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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宛月_536
    看到他已经将罐子接了过去,寒玉终于对上他的视线,唇动了动,苦笑起来,轻声道:“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早就应该知道的。”
    他看着他将视线转开,这几天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的厉害,嗓子里面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秋玉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命运罢了。”
    命运……他们在前一世的时候就不应该相识,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世都走不出这个泥潭。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前一世还不算,竟然这一世也让两个人搅合在一起,生生又让两个人承受了一次离别之苦。
    寒玉扭头看着他,又是一声苦笑,并没有在辩白什么,缓缓走出了房间。
    他并没有阻止他离开,视线从他身上转开,看着自己手中安静的白玉罐子,忽然淡淡笑了笑,秋玉的心事,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
    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将白玉罐子裹在衣服里面,他出门牵着风翼就离开了坤岳山,并没有沿着来路回土国去,而是沿着这座绵延几千里的坤岳山一个多月之后赶到了封云山。
    刚刚通过六年多以前的那条小径,他并不意外地看到等在那里的一群陌生人。
    几乎算得上是浑浑噩噩地赶路的这一个多月,心中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的。比如说,既然在这个还没有开化的地方就有筠寰,封云山以北怎么会没有一个同样的地方?
    自己到了这边之后,特别是开始自己在这边的计划之后,想要阻止他的可不仅仅是封云山以北的妖惑族。先是他的父皇和三皇叔,再就是莫名其妙地成为木国特使简明玉,再后来洛天、殇影这些人,甚至到了最后,明池的太子殿下,他的师父和洛玄。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到了现在还弄不明白?
    懒得和他们废话,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罐子拿了出来,轻声说道:“我要将它先埋了。”
    拦住他去路的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一名不过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双手背在身后,清亮的一双眸子带着淡淡的一抹暖意,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把他带回池家或这是什么地方了,目光在周围扫了一下,竟然发现这个地方说不出的熟悉,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他还清楚地记得和潇叔叔他们到这里休息过一晚的事情。
    神色恍惚地走到那棵大树下,腿上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
    小心翼翼地将秋玉的骨灰埋好,他跟着他们一行人一路回到了寒颖,甚至连皇宫都没有进去,就直接到了闻名已久的皇家禁苑。
    皇家禁苑的那将近一年,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刚进去一身功力就被化去,各种各样的刑罚轮番折腾了一回,他昏昏沉沉地听到审讯他的人问话,一瞬间竟然惊愕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谋逆、叛国这两大罪名就足够将他凌迟处死。但是皇家禁苑的人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置他于死地,两大罪名确定之,再下来的刑讯便围绕着在寒颖他的同谋是谁。
    封云山以南大局已定,他们想要做的也只能是将他在寒颖存在过的证据毁的干干净净。直到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地明白自己父皇当年一句“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咬牙生生强撑着落在身上的刑讯手段,他经常空茫地看着布满血污的黑色屋顶,大部分时间是一言不发。全身上下疼得厉害,但是这些让人生死不能的剧痛过后,便是火辣辣的麻木,神智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眼前总是闪过不同的幻影,黑乎乎的在眼前飘来飘去。
    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这样一辈子过去了,但是每次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又被拉回来。
    不知道究竟挣扎了多长时间,熟悉的冷漠眸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字一句地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你的那些下属就能逃过去?”
    下属……他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便忍不住冷笑。在封云山以南的这几年,真正属于他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调到那边去了,他话中的这些下属,说的应该就是在寒颖和他关系不错的大家族,甚至就是在朝堂上相熟的大臣们。
    将口中的血腥吐干净,他缓缓合上了眼睛,在这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咬紧牙关一字不吐罢了。
    昏昏沉沉地又是十多天,似乎知道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皇家禁苑的人暂时停止了对他的用刑,但是一直的伤药也停了,全身的伤口开始感染腐败,背上层层叠叠的鞭痕几乎已经看得见一根一根的白骨。
    他恍惚地趴在草堆里面,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