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秦轻晚穿上男装,画黑了脸,带着八幅配图来到了书店。店里伙计把她带到了上次来的二楼小房间。王掌柜坐在里面等着她。
“王掌柜请看。”
王掌柜接过来递来的配图,仔仔细细每张都翻开后,没有像之前那样马上与他结账,而是拱了拱手说:“孙公子,正巧今日东家在。他嘱咐过我若你前来,便把配图与他一看。您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后,又让伙计给他上了茶,就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孙公子,您请坐。”伙计很快拿了茶壶和茶杯来。
“我看这二楼的书画字帖、古玩陈设都极其讲究,都是你们东家布置的?”秦轻晚看着伙计给他倒着茶,随口问道。
伙计挠挠头,说:“我不甚清楚。说实话,我从未见过东家。他每次来都呆在三楼,只有掌柜的才能上去。”
这话勾起了秦轻晚一点兴趣,她继续问:“那他来的时候你没见过吗?”
“东家很少来,而且来的时候都是从书店后门出入,跟我们前面的人打不到照面。我们的月俸都是掌柜的决定和经手,时间一长,也没再有人对东家感兴趣。”
伙计给她倒了一杯茶后,把茶壶放在桌上,就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走了进来。
他看着秦轻晚,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嘴。
秦轻晚想着怕是出了什么状况,便主动问道:“请王掌柜不用顾虑,东家是否对在下的配图不甚满意?”
王掌柜赶忙摆了摆手,说:“孙公子的画工之好,东家只有称赞的份儿,这次嘱咐给再你十两银子的赏赐。”
说着,打开了钱匣,从中取出三十四两银子递给了她。
“孙公子请数一下,八张配图,每张三两,共二十四两,再加上十两赏银。”
秦轻晚道了谢,便把银子仔细收好,抬头看向王掌柜。
王掌柜却是没有说话。
秦轻晚心想看来今天是没有活计了,拱手说:“王掌柜若无其他嘱咐,孙某便就此告辞了。”
没想到王掌柜向前跨了一步,四处看了看,把她拉入了房间角落里,正待秦轻晚疑心四起之时,王掌柜开口说道:
“其实...?...东家刚才给了一个活计,让我交给孙公子。只是...?...唉!”
王掌柜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王某不知该如何向孙公子开口。”
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画册递给她。
秦轻晚拿过画册,翻了几页,脸顿时通红。
王掌柜在一边看着她的反应,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之前不知如何开口就是因为此事。孙某以为,这活计最好是与有经验的人来作画,孙公子如此年轻,不知是否有...?...咳,是否能承接此次活计?”
秦轻晚默默地又看了看手里的画册,问道:“王掌柜的意思,此次是临摹还是其他?”
王掌柜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忙说:“此次是重开新册,人物场景可稍微变动,不改也是可以的,但希望孙公子能着重刻画细节,达到引人入胜的效果。”
他停顿了一下,秦轻晚没有吱声,便继续说:“此次活计特殊,东家开价每幅五两银子,提供笔墨颜料,共八幅,不知公子八日能否完成?”
秦轻晚想了想,把手里的画册收好,说:“王掌柜放心,八日后孙某会亲自送来。”
王掌柜一听,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孙公子说话一直算话,请与我下楼,我多挑几件上好颜料给公子带回。”
秦轻晚拿着掌柜送的一堆纸墨,却没往秦府走去,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只见她来到一个熙熙攘攘的大门前,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没有进去,而是绕到另外一边,沿着一座围墙走到底,在一个门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便从里面打开,一个麦色皮肤的高大男人冲着她微笑:“小姐。”
开门的便是萧离飞,算是秦轻晚的青梅竹马。
萧离飞的师父本是自由自在的一名江湖游侠,路上捡了萧离飞收为徒弟,虽是一时兴起,对他倒是悉心教导,后来承了救命恩人的情,跑去秦府做秦二小姐的贴身护卫,也把他带了去。当年他十二岁,二小姐才四岁。
后来师父师父某日突然说了句不想在秦府呆了,拍拍屁股特别干脆地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十六岁的萧离飞继续承担他的职责,照顾八岁的她。
他看着小姐长大,两人一直都很要好,当年遣散家中奴仆时,小姐还抱着他哭了一场,他亦知小姐的心意。小姐一直以兄长待他,不希望困他与她小小一方天地,或是将来因为自己受苦。
但她怎知,她以为她的小小天地,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广阔世界,有了她,何处不是他的世界,能呆在她身边,再苦也是甜。
可是他们身份悬殊,她是他的小姐,他是她曾经的贴身护卫;她出身官宦之府,他出身市井田野;她才华横溢,而他,除了一身武功,就只有钱。
小姐信任他,告诉他自己所有的计划,而他亦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小姐果真能在他的掩护下逃到关外,他就卖了镖局,随后去找她;若是此举不能成行,他会以镖局东家的身份向秦老爷提亲,即使耗尽身家与官场关系,也要让小姐摆脱秦府,重回自由。
小姐是否嫁他都无所谓,只要他一路能与她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