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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尤其是青贤,他甚至听出了青岚话里隐含的杀意:那个孽女,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满室俱寂中,慕昱清过来执了青岚的手,刚刚一握上,立刻就是一惊:这姑娘小手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她一定是出事了!
    刚刚那轿子是怎么碎的,别人不知道,离着她最近的慕昱清还能不知:分明那轿子之前就是千疮百孔,才那样轻轻被她一推就倒。
    他亲自挑选的喜轿肯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这个坐轿子的姑娘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她在轿子里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情急之下连轿子都弄散了。
    他一把抱起青岚,对礼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宣礼啊!”
    礼官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了,仍是被眼前这层出不暇的状况给弄得傻了眼:“王爷要抱着王妃行礼吗?这不合礼数啊!”
    慕昱清冷冷瞪着他:他岂会不知?可是这姑娘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用了莫大的意志力,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用俗礼约束?
    礼官打了个冷噤,目光瞥到喜堂外那一堆碎片,立刻不敢再罗嗦下去:抱着就抱着吧,反正发生在这位王爷身上的,不同寻常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青岚全力靠在慕昱清身上,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当中,直到听到礼官的那一声喝,方清醒过来,随着慕昱清的下拜,将头深深地跟着拜了下去。
    礼官再唱:“二拜高堂!”
    慕昱清稳稳地起身,来到厅堂之外,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直到最后的那一声“夫妻对拜”中,慕昱清跟青岚一站一躺,对着彼此低头而拜,额头相抵,彼此的体温透过一张薄薄的喜帕互相传递。
    固然微小,却像是完成交接了莫大的能量。
    慕昱清轻声地道:“娘子。”
    青岚“嗯”了一声,突然鼻酸地想要落泪。
    而礼官那声“送入洞房”淹没在了众人遽然间响起来的欢呼中。
    青岚释然地笑了笑,眼皮突然间像被冻住一般,头朝着慕昱清的肩膀歪去:“我没事,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生怕他因为自己的昏迷而慌乱。
    可慕昱清又怎么能不慌乱?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排开在前面领路的礼官,抱着青岚飞奔着向洞房跑去。
    而他的身后,一干观礼的宾客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老御医干笑着招呼道:“大家体谅体谅,我这孙子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到媳妇,他着急着呢,我们就不要去后面打扰他们了。来来来,江管家,快招呼客人们去吃酒!”
    原本之前在喜堂上发生的一幕让众人对这双新人还有些微词,但慕昱清做出的这像毛头小子的举动瞬间冲淡了人们心里的不适,大家都开始善意地取笑起这两个新人来。
    而柳老御医看见气氛如他所料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趁着大家哄闹的时候,把忧虑地目光投向了喜房。
    他笑着应酬完一个个向他来敬酒的客人,趁着机会把江管家从人群里拉出来:“你帮着招呼客人,我必须去后面看看。”
    江管家严肃地点点头:“老御医可要人帮忙?”他是王府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一些新王妃情况的人,刚刚那个样子幸亏应付过去了,他可是真的害怕新王妃会死在喜堂!
    他没有跟慕昱清十分亲近过,不知道青岚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他很明白一点:当堂逼退了一个新娘,再死了一个新娘,再顶着一个“狄”字的封号,以后王爷想娶到一个像样的妻子可就难了!但愿王妃的病能够好转!
    柳老御医摆摆手,连话也来不及说,便以与年龄绝不相衬的步子飞快地朝喜房那边赶去。
    而新人的喜房当中,情势也危在一刻!
    慕昱清褪下青岚的喜服,那青涩的,如白玉一般的身子原本在他心里曾肖想过无数回,可现在,他根本无暇欣赏。
    他盘膝而坐,双掌上下翻对,一道只有指甲盖大小,紫黑色的火苗蓦然在他手掌中出现。
    如果此时筱镜或宇白中的任何一人在场怕不就要惊呼出声:那火苗在炎宗中也极为难炼,正是对拔除寒阴之毒有特效的掌心焰!
