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巧的印象当中,魏谦算是脾气很好的导演了,今天被这么一通数落,难不难为情都是其次,她直接就给骂懵了。
嘉莹拎着保温壶过去给乔巧喝水,一边给她整理发型和衣服的摆尾一边轻声安慰她道:“导演挺不容易的,压了一礼拜,您别往心里去。”
乔巧愣愣地摇摇头:“我没事儿,刚才的确是我的问题。”
嘉莹放下心来:“那就好,下条一定过。”
乔巧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把眼眶中的酸涩硬生生憋了回去,坚定地说道:“那当然一定要过的。”
整个剧组盼了一礼拜才盼来太阳,今儿要是过不了,还不知又要在这里熬多久。
她之前已经对谢元仪承诺过今晚就能到家的了啊。
乔巧叹了口气:“她今天第一次上综艺,那里面弯弯绕绕可多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嘉莹听了乔巧这话却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前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种小综艺还不得跟玩儿似的?”
乔巧一听,却开始追忆起过去来:“我出道那会儿也以为综艺不就是摆摆人设,安安静静当好我的花瓶就够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娱乐圈这种血雨腥风的地方,两个素不相识的艺人隔空都能对掐,更别说一档综艺里头那么多明星聚在一起,还个个都是人精,随便一句话说错了那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至少就当时作为新人的乔巧来说,从后台的种种内.幕,到摄像机前的明暗心机,再到后期剪辑过程中各个艺人公馆团队的互相交涉......一期节目下来且不说能够反应多少明星们的真实面貌,最起码乔巧只是作为一个出镜不多的小透明都已经够累了。
“唉,说了你也不懂。”乔巧惆怅地叹了口气。
嘉莹依然不觉得这种小综艺对谢元仪来说有什么难的,反而是乔巧更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前辈应该在忙吧,既然录节目那么累,她没时间回消息也很正常啊。”
陆涛也一直盯着监视器看这场杀青戏呢,乔巧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他赶忙过来疏导疏导。
“与其在这儿瞎操心她,咱赶紧把时间把握住了,过了中午还没搞定我们还得在这儿窝一礼拜。”
乔巧当然明白自己身上压着多少重量。这场登基大典的戏几乎所有的镜头都在她身上,魏谦今儿又炸了毛,万万不能再出一个差错。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有的没的的担忧都先放下,对身旁两人说道:“好,我一定尽力。”
时间不等人,今天暂停整顿的时间比以前缩水了不少,不过喝口水的空隙,就又开始了。
各部门都已经准备好,乔巧在场务老师的安排下站到初始位置。大家磨合了这么久,今天更是争分夺秒,动作起来十分迅速,只等着魏谦的一声令下。
乔巧看着底下呼啦啦一大片人毕恭毕敬的样子,恍惚间真的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此时的姜浼,红尘皆成旧梦空,峥嵘都作帝王业。家仇国恨已报,千秋大业俱成,立身于巍峨之上,俯身是百官臣服。
女帝登基。
“action!”
这一次,乔巧终于切身地感受到了身上礼服的厚重,那象征着作为一位帝王的尊荣与责任。
她身后拖着长长的裙裾,明黄色很是入眼,在红底镶金纹地毯上摆开一道不紧不慢的步履。
她行走在自己亲手开创的盛世里。
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就在这片鼎盛中平和了下来,乔巧眼中泛着坚定柔和的光,由下而上,在众人簇拥中完成了整个仪式。
“卡!”魏谦看着监视器里一派和谐兴盛的场面,再多脾气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他又变回了那个老顽童,和旁边几位副导监制抢着共用一个话筒,扯着嗓子大吼:“杀青了杀青了!”
全组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四九城的春天依旧又干又冷,寒意料峭,可大家愣是给兴奋得出了一身汗,纷纷脱了外套往天上抛。
灿烂的阳光一片金光粼粼,大地本是一片石青色,此时却被腾空跃起的羽绒服点缀得色彩繁多,排列整齐的阳光也在这热闹抛跃间被打散,碎成无数个小碎片,将欢乐的气氛传至每一个角落。
每当艰难地完成一场戏,终于听见导演喊卡的时候,乔巧总会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因为一时还没有办法从饱满的情绪中脱离回现实。
面前,身边,头顶的摄像机徐徐降落,身边的人抱作一团,还有忍不住啜泣甚至嚎啕大哭的。
这大半年跟着剧组荒郊野岭深山老林的跑,哪儿气候条件差往哪儿去,连年都没的过,现在终于杀青了,任谁都要激动半天。
要不是碍于这一身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服装头饰,乔巧都忍不住想一屁.股睡到地上滚上几圈。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个看似浩大的工程,若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这不也到了竣工的时刻了吗
乔巧越发能够理解,努力地完成一件事情是何等的喜悦。
她突然想到那些与录音室作伴的大学时光,为了练好音准把气息稳上去,让最终呈现出来的作品达到最优,需要付出怎样艰辛的努力。可能连唱十几小时,满头大汗,就只为了那三分钟。
虽然现在已经走上了和原计划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是乔巧并不后悔自己曾经在象牙塔里的这些经历。
有意栽树数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学生时代是一块沃土良田,只管遍地播种奋力耕耘便是,在汗水和岁月的浇灌下,也许有些长成了参天大树,有些发出了嫩绿的芽儿。十数载春秋后回首,面对眼前一片高高低低的金黄葱翠,定然不会遗憾当初的辛勤付出。
谁说暗恋多年注定只能错付
谁说穷途末路不能柳暗花明
谁说从零开始就是为时已晚
命运愿意给每一个怀揣希望的人以惊喜。
她在那个星辰夜晚半推半就着唱了歌给谢元仪听,而到了爱人不在身边的现在,乔巧第一个想到的纾解思念的方式,依然是歌唱。
“呼,换上这身不就舒服多了。”乔巧从更衣室里出来,一身纯白的小洋裙,配上浅米色高跟鞋,刚才遮盖在厚重龙袍下的纤腰长腿此时尽态极妍。
“你稍微蹲着点儿,站着拍可显矮了。也别那么远,”乔巧和嘉莹比划了半天都没找准角度,干脆过去拉了张凳子给她坐下,“就坐这儿拍吧,记得开录音。”
嘉莹三两下摆弄好了三脚架,连声道:“ok了!”
乔巧把头上的装饰全卸了下来,都盘在头顶的头发顿时就有些光秃秃了。没了头饰的遮挡,寒风呼呼地从脖子耳朵里灌进去,连阳光都抵挡不住这冷意。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一件单衣在雪地里练剑都过来了,在这儿跳个广场舞根本没在怕好吗!
是的,广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