窗翻出,先是摸到马厩,看了自己的坐骑没什么异样,不像是有人在此动手脚,跟着又上到高处,四下观察了好一阵子,也看不出哪里有李宝山在附近设下埋伏的样子,只怕李宝山方才没能认出自己的坐骑,现在已经远去了,这才回屋。
回屋的时候李文轩经过那个中年人的房间,见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心道:“这大叔睡的好早,怕是他明日要早起着急赶路,我也当起早一些才是,若要这大叔等我可是不好,只是可惜方才光顾着说话了,竟然连这大叔姓甚名谁也没问,想来也是一号人物,之前听说过也说不定。”
李文轩心中有事,所以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天色刚微微有些亮光就已经起床,洗簌罢了,看那中年人的房间还没动静,多半是还没起床,李文轩便独自去后院练功,因为时间甚早,后院僻静,没人来打搅,李文轩一人倒也怡然自得。
渐渐的,天色越来越发透亮,客栈里头的伙计,还有住店的客人也都一个个陆续起来,该做事的做事,该上路的上路,李文轩又到那中年人的房间前去瞧了瞧,还不见那中年人起来,心下觉得奇怪,那人实在不像是一个懒惰之人,便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细听之下,屋中竟然是连一丝的呼吸声都没有。
李文轩在门上推了一把,屋门也没有上闩,抬脚入内,屋中当真是空空如也,床榻也是日前店家摆放的模样,未有动过,显然那中年人昨夜就已经悄悄离去了,这一晚上根本就不在此处。
李文轩心中大奇:“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处处都透着奇怪,但给人的感觉又是一身正气凛然,似乎是冲着我来的,但就匆匆见一面就走了……”李文轩想半天,找不到一点头绪,心道:“算了,等我到了襄阳,找到盈盈,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替我想明白的。”
李文轩想到今日便可到襄阳,到时候便可见到岳盈,心中一时欢喜,便也不怎么在意这中年人的事情了,胡乱弄了写早点吃了,付过房前,李文轩上马欲行,又想起一事,不禁皱起了眉头:“盈盈只说要我去襄阳找她,可是襄阳这么大的地方,她又一会扮作偏偏姑娘,一会是漂亮姑娘家,我既不知道她家住何处,更不晓得他在襄阳有什么朋友,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李文轩自己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一边叹息一边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一切先到了襄阳再说罢。”
人与马都歇息了一晚上,体力皆是充沛,奔走了半日,便在路边一处茶水摊子歇脚,李文轩向茶博士问了一嘴,才晓得自己已经到了襄阳城外二十里,再过不一会功夫就是襄阳城了,李文轩距离襄阳越近,心中越是高兴,同时也越是发愁该到哪里去找岳盈,并且想到岳盈走的时候怒气冲冲,不由得担心,万一岳盈若是赌气躲起来不见,那才最是头疼。
李文轩粗略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这就要上路,听得马蹄得得的响,自襄阳城方向有一骑快马向自己这边奔来。
李文轩正是心事重重,也不在意那人,却不想那人到了茶水摊子后当即翻身下马,径直向李文轩走来,弯身一拜,说道:“敢问这位可是李文轩李少侠?”
李文轩一怔,看了一下这人的面目,面生的很,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他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号,这叫李文轩就十分奇怪了,但听他言语十分客气,面色也十分温和,倒是个善意的人,李文轩当即还礼说道:“我正是李文轩,还请问阁下是……又如何认得我呢?”
那人说道:“小人姓徐,单名一个冲字,李少侠的一位朋友得知李少侠这日便要到襄阳,便令我在这里等候。”
李文轩心道:“他说的是我的朋友,难道是盈盈?”当即面露喜色,看那姓徐的汉子比自己年长几岁,便说道:“徐大哥,敢问你说的我那位朋友可是……可是一位姑娘家?”
徐冲说道:“李少侠可千万莫要这般称呼我,小人实在是受不起,不过我也只是奉命到此迎接李少侠的,至于李少侠的那位朋友究竟是谁,我却不知道了。”
李文轩心中盘算着:“这人嘴上说是不知道是谁叫他来见自己的,实际上怕是心里知道,只是不肯说罢了,算了,我也不难为他,不过种行事作风,到是当真与盈盈有几分相似,只怕是她还在生气,菜要故意这样捉弄我的吧?”