    而此时慕昱清一向坚冷的脸上却罕见地露出犹豫之色,他倾身吻了吻青岚已经僵冷如冰的嘴唇:“岚儿,你一定要撑下去!”
    青岚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慕昱清护着那掌心焰,一路到了青岚的左胸处,将手掌猛地一盖!
    而青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叫人心悸的,痛苦的嘶鸣声,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扭动着想要逃开这可怕的焰火!
    慕昱清早有所觉,把她抱得牢牢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一定要撑过去,你答应我的,你会努力活着的,你不能放弃啊!”
    青岚在极度的痛苦中那像是被阴毒也一起冻住的脑袋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意识,她只觉左胸处开始,身体里像是被点上了一把燎原的火,炙热惊人!她极力想要逃开,却在痛苦中听见有人不停地鼓励她,要她坚持下来!
    渐渐地,那股冻住身体的寒冰之力好像开始消褪,而那痛苦忍受得时间久了,好像也开始不那么疼痛。
    她身体里蛰伏的那股力量随着侵入的那道火焰开始与之共鸣,叫嚣着想要赶走那股冻人愈死的寒气!
    可是那还不够,还缺点什么!那寒气且战且退,最后龟缩在了一处,不再动弹。
    但是青岚心里隐隐明白,那寒气只是一时失利,它还会再回来的,只等着她虚弱的那一刻狠狠扑咬上去,让她再度溃不成军!
    青岚费力地睁了一下眼睛,慕昱清的脸色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她费力地想:他这是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的皮肤都给弄得变了一个色?
    但她注定得不到答案,慕昱清疲惫地蒙住她的眼睛:“睡吧,没事了。”
    青岚心里有点不安,但终于抵不过沉沉的睡神召唤,眼睛闭上,进入了梦乡之中。
    而慕昱清几乎是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头一歪,口中一甜,“噗”地吐出了一口血,而那血无风自燃,竟“倏”地蹿起了黑紫的火焰,将这小小的证据瞬间烧得只剩一缕青烟!
    小貂儿豹子不知何时钻进了喜房,原本看见慕昱清想向他示威地亮亮爪子,可看到那滩诡异的鲜血之后,吓得颈毛一乍,“吱”地叫了一声,三步两蹿地从窗户里跳出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柳老御医推开喜房的门时,看见的便是慕昱清倒在一边,人事不知。
    他急忙冲到慕昱清面前,手指飞动,拈着银针扎进他的身体,在紧张之下不停地唠叨着:“死小子,你可别不争气啊,今天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你别让老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一点也不想再受那种苦了啊!”
    不知是他的唠叨起了作用,还是银针见了奇效,慕昱清只晕了不到片刻便醒来了。
    柳老御医长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嘿嘿笑了两声:“臭小子命真硬,居然醒了。”
    但他的笑声里殊无欢悦,反而透着股无奈的悲凉。
    慕昱清默默盘腿运功,便听柳老御医要哭不哭地在旁边道:“你这臭小子真是个浑球,从小到大都不会为我这个老骨头想想,想干什么干什么!那炎功是人能练的吗?何况还是个残卷!你就算是活得不耐烦了也别去找这种死好吗?你看看你才练了多少天,就变得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这是戳老头我的心肝哪!”
    慕昱清调息片刻,把身体里还在蹿动的余烬扑灭,方收功撤掌,舌头抵着下颌,嘴巴里吐出一缕黑气,算是将最后的火气都褪尽方张开了眼睛。
    柳老御医一看见那缕黑气哭得更狠了:“你看看你看看,连精气你都敢化为掌心焰烧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既然那么想死,老头我也不拦着,就给你配一幅毒药,喝下去无病无痛,一了百了,还省得受这种活罪!”
    “你该走了。”
    慕昱清突然冷淡地说道。
    柳老御医大受打击:“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完了就把我给扔了?你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你于心何忍?”
