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李文轩泪流满面。
从岳雷怀里抱过了岳盈,李文轩忽然觉得怀中的人像是水做的,自己抱她的时候,不敢用半点力气,生怕稍一不小心,面前的人儿就会碎了,然后再也见不到。
忽觉得岳盈怀中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原来是当初自己为了讨好岳盈,送她的那只银瓶。
“盈盈……你怎么这么傻……”李文轩终于哭出了声,明珠也是眼泪连连,早知道如此,他与李文轩就应该早早的闯进来将岳盈带走。
“来人,将这些闯进来的贼子拿下!”
这时,李文轩闯进来时惊动的那些士兵已经有许多也赶到了后院,只是大多数人看到岳盈香消玉损,不忍上前惊动李文轩,可是刚刚进来这个校尉却是不然,一开口就要抓人。
明珠不待李文轩说话,直接金刀出鞘,冲上前去,那校尉吓了一跳,想要抽出兵刃格挡,却不及明珠刀块,直接就被明珠抹了脖子。
明珠出手狠辣,当众杀了官兵,在场的士兵都吓了一跳,很快就呼喊着将两人围了起来,明珠也不怕,只是默默的站在李文轩的身边,但有谁敢进前,杀了了事!
岳雷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之前劝姐姐去找你,可是娘亲说,我岳家人顶天立地,只有忠魂,没有逃兵,就在刚刚,外面人说爹被人害死了,然后姐姐她趁着我们不主意就……”
李文轩将岳盈又抱紧了一些,柔声道:“盈盈,我带你回家……”随后站起来看着挡在前的士兵说道:“我不是岳家人,我不懂得什么叫忠,今日,我带人走,挡我者--死!”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李文轩什么来头,不过见明珠刚才杀了一个校尉眼都不咋,看来李文轩的话绝不是随口说说。不过一方面他们职责所在,不敢轻易放李文轩离开,而且人多势众,也不怕李文轩硬闯,于是仍是将李文轩堵在这里,没有让路的意思。
李文轩大悲之下,没有半点与人理论的心情,左手抱着岳盈,右手直接取出紫电,向着门外冲去,人挡杀人,剑不留情。
那些士兵没想到李文轩居然真的硬闯,这些都是戍守临安的禁军,战斗力连一半的前线士兵都不如,怎能挡得住李文轩?再加上紧跟在后明珠。有两个迎在前面的士兵,直接被李文轩一剑劈成了两半,肝脑一地,看的是触目惊心。余人纷纷退却,少有阻拦的,李文轩就这样抱着岳盈直冲到大门外。
随后,李文轩停住,冷冷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畏缩不前的士兵,朗声道:“我,品剑山庄李文轩,你们带个话给赵构那狗皇帝,告诉他,我近日必取他性命!”
说罢李文轩便与明珠快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至于看守岳家的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军人,也有不少人听说过李文轩,知道李文轩的厉害,但没想到李文轩居然凶悍如此,而且还当众扬言要刺杀皇帝,实在是胆大包天。
今日,临安注定不能太平,岳飞身死狱中的消息传出,半城的百姓为之哭泣,临安城当即戒严,谨防有人趁机作乱。但紧随其后,岳家的府邸又出了事,岳家大小姐投井自尽,李文轩突然现身杀了数十名官兵带着岳盈离去,而后更方言要刺杀皇帝。
临安衙门见事大,当即将此事上报,不然万一圣驾真的遭到什么不测,他少不了有个渎职之罪。
李文轩与岳盈没有再回客栈,此时临安已经是满城风雨,客栈不是久留之地,于是明珠变包了一艘花船,除了几个船工外,余人全部赶下了船,与李文轩暂时在西湖上栖身。
李文轩将岳盈在床榻上放好,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没有动了。
明珠本不想打搅他,但是如今害怕李文轩也出什么岔子,终究忍不住,乘了一晚米粥,送到李文轩身边,小声道:“你喝点吧,你现在这样子,盈盈她一定不愿意看到。”
李文轩抬眼向外看了看,见天色已深,便接过了粥碗,一饮而尽,随后说道:“今晚你替我守着她吧,我出去一趟。”
“你难道真要刺杀皇帝!”明珠想起了李文轩白天的话,本来只当李文轩是气话,但看李文轩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李文轩点头,道:“我要给岳家,给盈盈,问一个公道!”
“李文轩!你……你不要去,我怕你出事……”明珠在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李文轩,不敢放他离去。
李文轩拍了拍她的手,缓缓说道:“明珠,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不过你放心,我在小商河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现在虽然难过,但我不会去寻死的,因为还有你,还有晴雪,你们都在等着我,所以相信我,因为有你们,我这一次绝对不冒险。”
“可是……”
明珠还要再劝,李文轩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件事我不去问明白的话,这辈子我无法心安,这也是我为盈盈最后做的一件事,你放心,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回来!”
