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门口要做什么?”顾行指尖寒光闪烁不定,银色的冷意,在壮汉脖颈上开出一道鲜血汩汩的血痕。
“回仙师,小人要等乐平山的大儿子回来,彻底、彻底……”
“彻底将乐家斩尽杀绝对吧!可恨!”顾行眸中冷气森森,脑中闪过乐家八十三口的惨状,手下用力,握拳捏碎壮汉的椎骨,只听‘扑通’一声,瘫成肉泥的壮汉从房顶跌落,气绝身亡。
乐逸行二,他的大哥常年在外走货,想必也是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如果不是自己早找到了片刻,又会被张家多杀一个无辜的人。
“糟了,我还没有问他芙儿现在在哪里,”芙儿不在,逃走不太可能,倒是被他们掳走的可能性更大。
顾行刚才一时头脑发热,没有问清楚芙儿的下落,就结果了那个壮汉,现在终于渐渐平静,不由有些懊恼,但想到对方不过是个喽啰,或许也未必知道,于是连忙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做。
张家听上去也是个高门大户,想必势力不小,应该也和乐家一样,居住的地方非常显眼,海东城虽然贸易往来频繁,城市富庶,这样的人家也未必很多,顾行想了一会儿,借着屋顶落脚,飞身跃起,从半空观察每一个大户人家。
身起身落,顾行转瞬间已飘出百丈。
“呜呜呜,儿你死的好惨啊,张天向那个老狗,不得好死,娘没有能耐,不能为你报仇啊!”
顾行正在半空飞过一座座屋顶,偶然在一个小门小户人家落脚停顿,却突然听到张天向的名字,连忙停下了脚步,看到小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灵台,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抹着眼泪哀嚎不已。
“老婆子,你疯了呀,小点声,还想不想活了?”一个满脸皱纹,面色凄苦的老头儿连忙四下张望,低声喝道。
“活什么活!”老妇人晃动着满头灰白的头发,疯了一般推开老头儿:“你自己去活好了,我要儿子,儿啊儿,你死的好惨啊!”
老头儿听到老妇人的话,将脚一跺,长长叹了口气,佝偻着脊背蹲在地上,两手捂住老脸,指缝间很快流出了浑浊的泪珠。
顾行看了一会儿,却只听到这两个人长吁短叹哭嚎悲恸,只得稍一点足,飘身落在了二位老者的面前。
“神、神仙?莫非是神仙来为我儿报仇?”老妇人看到顾行从空中飘下,自然认为他是神仙,连忙和老头儿一起给顾行不住的叩头:“大仙在上,我儿被张家害死,还望神仙为我儿报仇啊!”
顾行想不到他们会将自己误认为神仙,也不想多做解释,将二位老人搀扶起来,问过他们儿子惨死的经过,思量半晌,嘱咐他们不要将自己的行踪说出去,便就离开了那户人家,飞身上了房顶,几起几落,停在了海东城南边的一座豪宅旁。
据那对老夫妇所说,这里就是张家三十进的主宅,居住着张天向和张天强兄弟二人的家眷。
提起张家,老夫妇二人咬牙切齿,原来,那张家仗着兄弟二人的女儿都是灵禽门的修士,在城中横行霸道,吞了不少商户的买卖,听话肯卖或是愿意合作的,只能得到很少的钱,那些不想贩卖祖业的,全被张家踩平了。
不止这样,张天强的大儿子张蟀生性下流,老婆、平妻还有小妾的人数,竟然多达到三四十人,这还不够,只要是他看中的,就都要娶到家里,如果不愿意嫁,抢也要抢过来。
任由张蟀为所欲为,张家长辈竟无人管束,原因就是长梁不正下梁歪,张氏兄弟根本没比儿子好拿去,更兼心狠手辣,霸占海东城海盐行业,迫使不少青壮年日夜劳作,很多人因此累死。
那对老夫妇的儿子,就是不堪繁重的体力劳作,活活累死在盐场里,最后只得到了几个铜板的补偿,还不够买十几个烧饼的。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个张家在海东城的口碑,绝对要比死鱼烂虾还要臭,顾行看着天色渐暗,找到一边角门,稍稍一跃便进入了张家。
张家占地广袤,要比乐家大上两三倍,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似乎并不那么容易,顾行探出神识,躲避来来往往的丫鬟仆妇,不想引起麻烦,毕竟最重要的是先救出芙儿,乐家的仇一定要报,但却不能这么便宜了张家。
“听说这回抢来的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呢,模样俏生生的,真是个美人胚子,”突然,一个中年妇人的话闯入顾行耳中,听者有心,他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嘘,小声点,少爷不喜欢咱们多嘴多舌,快点将东西送进去,晚一点可要圆房了,准备不周,肯定会被少爷责骂的,”另一个声音打着寒颤,小声的斥道。
说着两个女人加快了脚步,向着北面的一个院落走去。