    “不走,你要帮我洞房吗?”慕昱清不为所动。
    柳老御医气得跳了起来:“好好!我走!你这混蛋给我等着,我孙媳妇一醒,看我不好好告你一状!”
    “等等,”慕昱清突然叫住了气哼哼往外走的柳老御医,语气难得有点软弱:“别告诉她,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别让她为一些琐事烦心。”
    柳老御医一句话又被慕昱清说得气愤不已:“那你准备就这样憋着吗?她不是个笨丫头,她早晚会知道你做出了什么,那个时候,你做的这些事只会让她在愧疚之下成为催命符!”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振:“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柳老御医微微一叹,不再说话,摇摇手:“行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我没有依了你的?”
    在他踏出门外的那一刻,慕昱清在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外祖父体恤。”
    柳老御医鼻子一酸,赶忙抬头看天,这孩子的那一声“外祖父”他盼了多久才盼到?而他竟是为了让自己保守这样的秘密而叫了出来,这是妥协还是交换?
    柳老御医不想多想,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自从女儿一意孤行,要嫁给皇帝为妻后,他一气之下携妻远走,与女儿断绝了关系,因而京城里很少有人知道,柳老御医与皇室,与二皇子的关系。
    他带着温柔顺从的妻子远游十年才回到京城,等回来时才知道女儿已经死去多年,留下了一个稚龄的外孙独自在深宫中生存。
    外孙大约是受尽了宫中的冷言冷语,初次见到柳老御医时根本连话都不跟他说,把他当成了外面那些想要害他,嘲笑他的人一个样子。
    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使得自己在外孙心里的地位变得跟别人不同了一些,却从来没有听他叫过一声“外祖父”。
    他心里有愧,也不敢强行要求他,只是难免缺憾。
    如今骤然间在此处听见慕昱清开口,柳老御医却心酸难耐:假如这一声“外祖父”要以他的性命为条件,他真的,宁愿这辈子都听不到他这一声唤!
    青岚是被热醒的。
    她的身体被人从后面环抱住,几乎是完全地锲了进来。
    她稍稍一动,便听见身后的人刚刚苏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醒了?”
    青岚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是他!
    她轻声“嗯”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被密密地包在喜床的最里面,根本看不见时间。
    慕昱清懒懒地抬起身看了看天光:“还早,再睡一会儿。”
    青岚却睡不着了,她想从慕昱清的身下挣开:“我先起吧。”
    慕昱清不情愿地抱了她一会儿,过了片刻便听见金珠轻轻的叩门声:“王爷,王妃,该起床了。”
    慕昱清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哼”声,像是十分地不乐意。
    青岚从来没见过他赖床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扭过头来,这个人挺直的鼻子还有些微微发翘,像是引诱着她去拧一拧。
    她一时手痒,真的去拧了他的鼻子。慕昱清嘴角旋出一个笑来,闭着眼睛准确地叼住她的手指:“还叫你闹我!”
    青岚“嘻嘻”笑着,扭开身子:“王爷快起来吧,该去宫里了。”昨天的婚礼即使再简簿,但慕昱清只要有一天还是凤启帝的儿子,皇室的规矩他便不能不守。
    说着又扬声叫金珠:“进来吧。”
    金珠领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给青岚换衣梳妆。
    而王府里的丫鬟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本最自律的王爷却赖在床上不动!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奇景!
    不过,还不等丫鬟们再多瞟一眼,慕昱清已经起了身,一个丫鬟红着脸上前:“王爷……”
    然而只说了一句,慕昱清从托盘中拿起备好的礼服,竟然披衣自己穿了起来!
    青岚从铜镜中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夫君做事还算上道,自己知道给自己穿衣服,不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唔,只凭这一点,好评吧!
    金珠也看到了这一幕,解气地在青岚耳边笑道:“活该!”
    她是青琚遵照青岚的嘱咐放了良嫁人的,从之前到郑氏的宅子里,她就是一直在义务帮忙,她不是没提过要回来伺候,但青岚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