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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主
    第二章
    “呸!你这是咒公主呢?”
    红烛慌乱,还欲解释,却听见帐中美人嘤咛一声,这是醒了。
    宋攸宁睁开眼时还有些懵,她先前变成一把剑,以为自己变不回来,现在回到长乐宫,像做了一场梦。
    翠玉挤出笑脸,伸出手握住宋攸宁的,亲昵地说:“公主可算醒来了,我还担心公主梦魇了呢。”
    宋攸宁与翠玉亲近,两人相处也没什么规矩可言。
    才听了翠玉叛她的事,现下对着翠玉这张脸只觉得难受。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翠玉,只能眼不见为净。
    宋攸宁拿出手,蹙着黛眉,声音嘶哑:“你先出去吧,将红烛喊进来。”
    翠玉圆脸一怔,勉强笑道:“公主,可是翠玉做错了什么,让公主不快。”
    倘若平时,翠玉这样说一句,宋攸宁哪里还舍得说她一句。
    可翠玉将香囊送给镇北王的小厮,这事若说成镇北王转送,便是毁她亲事。若是原模原样传出,便是败她名声,自然,亲事也多半不保。
    这传出的过程也很蹊跷,那小厮收了宋攸宁的香囊,恐是不敢往外说,只怕连收的过程都胆战心惊,哪里敢戴在身上让旁人瞧见。
    可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又与事实出入颇大,想是有心人推动,捏准了她的脾性,有意毁了这桩婚事。
    至于这有心人是谁,她也没打算。
    可翠玉仗她宠爱,事事都交由她手,干出这等事。她胡说一嘴,宋攸宁便信,倘若不是今日的机缘,她怕是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这只是一件,宋攸宁想到她以前也是事事信任翠玉,保不齐她还干过其他欺瞒的事。
    越想越心寒,她不擅与人虚与委蛇,干脆直接说出,心里也畅快,冷声道:“可是你将我做的香囊送给镇北王小厮?”
    她那张娇娇俏俏的小脸冷若寒霜,瞧着唬人。
    翠玉连忙跪下,低着头,声音颤抖:“公主,奴婢怎会干出这等事?”
    宋攸宁讽道:“是,你怎会干出这等事?”
    “可要我找来镇北王的那位小厮对质?”
    翠玉红了眼眶,不知公主如何发现,没法再解释,身体颤抖着:“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有错,还请公主原谅。”
    翠玉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瞧着楚楚可怜。
    宋攸宁再容易心软,此刻也气得浑身发抖,声音绵软,却透着滔天怒意,“我待你不薄!”
    翠玉抽泣声不停,似有些喘不过气。
    宋攸宁红了眼眶,将被子拉高,不忍再看她,“你为何如此?”
    翠玉两手都撑在地上,不断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宋攸宁气笑了,“不说是吧,行,那便将你交给母亲身边的白嬷嬷,让她审你可好?”
    皇后娘娘身边的白嬷嬷,素来心狠,婢女们犯了错,一旦经由她手,轻则几个大嘴巴子,重则几个月下不了地。
    翠玉拼命摇头,泫然欲滴,想起白嬷嬷的手段,干脆豁出去讲:“公主,奴婢是白眼狼上身,嫉恨公主婚事,才干出这事。”
    宋攸宁怎么都没想过她是这样的理由,气得摔了枕头,连问她身后人是谁都没了心情,深吸一口气后说:“扣你半年俸禄,你自行去领了放身牌,回家吧。”
    “公主?”
    翠玉惊讶,看向床上的少女,见她撇过头,只能咬紧了银牙,转身离开。
    ——
    残冬腊月,天空飘下些银雪。
    梳了流苏髻的少女凝眸望向窗外,拢了件大红色金线绣花披风,唇红齿白,比那雪景还要美上几分。
    红烛小心走近,心里暗叹:“昭庆公主当真是她见过最美的人。”
    宋攸宁听见了她的动静,轻声问:“她走了?”