顾行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不少人,当下跳到一株海棠树上,借着繁茂的树枝向下张望,顿觉视野宽广。
只见十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往一个重檐琉璃瓦的屋子里送东西,场面非常的热闹,但与那热闹相反的是,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小猫,可怜兮兮的哭泣着。
两年不见,顾行很难认出这个声音究竟是不是芙儿,更何况那个声音十分沙哑,不知到底哭泣多久了,不过想到那些女人的话,他心里一阵焦急,窜下树来,运起沧水步法,形如一阵大风飘入房中。
“啊!”一个丫鬟裙衫飞卷,连忙伸手捂住裙角,以她的眼力,绝对看不出顾行的身形,只当是外面突然起风,嘟囔着抱怨道:“怎么突然起风了呀,讨厌。”
与此同时,顾行已到了铺满红锦鸳鸯被的床后,看到床上抱膝哭泣的女孩子,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声音变了不少,但他记得芙儿的容貌轮廓,尤其是眉心一颗胎中带来的朱砂痣,更是辨认她的标志。
房中脚步声声叠起,顾行怕惊扰芙儿,暂时没有说话,直到一盏茶的功夫,房中渐渐安静下来,他才转到了床前。
“啊!”乐芙儿两只杏眼哭成了桃核儿,突然见到身前一抹黑影,下意识的就要大声喊叫,幸亏顾行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才将声音堵了回去。
“是我,芙儿,还记得我么?”顾行也不敢肯定芙儿是否还能认出来自己,小丫头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弄不好连亲哥都不认识了呢。
“三哥哥?三哥哥!是你么三哥哥?!”乐芙儿先是一惊,瞪圆了又红又肿的眼睛,看到顾行点了头,这才‘哇’的一声扑到顾行怀里:“三哥哥,那些都是坏人,他们杀了爹爹,还对娘亲……哇,三哥哥,芙儿好怕,呜呜呜。”
小小的身躯摔入怀中,顾行感觉到心口的衣服立刻变得湿嗒嗒的,却一动也没有动,两年前在芙儿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每天都会陪着她玩耍,后来乐逸恶作剧的让芙儿叫自己三哥,小丫头刚开始还不肯,临走那天,却喊了一句,眼圈通红的跑回了房。
他从小就没有亲人,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疼爱,也没有兄弟姐妹一起玩耍,是真心将乐逸兄妹当成自己的亲人,当成亲兄弟,亲妹妹,本来以为自己有了本事,可以除尽妖邪,斩断魔怪,但却连乐家八十三口人,都没能保护得了。
想起答应乐逸的话,感受到怀里小人儿的悲恸伤心,顾行的心就像是被一柄锋利的刀子割着一样,狠狠的滴着鲜血。
“三哥哥,他们杀人,杀了好多人,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他们还杀了小宝弟弟,杀了花花,他们……啊!”乐芙儿想起一幕幕血腥残忍的场面,痛苦的捂住了小脑袋,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顾行翻手拿出一颗涵养气血的丹药,灌入乐芙儿的口中,拍着她的后背令她服下,看到芙儿缓缓闭上眼睛,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经过一场家族血变,芙儿一定受了不少的刺激,想到从两位老人口中听到的、有关张家那些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还有自己亲眼所见的惨状,顾行的心口徘徊着一团巨大的怒意,简直要把一口牙齿咬碎。
“小美人儿,哥哥来喽,”突然,屋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蟀少爷,您小心不要摔倒了,”跟进来的丫鬟连忙扶了他一把。
“嘿嘿,不会不会,”张蟀喷出一口酒气,顺便在丫鬟脸上掐了一把,挥了挥手:“今天爷就先放过你,等睡过小美人,明天再去找你。”
丫鬟脸色一红,连忙带门走了出去。
顾行在垂落的床幔后面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个人就是张家的大少爷张蟀,冷冷的盯着渐行渐近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张蟀仍不知危险在前,一脸淫笑着抬起手,就要揭开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