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张入云便已早早起身打点好了行装,并和师兄们一起前往李志远处辞行。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礼数,临行前李志远对众弟子自然是盯嘱又盯嘱,此次远行是他多年精心努力而成。众弟子也不用为他在大会上露什么头脸,只要平安回转,完成他金燕门参加大会的事实,就已达到了这次参加大会的目的。多次交待众弟子一路上不准管闲事,不许惹麻烦,高高兴兴把会开,平平安安回门来,总之一切安全第一,和气才能生财。
而在一旁的小四子,也是对七师兄一肚子的话,盼他这一去,在大会上争光夺彩,当然顺便再带会点参加大会的纪念品。张入云一面胡乱答应,口中称一定顺路给他弄副子母剑,一面从腰中掏出五两银子递于他,要他有空就去陈老汉店中照看照看,顺便把他近日的酒帐算与他,多出来的老汉若是不要的话,那你就把它全花在老汉店里,不过不许天天吃酒。
小四子手中拿过钱,眼都笑开花了,他知道他这师兄平日不喜胡乱花用,酒帐顶多只用二两,老汉是绝不会收自己老主顾打赏的,一来主客日久,相互照应,感情颇深,二来若是师兄真的给了他,也显得把老汉当作下人看了。剩下来的三两自然是便宜了他自己,算起来,少说可以喝大半个月的酒,并且店中还有九儿在,日日有醇酒美人,头上还少了三个管他的师兄,实在是一等的美差。而一旁的张入云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如此开心,心中也甚是高兴,他这个小师弟家境贫寒,平日缺衣少穿,而现在又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少年人心性自是心高气傲,不肯受人接济,而他又是天生的乐天派,万事不愁,虽日常受欺,但却并不是真的放在心上,只这一点自己便做不到,所以日常有机会便对他多番照顾。有了这一个月的牙祭,对他身体实是很有好处的。
闲话少叙,一行三人辞别师门后,便来到城东码头,点齐货物后便上船开跋。
因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所以只行了两日便已来到了柳林咀。这柳林咀地方并不大,但因地处长江水路要冲,又皆靠近洞庭湖,过往停泊的各色船只众多,所以人烟稠密。地方虽小,却很热闹。张入云第一次离家远行,这里人物又众多,少年人对什么都很好奇,他虽然内向少言,但一路上处处留心,嘴中虽不说话,眼里却将各色景像人物都看了个明白。
此时已近中午,码头里已有不少船只停泊,待众人靠近码头后,张入云就见众多大小船只之中,有一艘双桅大船与众不同,通体漆黑,甲板却是血一样的红色,主杆上还系着一条黄色的麻帆,船上四周站满了手拿长矛的护卫,人人头上都戴着一领黄巾,虽在艳阳之下却显得杀气腾腾,让旁观的人见,心生恐惧。
张入云见了,便留神打量,想看看到底这伙人是何方神圣,但看了半日,直到自己的货船靠了岸,也不曾见这船上有人走动。而此时,已等候了多时的四师兄张凤书与六师兄李连生,早已迎了上来,便不曾有暇关注这艘怪船了。
师兄弟五人相继见了礼,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张入云在一旁听的索然无味,心里只盼能快些休息。可是张凤书做为分舵当家,自然是要极尽地主之谊的。而且此时师傅又不在,也乐得向众师兄弟卖好,一路上说了不少的奉承话,后又带着众人,到了柳林咀最大的酒楼天香楼用膳。这天香楼靠的码头极近。又是地处高地,坐在楼上可一览码头及两岸的风光。众多食客大都是来往商贾在这里歇脚,一来此处酒菜也自不俗,二来楼上视野开阔,也好顺便看管着自己的货船,吃饭时也吃的放心。所谓穷家福路,出来在外行走的人,多半不吝惜钱财,所以这天香楼生意极好,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众人来到楼上,择了一处靠近江边的桌子坐下,店中小二招呼的极是殷勤,不久所点的佳肴就已全数上齐,黄雷扬是此次的首脑,平日在杜王镇内有师傅管着,还不怎样。今日里以他一人为尊,又是身处外地。所以兴致极高,时间不长便以喝了不少,众人也都跟着畅怀豪饮,只张入云借口不善饮酒,未有醉意。他眼中看着众人吆五喝六觉得极不自在,只好把头转向楼外,观赏江中美景。举目望去,只见江中水天一色,近前的码头船只星罗密布,景色颇佳。在此登高饮酒也的确是快意,无怪师兄几人尽皆放怀痛饮。只是江中那艘巨大的黑船,看上去却是那么扎眼,虽在楼上高处望去,却仍是觉得好似在张牙舞爪,要把身边的小船吃掉一般。