李文轩既然在心里认定徐冲说的那位朋友就是岳盈,便十分客气的说道:“那就劳烦徐兄弟带我去见我的那位朋友吧,有劳了。”
徐冲这就提马在前,引领者李文轩,先是向襄阳城方向走了约莫十来里,然后突然转了方向,走上了城外的一条小路,且从方向上看去,也不是奔着襄阳城去的。
李文轩一路上总在嘀咕岳盈是不是还在生气,万一若是还在生气,自己又当怎么哄她高兴,想着想着一会兀自发笑,一会紧皱眉头,对于走的什么道路也并不特别在意,只是跟着徐冲往前走就是了。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阵子,路途也渐渐开阔了,随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颗大松树,树下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这匹马周身雪白,竟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看身材比李文轩胯下的坐骑则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品级。
那匹白马远远的看到有人向这边过来了,似是在向什么人说话一般,蹄子在草地上踏了记下,跟着引颈一声嘶鸣,随后就看见一团紫影从松树上掉了下来,准确的说应当是跳了下来,因为这是一个人,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周身紫色衣袍,剑眉凤目,面目白皙,却又棱角分明,生的竟是十分俊美,一身紫袍飘飘荡荡,正举目远望,更加上身边有这么一匹白马相衬托,竟有不入世俗之感。
李文轩看见前路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年轻人,当即勒住缰绳,一番打量之下,可以断定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绝对是没有见过的,可他的眉眼之间看起来却十分的熟悉,正觉得奇怪,徐冲却是“咦?”了一声,跟着也勒住缰绳,李文轩看徐冲的表情,知道他们定然是认识的,便也不讲话,一切看徐冲言语就是。
徐冲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年轻人身前,打了个礼,说道“少……”
他刚说了一个“少”字,那年轻人便抢上一步,拉住他胳膊说道:“徐冲,你来的倒是快的很,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情啦。”
徐冲一愣,说道:“我可是奉命……”
那年轻人又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坏笑的说道:“这不是有我在呢嘛!”
徐冲面露为难之色,看了一下身后的李文轩,显然是十分的苦恼,说道:“少……你看这贵客……怠慢不得啊。”
那少年却是连拖带拽的将徐冲与他的坐骑拉到一旁,说道:“正因为是贵客,所以我不是亲自来迎吗,你快些回去吧,许多事情要做呢,快走吧,快走吧。”
徐冲无奈,只好牵着马悻悻离去,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文轩一眼,突然道:“李少侠,这一位可是……”
可徐冲刚喊道一半,就看到那年轻人眼睛瞪的老大,似乎是要冲着他追了过去,徐冲不敢再有耽搁,当即翻身上马,扬尘去了。
李文轩心道:“这是怎么了,我来一趟襄阳,一路上遇到的竟是一些怪异的事情,这个年轻人也是透着古怪,他为何要将我拦在此地,方才那个徐冲好像很怕他似的,我且看看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李文轩翻身下马,向那年轻人打了个拱,说道:“在下李文轩,请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适才那位徐朋友说要引我来见的人,可就是你吗?”
那年轻人眼睛里头透着光亮,也不着急回答李文轩,倒是先把李文轩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不下三遍,看的李文轩心里发毛,过了许久那年轻人这才说道:“我的名字嘛,现在可还不能与你说呢,不过你要是觉得称呼不方便的话,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吧!真正要见你的人还在后面呢,不过我也是想要见见你呢,我可是一大早就出来,在这里等你好久了。”那年轻人说着向自己身后一指。
李文轩看他确实是比自己大了那么两三岁,但行走江湖的人都晓得,无论你本事多大,家底有多硬,但凡在余人打交道的时候多少都是要自谦一些的,这年轻人倒好,竟然一开口要做李文轩的大哥,在李文轩听来,心中颇为不服气,但也不想与他争论,权当作没听见,也不喊他大哥,只是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还劳烦兄台引我过去吧。”
那年轻人摆手道:“不急,不急,我听说你本事不错,不如咱们现在这里耍上两手,一会再过去见他们也来得及。”
李文轩瞅皱眉道:“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年轻人转身从松树下拎起了两只大铁锤,在手中掂量了掂量,然后突然向上抛了起来,在空中足足有两丈多高,两支大铁锤在空中转了好几十个圈子之后,这才向下面砸来。
李文轩见他的这两支大铁锤比自己的大腿还足足粗了一大圈,怕是得有几十斤重,这年轻人随手一抛,居然就出去那么高,没想到他年纪与自己相仿,臂力竟是如此惊人,再看那两支铁锤落下的时候,力道更猛,当真就跟两座小山似的,下坠的力道怕得有两三百斤,任凭你铜皮铁骨,要是被落下的铁锤砸中,非得粉身碎骨不可。李文轩不禁为那年轻人捏了一把汗。
等到双锤落下了一半,距离地面还有约莫一丈高低,那年轻人纵身跃起,凌空抓住两支铁锤的锤柄,跟着两臂同时用力,只见双锤向中间撞在一起,火星四溅,轰隆之声更是有如九天玄雷落在面前,威势惊人。
李文轩他如此功夫,不由得大声喊道:“好!”
