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百无聊赖才会做的无意识动作,因为流光的指形过于修长美好,把无聊的小动作演绎出莫可名状的韵律。看得久了,费夷吾发现她的动作依稀有些眼熟。
刚要努力回想那动作在哪儿见过的时候,周文嘉借用黑盒子闷闷地回答:“我、就想、再见、她。”
而流光也突然抬手指了指楼梯,问周文嘉:“她卧室在楼上吗?”
周文嘉的连衣帽大幅度上下抖动。
“你带我们上去看看吧。”流光尽职尽责地扮演助理的角色。
哪里见过呢?费夷吾一面想,一面跟在周文嘉身后上楼。流光也跟上来了。刚才让费夷吾目光流连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握成拳头的手背。
像是在说“别担心”。
师父偶尔也会在费夷吾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摸着她的脑袋,敲打她的穴位,帮她很快从噩梦中缓解出来。
嗯……
师父!
流光那敲指腹的动作师父有时候会做——说是什么九宫盘星还是九宫诀,是进行术数推演的主要方式。
想到这里,费夷吾停下来。回头看到流光正微微抬头,表情有些疑惑。
“怎么了?”
费夷吾看了看流光,又看了看她的手。
她知道流光不是普通人——小黑说普通人看不到妖怪。但流光到底异于常人到什么地步……
“先生?”流光勾了勾唇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想到什么了吗?”
费夷吾急忙走完最后几级楼梯,心头无端端地发痒——流光笑起来真像狐狸!
她决定今晚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有黑金这个小妖精珠玉在前,这山下有妖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说不定……流光也是妖怪呢。
费夷吾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雄赳赳地挺起胸,同时抓紧单肩包里罗盘的一角。
然后她被人猛地一推,一头撞在门上。
费夷吾揉揉鼻子,委屈刚要问流光为什么下狠手,扭头却看到流光还在楼梯上,离她四五米远呢。
旁边让开路正低头敲黑盒子的周文嘉被巨响吓到了,猛地抬头,廊灯光线打进兜帽,半张的嘴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的惊讶。拇指仍按在“j”键上,然而发送键业已揿下。
“妹妹、的、房——叽叽叽叽叽。”
费夷吾捂鼻蹲下。
流光也吓了一跳似的,快步上来问她伤到哪里了。
一滴、两滴、三滴鼻血滴落在白色地毯上。殷红的小圆圈一个接着一个。
费夷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费先生也不想这么没用。不过……车祸之后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像妈妈外伤痊愈后留下间歇性失忆的疑难杂症,而她的表现则是晕血。
唔,当然不是所有血都晕。
但这种疼痛加紧张再加撞鬼齐上的体验,正好是晕血症发作的最佳时机。
实际上,又不完全是晕厥。
费夷吾还有意识,而且条理清晰地自问:这是梦还是幻觉?
能看到的东西都变成黑白二色,只有罗盘散发着明亮耀眼的金光,这当然不可能是现实。
流光单腿跪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肩膀,蹙起的细眉下眼神里担忧急切清晰可辨。周文嘉则定格在目瞪口呆的表情上。
费夷吾心里仍然没有害怕。
恐惧这种情绪最没用。
她不知所措地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意识到自己是灵魂出窍。应该可以这么解释吧,她想。
然后她听到了一串笑声。
发丝扬起,费夷吾感受到一股气流正从身旁经过。气流穿过她和流光之间,在周文嘉身前变成实体,投下影子。
费夷吾沿着影子一路往上看。
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杜笑笑。
……
真的见鬼了。
鬼还是彩色的。
她穿着费夷吾以前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看到的淡色晚礼服,款款而立。
“呀。”注意到费夷吾的目光,杜笑笑吐吐舌头,形象立体,比照片上生动可爱多了,“姐姐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了。”
费夷吾下意识看流光。
“说你呢。”
“啥?”
费夷吾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摆什么表情,一心想着自己怎么还不害怕得晕倒,自以为气氛冷到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