众人正在痛饮之际,忽听的楼下远处传来一阵喧哮,好似出了什么大事,师兄弟几人此时都已喝了一肚子酒,酒兴上来,个个好事,皆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上,看出了何事。
只见江中那艘大船此时已是一片惊慌景象,本来站的整齐的护卫此时却在满船奔走,手中都拿着长长的钩子,好似要捞水中的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就见从岸上奔回三个道人,都是一脸的严肃,当先两个着蓝色道袍的道人,更是上了船之后,一声也不问,先是几脚将船上几个护卫踢落江中,好似气急。而且不许落入江中的人爬上船来,直要他们找到东西方才罢休。足下又不停乱跺,好似痛心疾首的样子。半日里,好像先还犹豫不定,几次从袖中取出件东西却又放了回去,到了后来见众人一无所获,好像痛下决心,将袖中的物事抛入江中,时候不大,就见水中一阵巨响,涛天的浪花翻了起来。师兄弟几人虽在天香楼上但也感到大地在震动,足见其威力惊人。而江中的一些小船自然更是可怜,有几艘已慢慢被震的漏水,向江中沉去。蓝袍道人看一枚水雷下去,没有结果,正欲再行施为,却见三人中最高大的着灰色道袍的道人将手一摆,意似要二人先慢动手。他走到船边,极仔细的来回游走,并也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拿在手上,久久没有投入江中。只见那道人,在船上越走越慢,到了后来已站定在船舷一侧,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怪叫一声,扬手将手中物事往江中扔去,先只见他手中好似有一股黑线,旋即就变为一张巨大无比的大网,直望江中落去。与此同时在那巨大的网中有一股气泡在不停的冒出水面,到了后来好似煮开的水一样翻滚着。那怪道人见了,手中猛的一拉,就将黑网连同一团物事从江中提起,甩落在甲板上。两个蓝袍道人见了,忍不住一阵狂呼,赶紧冲了上去,并每人手中取了一根白色木棒对着网中的东西一顿猛打,一旁的灰袍道人一直握紧手中的黑网,直到网中物体再不能动为止,二蓝袍道人好似还不解气,仍又打了半晌,直到被灰袍道人喝住方才罢手。灰道人见网中事物好似被制服,方将手中的网一抖。就见从网中落下两团东西来。他那网先前在水中那样巨大,而此时却缩小到只有一丈见方。
张入云眼力最好,众人虽未瞧的清楚,但他却已看了个明白,那二团东西只一落甲板,便被二蓝袍道人抱进船舱,但他已看的清楚,原来却是两个人,一个是位妙龄女子,一个却是个幼童。二人都生的白嫩非常,只是白的刺眼,不似正常肤色,那女子断了一只臂膀,眼睛好像也瞎了一只,一头长发又黄又绿,身子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其状甚惨。幼童生的异常矮小,头上梳了一个冲天小辫,上用红色的珠子绑了,一身白肉粉团似的,若不是此刻被人欺凌毒打,任谁见了,都想搂在怀中亲近一番。张入云见这二人都是幼小妇纾由砩匣褂胁屑玻庖话锶巳椿谷绱肆枧埃挥啥艘宸撸鲆庋胺n瘸稣舛恕
而这时在旁观看的黄雷扬,却已问起张凤书这起人都是些什么人物,张凤书答道:“这伙人三月前才到的柳林咀,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当先三个道士出巨资将码头以南五里处的一坐荒山买了下来,建了一座道观名为通天观,而这一干人等都是居住在这道观之中,只是道观修的较远,此地又多是商贩,本地人口不多,所以香火不旺。却不知这伙人以何为生计。起先虽觉得这伙人可能是伙江洋大盗,但仔细观察后却有好些不像,好在这干人等从不生事,平日绝少到镇内往来,只一月之中有那艘黑船停靠一次,送些米粮生活物品,而像今日这样全体出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