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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流[重生]GL_110
    对此,钟离朔感激万分。这一日,好起来的钟离朔穿了一件紫色的圆领袍,前往朝晖殿拜见皇帝。皇帝见她果真好的差不多了,又给她赐了补品,再叮嘱了几声,“过段时日就要秋凉了,你仔细些,莫再染病了。”
    “是,儿臣谨记,是儿臣不孝,令母皇担忧了。”钟离朔垂眸,眼底还泛着病态的青。
    皇帝瞧了她一眼,只觉得心里疼了十分,偏生面上还不显,说道:“幸而你不日便大婚,成婚之后也有太子妃照顾好你。大婚之后,什么都好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眼底透着无限沧桑,好似藏着一件不能说出来的事一般。
    钟离朔点点头,称了一句诺。
    皇帝瞧着她乖巧的模样,想了想,又说道:“你在病重时,多亏太子妃照料,孤赐你一些珍品,你下午往大将军府走一趟,好好谢谢她。”
    “儿臣原本就准备去了,只是大婚将近,怕是于理不合。”
    皇帝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楚人,不讲究这个虚礼,让你去你就去。”
    钟离朔这才放下心来,拱手应了一句诺。
    过了午时,钟离朔携礼登门拜访。
    在外城军营中训练的禤景宸接到家令的消息匆匆赶回,一眼就见到了端坐在正殿中的钟离朔。在这艳阳高照的午后,太子穿着比常人要厚重的紫色圆领袍,托着手里的杯盏望着澄澈的茶水若有所思。
    从盛满日光的屋外进来的禤景宸,望着映入眼睑那张白皙稚嫩的侧脸,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钟离朔捧着茶杯的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垂眸打量自己的衣衫。
    一袭赤色轻纱武士袍,身上透着夏末燥热的湿痕。禤景宸摩挲着指尖,总觉得一股属于武器的铁锈味传到了鼻尖。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坐在阴影中的衣着华贵的太子,她竟有些不能再进一步。
    只是失神了一瞬,若有所觉的钟离朔抬眸,刹那间就将武士英挺的身影拽入眼中。她漾起了一抹笑,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笑道:“将军回来了。”
    禤景宸被那样轻柔的笑容晃了一下,慌忙找回了神识,拱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钟离朔起身,朝着禤景宸走了过去,言道:“将军不用多礼,我今日来,是答谢将军的。”
    “我在病中时,幸得将军陪护,才得以痊愈。因此,昭明今日备了些薄礼,感谢将军大恩。”
    望着越来越近的钟离朔,禤景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回道:“殿下言重了,守护君主乃是为臣责任。”
    钟离朔脚步微滞,连带着脸上的笑都虚化了几分,她轻咳了一声,言道:“在将军办公的时辰来打扰,是我的不是。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知将军可愿带我到府中走走?”
    禤景宸眉头微皱,想罢点点头,言道:“如蒙殿下不弃,微臣自然陪着殿下。不过,微臣方从军中回来,一身邋遢,恐会熏着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允臣先去换了一套衣物再过来。”
    钟离朔错愕,她打量着眼前这位娇小美貌的女子,眉眼柔和了起来,“将军请自便。”
    禤景宸告退,返回内室换了一身浅色纱裙过来。原本就娇柔的女子,在夏末的艳阳下穿着一袭轻纱,更显窈窕玲珑。钟离朔垂眸,看着走向自己的女子,眉眼弯弯。
    待她走近,属于苏合的冷香浸飘到了鼻尖。钟离朔站在她身侧,低声问道:“将军喜欢苏合冷香吗?”
    与钟离朔身上厚重的沉香不同,这样的冷香令人觉得寒。分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为何要用这么冷冽的熏香呢?
    禤景宸微怔,回道:“是,夏日炎热,故而熏了冷香。殿下,闻不习惯吗?”
    钟离朔摇摇头,只回了一句:“挺好的。”
    禤景宸放松了下来,又听得钟离朔说道:“只是,闻着有些冷。”
    她脚步微凝,望着钟离朔身上厚重的袍子,想起了这个人畏寒。太子身体不好,自前段时日病重之时,禤景宸方才知道这件事。
    太子降生那一日,皇帝下旨杀了许多太一道人,触怒了东皇。源州城的贵族们都在说,这孽果落在了皇帝的后裔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皇帝在位多年只有太子一个子嗣,且自太子出生后就因为身子骨弱养在了深宫里。
    在禤景宸前往东宫守着钟离朔之后,陆陆续续地听到了许多传言。有人说太子星盘太轻,活不过二十岁,有人说她身上杀孽重,威严能震得住江山。
    在禤景宸与太子婚期将近时,关于她的神武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俨然楚国第一人。
    禤景宸不知道这是皇帝在为太子造势,还是党派们使出了捧杀的招数。这段时日里,她仍旧忠于职守,祈祷着钟离朔病愈。
    她深知如今之势,钟离朔若是好好活着,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这样虚弱的一个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禤景宸望着身旁这个风一吹就好似要倒的人,皱紧了眉头。她领着钟离朔走向后院,一路都在沉默着。
    钟离朔听着两人相合的脚步声,看了一眼逐渐开阔的一片青翠,说道:“将军的妹妹们,快到源州了吗?”
    “不出几日,就能到了。”禤景宸有话必回,轻轻说道。
    钟离朔点点头,应道:“届时我与将军一起到渡口接人。”
    禤景宸脚步一顿,仰头看向了身侧的钟离朔,叹道:“殿下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奔波。”她皱眉,想了片刻,言道:“今日,殿下也不应该来的。若是再病了,微臣……”
    钟离朔避开了她的眼睛,看向了前方那片开阔的竹林,露出了一个笑容,“将军府后院的精致清丽倒是清丽十分,不知将军能否陪我喝杯茶?”
    见她避开了话题,禤景宸也只得点点头,“微臣这就命人准备。”
    钟离朔点点头,与她并肩朝着竹林旁的凉亭走去,说道:“今日过来拜谢将军,是陛下了的,故而将军大可放心。”
    “还有一事,我欲与将军相商。”
    禤景宸抬眸,看着站在竹林前清俊十分的太子,眼含疑惑。太子垂眸,那张过于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认真,“若是将军信得过我,大婚之后,能否让令妹住进东宫?”
    “东宫守卫森严,我可将东宫所有兵卫给你调遣。”有她在的东宫,总比这空旷而守卫薄弱的将军府要安全得多。
    她要重用禤景宸,自然得做到令对方安心。她们即将成为伴侣,那么夫妻同体,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是必要的。
    “将军既然即将成为我妻,那么昭明必然全心全意信任将军。”钟离朔嗅着对方身上的冷香,一字一句道:“如果将军信我,那么东宫就是将军的。”
    来自君主和未婚伴侣的承诺,又或者是一个交易的契约,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呢?在这本应该慎重思索的时刻,禤景宸看着那双黝黑的眼眸却失了神。
    一袭紫袍的太子背对着青翠的竹林,在艳阳的斜映下挺拔如松柏。向来不通风月的大将军,看着眼前之人,脑海里却回响起了许多年前坐在弘文馆学舍中,曾经背诵过无数次的经文。
    ——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天下间会令人心慕的君子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大概就是眼前之人的样子。
    郎君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