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忧虑没有持续很久,被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这个人来的时候仍然哈欠连天,寸短头发一如既往地乱,正是沈扬。
大厅里摆放着不少桌椅,他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看了眼众人:“那什么,你们继续。”
一群围着小寻转悠的老爷们此刻全都习惯性地肃然起来,眼中发亮,像是看到了曾经的某个人,当然,某人哈欠连天没精打采的模样与那人迥然不同,那个人仿佛永远都有无穷的精力,能一直保持清醒。
小寻乖巧地在他旁边坐下:“先生怎么还没来?”
“嗯,应该是觉得见到宝了,正在那耍宝。”
沈扬刚说完,就听大厅后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走路都能制造出如此效果的,除了昂山再无旁人,果然,当高大的昂山一出现,这间不小的大厅也顿时显得局促起来。
昂山身前,中年书生和荀仙先一步进入,前者脸上显然很是疑惑,后者则又找了顶斗笠带着,看不清面容。
不知是否错觉,沈扬总感觉那斗笠下的目光似乎在瞪着自己,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昂山大咧咧坐到地上,其他人也各自坐定,唯有秦明还在站着,就在他尴尬无地时,中年书生却站了起来,微笑道:“先生乃是贵客,当坐于此处。”
这个座位隐隐位于大厅上位,是众人的中心,但他主动让出了座位,让秦明落座。
立刻有人反对:“沈先生,这种人怎么能坐你的位子?”
中年书生一笑:“因为他能创出囚笼算术,能定位星轨,我们却不能,他还能制造霹雳子,只要数量足够,屠城灭国不在话下。”
这话说出来,其他人顿时无声了,秦明却眉头微皱,他立刻明白,此人果然也是为了自己的霹雳子而来!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竟在一众怒目的注视下坐上了中年书生之前的位置,并且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中年书生毫不在意,环视众人,声音一肃:“诸位,开始吧。”
他将目光停留在一名朴实无华的男子身上:“阿甲,你先说。”
这名男子被称作阿甲,看起来朴实无华,是那种放到人海里绝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的角色,但他坐在这里,竟有种隐隐与中年书生分庭抗礼的气势。
绝对没人想到,他就是皓月神将麾下众将之首,天甲将木拓。
当年神将威名正隆时,木拓在天下奇书《未济录》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名列榜首,那是一个让无数高手都要仰望的位置,然而神将殁,他也跟着消失了,《未济录》里再未收录他的名字。
阿甲说话很直接:“我跟踪了一支来自天竺国的六人小队,实力很强,其中的最强者,比我强。”
“什么?比大哥你还强?”
几个人直接惊呼出声,他们这些人几乎朝夕相处,很清楚大哥阿甲的实力,更清楚他的风格,说话绝不含半分虚假。
阿甲点头:“我不懂梵语,无法判断他们更多来历,他们也很低调,居住在平民区,不与任何人来往,但他们的目的,应该与其他外来者一样。”
中年书生眉头一皱:“竟然连天竺国的人都惊动了,不远万里奔赴,究竟所为何事?”
他思之无果,只能看向另一人:“阿乙,你有什么发现?”
“有,并且不少!仅仅这几天,我就发现新到的二十几个家族来人,他们平时几乎与帝都没有来往,此刻全都赶来了,我抓了其中一些人询问,但他们似乎也不知道来做什么,好像是受他们所依附的大势力指使。”
“大势力吗?”中年书生喃喃,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外面驿城的三清道场有没有动静?”
立刻有人回答:“没有!我一直盯着那,可以确定,至少三清宗暂时还没动手。”
接下来,其他人也各自汇报自己得到的消息,但大多与阿乙相似,众人全都皱眉。
原来,中年书生就是得到这些人线报,才从滇南赶了回来。
线报称,帝都最近来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一些人实力强横,可能要发生大变。这绝非中年书生所愿,当即放弃寻找离合桑叶,赶回帝都,哪知他回来已经有不少时间了,仍有不少人纷纷来到帝都,却仍然查不出所以然。
中年书生听完述说,最后只能深深皱眉:“连天祚都行动了,一些人也该出动了吧,但是为什么还没动静?”
“还能为什么,时机未到而已。”沈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中年书生眼前一亮:“是什么时机?”
“我哪知道!三叔,你从滇南心急火燎赶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不错!和小寻的病比起来,这件事要严重得多,闹不好,整个国家都要发生大变,我当然要揪出背后的主事者。”
沈扬直咧嘴:“我说三叔,还有这几位大叔,你们如今卸官的卸官,通缉的通缉,都是小老百姓了,干嘛非要操皇帝的心。”
中年书生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眼看两人间气氛突然僵住,小寻急忙出来打圆场:“先生别急,大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沈扬两手一翻,表示自己不再争辩了,就此安静下来。
不久后,这屋内的几人再次开始讨论,每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他们这段时间在帝都内四处查探,的确查到了不少消息,如今的帝都,才可以真的算作是风云际会之地,有来自帝国各处的强者涌入,甚至还有周边其他国家。
这么多人的突然到来,且个个不凡,自然会引发不少问题,零星的争斗在所难免,而更可怕的事实是,这些人几乎全都身怀绝技,一旦同时闹事,仅凭如今的帝都驻军,还真未必能平息。
众人长吁短叹,商议办法,直到了天亮时分,阿甲等八人才先后离去,他们的身份目前仍无法公开,到了白天,他们必须伪装成普通人。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六个人,小寻乖巧地取来炭火,搬到沈扬身边坐下,自己也搬张椅子哆嗦着取暖。
她身体有恙,畏寒怕冷,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很是不易,才暖了一会,竟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中年书生无奈地摇摇头,挪来最大的一张椅子,垫上几条毛毯,这才将小丫头放上去,最后还盖了件大袄子。
办完这一切,他又看向旁边的沈扬,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你在滇南……”
沈扬直接掏出一个小盒:“我找到了不少离合桑叶,足够用上很长时间,另外我想到了一个能够治愈孤阴绝脉的方法,不过还需要验证。”
中年书生神色一黯,接过小盒,他以为沈扬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不久后,他重新做回了位置,狠狠揉了揉太阳,面露痛苦:“那么,谁能跟我说说,秦明先生、天祚的两个天才小姑娘、一个具备特殊体质的大个子,以及,一个躲在大个子怀里始终不肯出来的小家伙,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