李文轩最终还是下了花船,而明珠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眠。
李文轩的打算确实是和明珠说的一样,他现在心中满是仇恨,但并没有昏头,不会愣头青一样的向禁宫内乱闯,李文轩要做成自己的事,还需要全身而退,至于杀了皇帝后的其他事情,李文轩已经不在乎了。
临安的皇宫,远远比不上东京卞领,乃是当初的行辕改建,加上后又屡次经历战火,实在说不上大,而且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并且如今的皇帝不喜好女色,后宫也只有寥寥数人,无形中让李文轩的行动便利了许多。
想必应当是李文轩放言刺杀皇帝的消息已经捅了出来,小小皇城内的守卫确实是严密的很,不过,这对李文轩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威胁,只是想要找到皇帝的所在,对李文轩是个难题。
李文轩借着夜色瞧瞧的藏身在一颗大柳树树梢之后,四下俯瞰看去,禁宫之内多处已经熄灯,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还透着光亮。李文轩没办法,只得一处处的小心搜寻。
不过李文轩的运气还算是不错,找到第二个目标的时候,李文轩其中一间书房内看见了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桌面写着什么,一边写,时不时的点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旁边还有一个太监,在几步之外小心伺候着。
李文轩心中一动,看样子,这人八成就是皇帝赵构了。只是这间书房在李文轩看来有些意外,不像坊间传言,皇帝的御书房如何豪华奢侈等等,反倒是布置的很简单,就是比沐川在品剑山庄给李文轩准备那间书房都相差了很远,倒是简谱的很,只是不知道他这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的,还是当真如此。
李文轩原本是打算直接将这皇帝扑杀的,不过看到了书房中的情形,不由就伏在梁上,想要多看这皇帝一阵子。
不多时,门外有人送来吃食,太监接了过去,走到皇帝身边,小声道:“皇上,该歇歇了,您晚膳到现在还没用,老奴让御膳房给您备了点夜宵暖暖身子。”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指,那太监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在桌角,又缓缓退到皇帝身后。
李文轩探身望去,所谓的夜宵,其实就是一碗小米粥,一碟腌菜,一叠青菜罢了。
过了片刻,皇帝还没有动筷子的意思,那太监忍不住,上前劝道:“皇上,老奴斗胆劝您一句,您一人身系天下安危,就算是您心情再不好,为了天下,您多少吃一些吧。”
皇帝又在茶案上了写了几笔,这才坐到一旁,端起米粥喝了两口,夹起块咸菜嚼了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碗问道:“岳飞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上的李文轩心中一紧,不想皇帝居然说起岳飞的事情,李文轩自然是要仔细听上一番。
那太监应诺,说道:“岳飞,岳云,张宪均已伏法,军中兵士对此虽有疑问,不过因为岳家军主要将官都已调换,军中太平,圣上可以宽心。”
“那岳飞家人呢?”皇帝又问道。
太监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日岳家长女岳盈,投井自尽,不知何故李文轩与一金国女子突然出现,杀了十七名军士,将岳盈的尸身抢了去,不知所踪,岳飞的其余家人,都已经被严密控制,绝不会再出现差池。”
“唉,你啊,折子上都写了,你却不敢说吗?”皇帝随手将刚刚看过的一个折子递给了那太监。
那太监打开一看,说的正是今日岳家之事,还重点提及了李文轩扬言要弑君一事,言辞激烈,更是将此事列为岳飞有不轨之心的铁证,让皇帝下诏,从重严惩岳家的人,再发下海补文书,缉拿李文轩。
那太监面露苦色,李文轩那话他自然也是知道,只是弑君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君心难测,万一龙颜大怒,他也是心惊胆战,慌忙跪下说道:“那些大不敬之言,老奴实在是不敢说出口,请圣上降罪!”
皇帝只是摆摆手,问道:“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太监眼睛转了转,要是放在平时,他大可以说陛下乾纲独断如何如何,老奴不敢妄言。不过今日这事情有点特别,若是糊弄的话,搞不好真要降罪。暗暗揣测了一下皇帝的心思,小心翼翼道:“老奴愚见,岳飞岳云已然已经伏法,圣上仁德,他们的家人不易再加罪,但是那李文轩太过狂妄,必须予以严惩。”
皇帝哈哈一笑,不过笑声听起来有些落寞,太监不知道皇帝什么想法,一时不敢多言。
皇帝说道:“岳飞家人依旧发放岭南,你着人暗中照应一下,今天那些将士,要加倍抚恤,这个上折子的家伙,你给朕记下,三个月后,就让他回老家养老去吧,至于那李文轩……”皇帝摇了摇头,说道:“随他去吧!”
太监微微一愣,对岳飞家人的处置,完全在情理之中,让上书的那个大臣回家养老,也可以理解,毕竟落井下石之辈,很难讨人喜欢。
可是为何偏偏对李文轩的处置如此宽宏大量,根本就是没有追究?这太监在皇帝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完全想不通的事情,其实何止是他,藏在暗处的李文轩更是不解。
不过那太监还没有大胆到向皇帝问个为什么,只能将事情一一记下,不敢有半点疏漏。
这皇帝究竟是昏君,还是明君?李文轩此时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问号,虽然只是片刻,但是观其行,听其言,绝不是一个糊涂的皇帝,可是他下令杀了岳飞,又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李文轩将目光落在皇帝刚刚搁笔的地方,想看看刚才他写了些什么,却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那一阙词--岳飞的《满江红》。
看到《满江红》,李文轩不由得想起了岳飞在狱中同自己讲的那些话,原本的必杀之心,这一刻动摇了,李文轩决定问个明白,于是,他直接跃下,落在了皇帝的面前……
……
这一夜过后,临安渐渐的重新归于安宁,李文轩带着明珠离开了临安,不过在这之前,将岳盈葬在了西湖边上。
此后,李文轩便安心在品剑山庄,极少再涉足江湖,但江湖上却没有忘记品剑山庄,一时还曾传言,皇帝要派兵围剿品剑山庄,但是品剑山庄最终的安然无恙,证明了这只是一纸谣言,同时也让人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品剑山庄一眼,临安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有所听闻,不知道李文轩是用了什么法子,能保品剑山庄无恙。因此,一时间品剑山庄更是无人敢得罪。
至于那一晚李文轩潜入禁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只有极少数与李文轩极亲近之人,知道李文轩从皇宫中带走了一道圣旨,但他们想要打开看看,李文轩却说不是时候,后来明珠追问的紧了,李文轩只能说道:“这道圣旨,在二十年后,将是一首《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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