那年轻人笑了笑,说道:“多谢夸奖,我这双锤叫做擂鼓瓮金锤,重八十斤,我今日要用这双锤与你小小切磋一下,不知道可否赏脸呢?”
李文轩见他方才在自己面前示威,就觉得这人八成是来找自己动手的,再听他这么一说,果不其然,但李文轩却并不想动手,说道:“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更无仇怨,这平白无辜的动手打架,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那年轻人说道:“不瞒你说,有个人跟我打赌,她说我的双锤胜不了你手中的长剑,所以我这才要来找你较量一番,好叫那人服气,看看到底是我的擂鼓瓮金锤厉害一些,还是你的手中长剑更加厉害。”
李文轩觉得好笑,心道:“你们打赌就打赌,非得牵扯上我做什么?”但嘴上不好这么说,言道:“打赌?与你打赌的那人我可认识?”
那年轻人嘿嘿笑道:“是朋友,都是朋友,你放心,咱们只是切磋一下武艺,又不拼命,你就放手来吧,我可也听说你的佩剑有些门道呢,不知道比我这擂鼓瓮金锤如何?”
李文轩虽说好武,但并不好斗,可面前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是眉飞色舞,似乎一说到比武,他的双锤早已是饥渴难耐,瞧着这一场比斗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将坐骑拉到一旁,说道:“好,我就来领教一下兄台的高招,请了!”
李文轩说罢,向后掠开了三尺,一起一落之间,只听一阵绵绵不绝的铮铮之声传来,青霜剑已在李文轩手中,剑身颤动个不停,那铮铮之声也是由此而来,而粼粼剑光也恰巧落在了那年轻的身上。
那年轻人叫道:“好剑,果然是好剑!不过还要看你手上功夫究竟如何了!”
李文轩方才还未动手就先行退避,倒不是无故避让,而是因为眼看对方的兵刃霸道非常,而自己的青霜剑属于轻巧一类的兵刃,与他那八十斤的大铁锤硬碰硬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就抢先退避三舍,以退为进,避开对方势头,等看清楚对方的套路之后再行思量取胜。
李文轩既然主动往后退了,那就是不欲抢先动手,那年轻人看李文轩站在那里不动,也知道李文轩有意让自己抢这个先手,于是朗声说道:“你准备好,我这就来啦,我的铁锤力道重,你可别硬接,砸坏了兵刃就可惜了。”
李文轩没想到他还好心提醒自己不要弄坏兵刃,言语也是真诚,不是作伪取笑,李文轩想要说一声多谢,可刚要张嘴,那年轻人就已经双锤高举,向自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双锤还没到,李文轩就已经感到了对面来的疾风压迫的自己皮肤生疼,看这份力道,双锤所到之处,怕是能把人砸成肉酱。李文轩再次径直有向后跳出了三尺,等那双锤落到与自己齐胸高的时候,李文轩左手做剑诀在那年轻人面前虚晃了一下,跟着青霜剑就向那年轻人胸口刺去,这一剑乍看平凡无奇,实则是暗有门道,因为在这向前一送的霎那,李文轩手腕不住的转动,瞬息已经在那年轻人面前绕了六个剑花,看的他是眼花缭乱。
这六个剑花就像是六团青雾,剑光闪闪,照着那年轻人身上的六处不同地方,与寻常人对决,李文轩就凭这一剑便已经可以奠定胜局,因为任凭对方如何格挡,六剑不管怎么说都要刺中一剑。
此时那年轻人的双锤正在急速落下,李文轩料定他碍于双锤的劲道,肯定没法格挡自己的剑招,若是想要不被青霜剑刺中,只能将双锤脱手再向后闪避。
哪料想这年轻人双臂的力道委实大的有些吓人,李文轩长剑送到,他的双臂竟猛的向内侧一拧,竟是硬生生把正在下坠大铁锤给拦住了,同时又加了一把力,双锤就跟砸在重物上又弹起来了一般,转向上去,“铮”的一声响,李文轩的六个剑花,被交错的双锤给全部挡了下来,而双锤的力道更是将青霜剑震的弹起来老高,李文轩手腕一痛,眼看青霜剑就要脱手飞出,只能纵身跃起,在空中将铁锤上传来的力道化解了大半,这才算是稳住。
李文轩自从在莆田寺学成以来,陆续交手之人许多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就连与云中行丹青子这样的武林大豪交手也没落下风,更不要说青霜剑被震飞,所以李文轩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刚猛的力道,大惊之下,对面前的这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