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和明珠随着同因入内,却见产房中竟然有三名老僧,不知道哪一位是少林方丈,而且这三名老僧,居中的一位,只从外表来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修为高低,而他左右两边的两个,李文轩看上去都有点眼熟,正是前日和同因一起下山的来拿自己的僧人之一,不过他们两个的轻功比同因差了一线,至于其他方面的造诣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这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善,李文轩倒也可以理解。
当中那名老僧看到李文轩不断的打量另外那二人,当即笑呵呵说道:“老衲同德,李施主,还有这位女施主,请坐。”
此时只有同德是坐着的,而他其几位高僧都是站在那里,看他们几个年纪加起来得有两百多岁了,李文轩还真不好意思落座,于是就在坐位边上站定了向几位老僧行礼,同德倒也没非让他们坐下,而是向他们介绍到:“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同缘和同远。因为我身上没有武功,他们不放心,所以执意要来和我一起见你,我也劝阻不住。”
老方丈说话倒是直白,李文轩也接受,只是没想到号称天下武林正宗的少林方丈,居然身上没有武功,这个有点难以置信,同德也看出了李文轩的疑惑,笑道:“有些事情我已经听同因传讯讲了,你师傅是子静吧?唉,我这两位师弟,一位是罗汉堂首座,一位是般若堂首座,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我们都有参与的,而且,我这一身武功,就是当初被你师傅废去的。”
“啊……”李文轩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当年居然有如何手段,居然在被围攻之中,可以将莆田寺的方丈重伤致死,又生生的废去了少林方丈的修为,这般手段,实在是有点吓人,让人不敢想象。
“唉,看来,其中的那些因由,同因也都告诉了吧,你放心,当年老衲也有不是之处,强人所难,落得武功被废,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师父的,自然也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这后辈了。”
李文轩向同德鞠了一礼,算是替自己的师父赔罪,同时也是谢过之意。
同德微微颔首。
李文轩不愿意再多提及洗髓经之事,主动说道:“晚辈此来,乃是为了玄空等四位大师,以及好友苏凌云遇害一事而来,日前我山上拜访少林,乃是为了感激方丈大师,以及玄空大师为了晚辈奔赴上京一事,虽然其中有些误会,但少林的一片善意,在下也是深有体会,于是特来登门致谢,却不料忽听噩耗,而且少林诸位高僧一致认定我就是凶手,要出手将在下拿下,晚辈为了自保,不得已动手。少林寺为何要于我为难,晚辈实在是不解。”
同德嗯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情玄宁他们做的有些不当,方法急躁了些,不过……”同德看了眼李文轩,说道:“罢了,还是让玄空自己来说吧。”
很快,就有人将玄空放在担架上给抬了进来,玄空喊了一声方向,然后看着李文轩,目光中的恨意显而易见,而且李文轩见他脸色似乎比前日相见的时候,又憔悴了许多,也是感概,也向他鞠礼赔罪,毕竟玄空虽然不是自己所伤,但也是因为自己而遭罪。
随后玄空就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当日李文轩拜别了苏凌云之后就回了营寨,而苏凌云就在客栈中住了下来。
苏凌云的心情很不好,他过去一直是将李文轩当做妹夫看待的,苏晴雪跟她往莆田寺一去就是半年,不知道两人是否有做过些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江湖上都是知道的,苏晴雪想要嫁给别人是不成了。对于这点,苏凌云和苏家老爷子,倒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就连岳盈跟他们家闹出了那么大的不愉快,也都没当回事,苏凌云被人笑话了,那也无所谓。但是没想到李文轩后来却是和苏晴雪越走越远,最后苏晴雪更是独自回到家中,整日的不喜见人,问她李文轩的事情也是什么都不说,这个苏凌云有点气不过。
再加上来的路上他也听到了不少风闻,李文轩最近在金国可谓是风生水起,不知道是凭着什么关系,一直住在金兀术的元帅府中,双方好像亲热的很,这也罢了,后来秋田围猎夺魁,金国皇帝亲自以金刀相赠,又诛杀了金国的反贼完颜昌,还被封了一个将军的名号,护送金国的公主出嫁,结果中途出了变数,更是连命都不要的去救那位公主,听到这一个个的消息,苏凌云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如何的鬼迷心窍,这么尽力的给金国卖命。
好不容易见到了李文轩,恰恰他又是浑身的酒气,旁人还有一个美人相伴,所以苏凌云这才再也忍不住,和他动手打了起来,后来经过了李文轩的解释,虽然心中的火气稍微小了一些,也觉得李文轩的处境,而且遇到的那些事却是有点为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便想着反正他答应了自己,跟自己回到临安后去见妹妹,到时候只要晴雪原谅他,苏晴雪高兴,自己也就不管那么多事情了。
