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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敬服
    想通这些,他十分羞愧,站起来对苏玉畹深深作了个揖:“小人见识浅陋,差点害了苏家,小人惭愧之极。小人不堪大用,愿辞去管事一职,还请姑娘应允。”
    “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小人原是茶栈里的分茶工。”
    苏玉畹点点头,伸手示意:“坐,坐下说吧。”见孙管事死活不坐,无奈道,“你劝我别卖茶园,是为我苏家着急所至,关心则乱,一片忠心,你觉得姑娘我是那等不分好赖辨不清是非的人么?”
    “小人不敢。”孙管事的身子躬得越发低了。
    “或许,你是觉得我年纪太轻,又是个姑娘家,我的话你不愿意听从?”
    孙管事的脸涨得通红:“小人、小人从来未曾如此想……”
    苏玉畹打断他的话:“那不就结了?赶紧坐下吧。”
    孙管事这才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这样一个老实人,苏玉畹也不好让他太过担心。有些事情她即便不说,隔没多久大家也会知道的。
    她道:“买茶园的那些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们盯上了休宁的茶园,我也料到了。”
    孙管事惊异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苏玉畹。
    “他们是三皇子一派的人。”苏玉畹直接掀开谜底。
    孙管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虽说这里是徽州,孙管事还一直呆在休宁县里,但盛宠的郑贵妃为了让自己所出的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与欲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大臣们互相较劲,已是朝野所知的事情,孙管事自然也有所风闻。如果是三皇了一派的人盯上了松萝山,那么奉嫔娘娘的家人不敢与之抗衡,也就说得通了。至于已逝的户部尚书的后人、致仕的鸿胪寺的六品官员,在三皇子和郑贵妃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休宁县令就算是站在大皇子一边的,也不敢明着得罪三皇子一派,否则他的乌纱帽下一刻就得摘下来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孙管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释然之余,不禁又生起了新的疑惑:自家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不敢问,苏玉畹也无意再跟他说起这些,道:“所以,既然胳膊扭不过大腿,咱们又何必以卵击石,去做那无用之功呢?不如喊个高价,卖予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全乎,又有银子,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买茶园便是。”
    孙管事这下子算是打心眼里赞同苏玉畹的说法了。
    他点点头:“姑娘考虑的极是,先前是小人一叶障目了。”
    苏玉畹笑了笑:“所以你回去,就让黄管事去给他们那边回话。如果一万五千两他们愿意买,咱们这边没问题。不过……”她表情一肃,“你让黄管事好好套套话,看看到底是谁在他们面前提起咱们的叶嘉园的。”
    孙管事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原先他没想这些多,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也觉得蹊跷起来。
    要知道,他前头说的那三家人,毕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当初在松萝山上买茶园时,他们所占的可是大头。而苏长清即便有眼光,也有一点做生意积攒下来的积蓄,但一个刚刚发迹的小商人,手头能有多少钱呢?所以他所买的松萝山上的茶园,也不过是二、三十亩而已,即便后来陆陆续续又从小茶农手中买了一些,在那些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苏家后来又分了家,三兄弟各得一块儿茶园,苏玉畹手里的这片茶园面积就更小了。
    而照着三皇子那伙人的做法,那肯定得先把占大头的茶园给买了,小片的茶园后面再说。叶嘉园的面积,在休宁山上虽不算小,却也不算大,怎么的三皇子一派一啃完硬骨头,就把目标放到了苏家大房的茶园上来了呢?
    孙管事因对苏家十分忠心,所以雷利程将他提拔起来以后,遇到事情也不瞒他。二老爷苏长亭屡次针对苏家大房的事,孙管事也是知道的。联想起前段时间二房莫名其妙的损失,再想想三皇子派莫名的做法,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不过苏长亭终究是苏玉畹的亲叔叔,孙管事又是个谨慎的性子,这些猜测他并没有说出口。
    “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将姑娘的吩咐转告给黄管事。”他躬身行礼道。
    苏玉畹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让黄管事和雷掌柜及时派人通报于我。”她又道。
    “是。”
    苏玉畹并没有端茶送客,而是问孙管事道:“你在府城,可有住的地方?”
    孙管事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这才答道:“小人打算一会儿回休宁去。”
    苏玉畹摇摇头:“冬天天黑得早,你到休宁时没准就进不了城了,一天来回也实在太辛苦,走得太急路上不安全。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天两天,不如你在这儿住一晚再回去吧。”
    孙管事原也有这个担忧,他也犹豫要不要在府城住一晚再回去。然而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这位东家姑娘会主动关心他这个下属,为他想得如此周到。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再次躬身行礼,用比之前更加恭敬地语气道:“多谢姑娘关心,属下这就住上一晚。”
    苏玉畹微一颔首,转头吩咐谷雨:“派个人去茶庄,让人给孙管事收拾出两个房间,并叫二掌柜到玉馔楼订一桌酒席,让他陪着孙管事好好喝两盅,去去寒。”
    “是。”谷雨应声走了出去。
    孙管事此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们这些在休宁县城做管事或掌柜的,基本上都互相认识。大家在一起聊聊闲天或喝喝小酒的时候,也常聊起一些见闻。他虽是新被提拔上来的管事,却也知道他们这些县里来府城办事的人,除非是得主家看重的大掌柜,否则一般都是自己解决住宿问题,或是住客栈,或是到亲戚家借住一晚,当然,主家也不会苛待他们,该付住店、吃饭钱还是会给付。
    可没想到,像他这样的小管事,姑娘不仅关心他是否回去,还亲自让大丫鬟去给他安排住的地方,还订了酒席,让掌柜陪他吃饭。
    他结结巴巴地道:“姑、姑娘,这……这不必了。小人,小人住客栈就好了,酒席什么的,更不必破费。否、否则让别的掌柜、管事知道了,怕是要多想。”
    苏玉畹越发觉得这位孙管事忠心。
    要是别人,早就受宠若惊,然后坦然接受,等回到休宁去就可以有了跟人吹牛的资本,更可以暗示雷利程,自己这个东家对他另眼相看,这对他往后的威信、提拔都有好处。
    可孙管事想的却是如果这一次她这样招待他了,那以后休宁的掌柜、管事上来办事,她是不是也得一碗水端平?否则就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唯有忠心,他头一个想到的不是他自己所得的好处,而是她是否会有损失。
    “你尽管去住,酒席也是我犒劳你的,你不必想太多。往后我会叫人在茶庄里特意布置两间客房出来,给你们县里的人住。别人来府城,只要办事办得好,我也会叫人犒劳他们的。”苏玉畹笑着安慰道。
    孙管事这才放下心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告辞离开。
    苏玉畹又叫人去寻马掌柜。
    她得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虽说可以写信,但这种机密之事,写信很不保险。要是让人看到信的内容,对他们会很不利。而且有些事,信里也说不清,还得当面商量一下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