    红烛低头,回:“公主,她刚走,她还让我带句话给公主……”
    宋攸宁惊讶,“是什么?”
    “她说,感谢公主这么多年对她的好,她干了蠢事,起了坏心,没什么好回报公主的,愿折了十年性命,保佑公主日后安康顺遂。”
    宋攸宁敛了眉眼,再次望向窗外,像是失了神般,不再说话。
    想她之前还心疼沈清言孤家寡人,现在她也是了。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不经意间就散了,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真是个傻子。
    这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她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
    宋攸宁有众多兄弟姐妹,她排第十四,却无一知心的姊妹。
    哥哥弟弟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姐姐妹妹则为了未来归宿讨好父皇。
    她的母妃,当朝左丞相的嫡长女,在宫中贵为皇贵妃多年,可因性情火爆,与父皇离心,日日守着太和殿,于两年前郁郁寡欢去世。
    父皇亦不喜她,小时其他兄弟姊妹都会说讨喜话哄他开心,她嘴笨,只会远远看着,久而久之,父皇像是忘了她似的。
    她除了公主的名头,实在别无它物。
    用过晚膳,她又一阵头痛。
    再次醒来便在沈清言的房中。
    ——
    屋内点了几盏煤油灯,灯光昏黄,勾勒出白衣公子清晰分明的轮廓,他拿一本棋谱,另一手掌棋,竟是在与自己对弈。
    身姿修长,清雅以极。
    宋攸宁看着他发呆,没作声。
    思绪不断乱扯,想着他哪里像个武将,只像个文弱书生。他上阵杀敌时,敌方看见他,估摸着也要惊讶一番。
    她自是不知,镇北王除去“战神”这一威名外,还有个戏称,“玉面阎王。”
    不久后来了人。
    是一年轻小厮,他手捧着一件挂穗,双面绣不同字,分别是“清”和“言”,绣工精湛,足见绣的人的用心,这一看就像是悦慕他的人送的,宋攸宁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道:“王爷,武乐公主又送东西来了。”
    武乐公主?
    四姐姐。
    她心中惊讶,四姐姐恋慕沈清言?可是四姐姐自己有未婚夫……
    宋攸宁想起那日便是四姐姐来激她,让她退婚。这样看来,四姐姐为了沈清言,与翠玉勾结,两人促成了香囊一事,一切都好解释。
    她看向沈清言,见他头都不抬,淡淡地说:“扔了吧。”
    半晌他又补充:“下次你们谁又接了,自行离开王府。且告诉她,自重。”
    宋攸宁突然觉得沈清言这样直来直往惯会气人的性子也挺好。
    不过气她的时候就不太好了。
    她忽地想到,她自己以前送他的小玩意儿,莫不是受了一样的待遇?
    待那小厮一走,她就憋不住问:“沈清言,我以前送你的东西你可曾扔掉?”
    她突然出声,沈清言愣了半刻,道:“我应当将你放到外面。”
    这是在说她偷听。
    宋攸宁自知理亏,又再次感叹自己蠢笨。
    极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公主今晨声音可没这么小。”
    宋攸宁恼怒,“你这人!”
    沈清言勾起唇,回她的问题:“不曾。”
    她送过的东西都好好的放在箱箧中。
    宋攸宁暗自开心,轻咳一声,见他一人下棋,自己也无聊,便说:“我来和你下棋吧?”
    沈清言沉默几秒,问:“你……如何能下?”
    “我来说,你来帮我下。”
    “可以。”
    说得好好的,到了下棋时,却只听见宋攸宁一个人叽叽喳喳,“哎呀,我不是要下那里!”
    “沈清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让我再想想啊……”
    沈清言双手抱臂,无奈道:“公主,和一把剑下棋,我像个傻子。”
    宋攸宁看着棋,不在意地说道:“你一个人下棋也像个傻子。”
    沈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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