苏凌云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可这日吃饭的时候,却是听到人们都在传言大金国的元帅府和公主府要结成亲家了。
苏凌云听着有点好奇,而且照常理来说,这种亲事多半也与朝政有关,如果真的是金兀术的哪位公子和公主成亲,那么将来金兀术的势力,可谓是要再大一分。要知道汉人最恨的金人不是金国皇帝,而是金兀术,因为最近宋金之间的几场交锋,全都是金兀术挂帅来打的,宋人如何不恨他?苏凌云也就打算听个明白。
可是后面的消息,却是让苏凌云受不了了,原来这成亲的不是金兀术的公子和公主,而是李文轩和那个什么明珠,苏凌云有点觉得自己被李文轩给耍了,他让自己在这里等五天,原本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这事情就是跟金国的妖女成亲,于是苏凌云觉得受辱,再也等不下去了,本来想要去上京找李文轩理论,但是想想他如今如此狼心狗肺,都不愿意去见他了,自己的妹妹也不能嫁给这样的人,于是就和玄空几人一说,当天上午就启程南下了,刚好与后来到客栈寻他的沐川等人错开。
只是苏凌云和玄空等人离开客栈不过走了里许,去路就被一个蒙面人拦路挡住。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看情形,就知道那人是来找麻烦的,所以也都小心的很,玄空等人是出家人,不善言谈,于是苏凌云就出面,向那人问他为何拦路。
却不料那原本背对着的蒙面人。突然转手一剑就像苏凌云刺去。
好在苏凌云之前就有所防范,往后躲开,不过看到这出剑的手法和那道青幽幽的剑锋,苏凌云当即叫道:“是你!李文轩!”
而后,苏凌云再也来不及说出别的,惊怒之下,就被蒙面人一剑毙命,临死的时候,还是睁大眼睛,衣服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死在李文轩的手中,当真是死不瞑目。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玄空等人反映过来的时候苏凌云已经是毙命倒地。
玄空冲在最前面,结果被蒙面人刷刷两剑,削掉了双臂,登时就痛的昏死了过去。而当他后来转醒,却是发现自己的两位师弟也是横尸当场。
玄空是悲愤的无以复加,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在这里,恰恰遇到了一队要往河南去的客商经过,那商人也是信佛之人,一问之下,地上的竟然是少林寺的高僧,当即将他救上了马车,其他几人的尸首也一并收敛,千里迢迢的将他们送到了少林寺,而苏凌云的尸首,则是后来由少林僧人,专程送往临安报丧去了。
玄空将这些事情一一道来,最后竟是悲愤交加,冲着李文轩骂了一句“奸贼”,然后吐出一口血,就昏死过去,同德方丈叹了口气,便让僧人将他送下去了,然后看着李文轩,问道:“不知道李施主对此事作何解释?”
刚才玄空讲诉的时候,李文轩已经把青霜剑交给几位大师看过,玄空也亲眼指认,就是当时杀他们的那把剑无疑,青霜紫电天下无双,不是那么好伪造的,而且李文轩也亲自承认过,自己是剑不离身,如此一来,李文轩沉默了好久,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不过明珠想起了一件小事,却是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李郎动手,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嫁祸!”
同远和尚说道:“空口无凭,女施主要说话的话,请拿出证据。”
明珠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她的的确确没什么证据,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方才我听玄空大师所言,他们当初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在巳时之中,对不对?”
同因点头,说道:“不错,正是。”
明珠这就又道:“那就是了,当日我与李郎成亲,李郎你是何时离开元帅府的?”
李文轩回忆了一下,说道:“那天被他们喊起来的早,辰时过了补救,我就出发了去公主府了,然后因为路途耽搁,一直到了午时过半,大家才一起回到元帅府。”
明珠说道:“这就是显而易见了,当日我与李郎成亲,他身边时时不下有百人在场,无数的人可以证明他当时并未离开过片刻,试问,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到数十里之外杀人,然后再回来与我成亲?”
“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那些都是金人,自然向着你们,说不定就是你这金国女子在狡辩!即便是当真问询,你们也一定后随编好了说辞!”说话的是同缘,那殒命的三名少林僧人中,其中两人都是他的弟子,自然是气愤的厉害。
明珠哼了一声,说道:“你爱信不信,总之人不是李郎杀的!”
“你!”同缘这就要发作,方丈摆了摆手,说道:“如女施主所言,可是这青霜剑便是当时的杀人凶器,玄空亲眼所见,这又如何解释?”
明珠没回答他,而是向李文轩说道:“李郎,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下午,你在屋中对我说,屋中的味道有些不对?”
明珠这么一问。李文轩立即想了起来,说道:“是了,那****回到新房,却是觉得屋中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过因为隔壁就是厨房,我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我去迎亲的时候,身上自然没有带着兵刃,青霜剑就留在了屋中,想来一定是真正的凶手趁我不在,悄悄拿了青霜剑,然后杀人之后又悄悄放回去,只是仓皇之中,来不及将青霜剑清洗干净,所以这才留下了血腥味。”
李文轩这么说,虽然只是一面之词,倒也说得通,可是同缘当即又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相信,我问你,青霜剑别人可以盗去,但是你的身法和剑招呢?难道旁人也有人可以盗去吗?”
同缘重重哼了一声,又道:“你出身品剑山庄,品剑山庄如今只有你一个后人,剑法也只有你一人继承,你又习练了我寺的达摩剑法,而我寺中还数十年来,并无人专研此项绝技,我倒是问你,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使出这样的剑招来杀人!”
“这……”李文轩有点无法回答了,自当年司徒英亡故之后,品剑山庄一脉只剩下李文轩与司徒朗两人,司徒朗也有习练品剑山庄的剑法,只是天资有限,差了许多,后来又是李文轩亲眼看到他身死,并且,就算他不死,也不是苏凌云和那些少林僧人的对手。
这一点李文轩只能是认了,说道:“我……我不知道,天下除了我之外,确实应当是没有第二人会这样的剑法。”
但是明珠却急了,说道:“你们……你们都糊涂吗?李郎想要杀人,会留下一个重伤的活口?李郎平素要么不杀人,只要杀人,必是一剑结果性命,从来不会用这么折磨人的手段,再说了,当时那人蒙着面,显然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但他如果要将这些人灭口,又何必蒙面?大摇大摆的去杀就好了,反正谁也活不下来。所以,只能说明,那个人故意让苏凌云误会他是李郎,道出李郎的姓名后才下杀手,跟着重伤了玄空,让他将消息散布出去,好让你们这些老糊涂,全都算在李郎的头上!”
明珠气呼呼的指着几个高僧一顿说,就差骂人了,这几个高僧脸上也不好看,不过同缘最后还是说道:“证据呢?我要的是证据!你说他杀人向来一剑毙命,我就说他生性残忍,专爱折磨摧残,又如何?你说那人是故意留下活口,我说他是狂妄自大,大意失荆州,又如何?女施主,全凭口舌之利,就妄想颠倒是非吗?”
“你!”明珠气不过了,呼的上前一步,抽出了金刀说道:“好!那就让我杀了你,看我是一刀砍你的脑袋,还是两刀砍你的手臂!”
“大胆!”同缘也动了震怒,当即双袖无风自鼓,就要与明珠开打。
大家都没想到明珠会跟同缘较上劲,而同缘也是的,被一个小姑娘激的要动手,并且同缘的年纪都能当明珠爷爷了,这要是真的动手了,传出去也是以大欺小,还是欺负女娃娃,有点不好看,当即同远就上前拦住了同缘,李文轩也拉了一下明珠,不过另一只手却搭在了剑柄上,同缘要真的对明珠动手,李文轩也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
于是一场险些发生的打斗,在另外几人的劝说之中,就暂且压下了。
同德方丈说道:“事已至此,不知各位师弟,意下如何?”
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看来是就要给今天的事情下一个定论了。
最先开口的还是同缘,说道:“必须将他留在我少林之中,如果将来有朝一日证明他是清白的,我少林自然赔罪放人,如若不然,便叫他终生不得出寺!”
“好大的口气,你们这些蠢人,能找得到真凶吗?只凭这一句嫌疑,就要将李郎困住,是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们少林要是敢这么做,我保证,一月之内,必定带人踏平少林,让少林寺自天下除名!”明珠听他要囚禁李文轩,自然是不客气了,而且他们真的要扣留李文轩,踏平少林的事情,明珠也有把握办到。
李文轩也脸色一沉,同缘这是宁冤勿纵了,若是没有真凶出现,就囚禁自己几十年?简直是笑话!说道:“凶手不是我,我也会去追查真凶,但少林如要强留我,我也不会束手待毙,只能尽力一战,到时候伤了哪位大师,就不要怪我无礼了!”说罢也是双目一寒,瞪着同缘,隐约有动手之意。
众人稍微安静了片刻,同远也说道:“我赞同师兄之意。”
李文轩和明珠相互看了一眼,四个老和尚有两人都决定扣下李文轩,看来不妙,已经是准备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