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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阿满
    离了灯谜摊,楚棠领着少年去香饮子吃了冰雪凉水荔枝膏,又去露天戏台看了一出《嫦娥奔月》,随后便一同奔向月河最大的一个河湾放花灯。
    彼时已有许多人围在这,河上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灯。那花灯的光星星点点照亮了月河一片。
    “你有什么愿望便写在这灯上罢。”
    楚棠专门替他买了一个花灯,她自己本来也想买一只,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就是祈愿神所以也没有甚么放花灯的必要。
    少年捧着灯思索片刻又推还给了楚棠,打着手势说他没有心愿。
    “怎会没有呢?多少写一个。”
    说话间已拉着他去了旁边的写字摊,将毛笔直接递在了他手里。
    少年见状也不再推辞,细思片刻后落笔写下:平安顺遂。他的字细长规矩,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随后他们将花灯放下,那花灯便顺着流水向远处漂,河滩远没正街明亮,最大的光源便是河面上的点点灯光和夜空中挥洒光芒的圆月。
    “你看,果然是仲秋,月比平时圆亮许多。”
    少年闻声抬头,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照亮。楚棠看着他,突然想起一直唤他小孩小孩,他也从未告诉她他的名字。她又看了看月,心里便有了打算:
    “我以后叫你阿满吧,你以后一定过的美满。”
    不是月满人团圆的满,因为提起家人他眼里满是落寞,他告诉过楚棠,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少年虽比她小两岁,但却已经和她一般高,他看向她,郑重的点了头。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满街的逛了起来。
    灯会上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月桥上吹曲,悠扬的凤箫声四处飘荡,一整夜鱼龙灯飞舞笑语喧哗。忽然有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恰似东风吹散千树繁花般,那烟火纷纷、乱落如雨。人们纷纷驻足,望着映亮一方天的灿烂火花。
    烟火下,有一抹倩影顺着怀中小兔的毛行至耍货摊前买了一只嫦娥娃娃、一只玉兔灯笼。此后摊主逢人便说那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的抱兔女子,有人笑称他怕不是遇见了广寒宫的那位仙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仲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灯会接近尾声,楚棠和阿满返回医馆。却见乌衣巷口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沸反盈天。楚棠拍了拍路人询问缘由,便得知那捶头顿足,嚎啕大哭的女人丢了孩子。
    楚棠虽想帮她,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身上一珠烟珠都没,空手去求仙君估计是连仙君的面都见不着。可看着这妇人如此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软下心来走近她递给她些银子。若她有钱买了香油去求神明,说不定还能将那孩子找回。
    “买些香烛去求求神明罢。”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楚棠顿时感到十分无力。若她是个了不起的祈愿神,拥有大把的烟珠,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受苦了。就连阿满,也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救下来的。她得尽快想想办法让世人知晓她了……
    阿满见着楚棠舍了银子与那妇人,越发觉得她善良。也难怪她先前能救他这么个不相干的乞儿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不是让她请人寻,反倒是让她去求神明?
    他当然不知道,神界各仙君各司其职,明码标价。毕竟天下没有神仙随随便便就出手救人的道理。有了烟珠,所祈之愿才有实现的可能。烟珠炼化一需香油、二需虔诚。困境之人不缺虔诚,缺的只是买香油的银钱。
    世人虽口头上挂着神明,但真遇见什么事了大部分都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且一般也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买得起香油供奉神明,穷者无香油供奉,光有祈愿哪会有神明显灵呢?
    但凡事也有个例,只是鲜少有人能成为这个例罢了,若成了那个例那还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讲起来,阿满也算捡了馅饼,还是捡的最大的那一个。他一没祈愿,二未捐香油却得了楚棠相救,若无楚棠,他恐怕早已去地府报道了。
    仲秋后又过了几日,楚棠绞尽脑汁想了好些日子终于想到了法子。何不取巧在其他大祈愿神庙旁建个她的小神碑,日子久了,自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没办法,她没甚么烟珠可唤仙君帮忙来在凡间积累她的名声,为今之计只有空手套白狼,先套些烟珠再说。
    于是在月城各处神明庙旁,突然多出了名为楚棠神的石碑,碑前还置了一个小香炉。起初人们还驻足看一眼,时间久了便连看也不看,慢慢的那碑便落了厚厚的灰尘。楚棠也倔强,一落灰便去扫一落灰便去扫,所以那碑倒也算干净,有许多小孩都会在那碑前玩过家家。
    折腾这么大半天,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来祈愿,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个把两个。只是他们大多是穷困之人,也没有敬上香烛。但楚棠是能帮就帮,好在他们许的大多是赏口饭吃的愿,楚棠末了便会寻个机会去舍他们些银钱好买些肉包、馒头,不至于饿肚子。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很快便到了腊八节,这天方才亮,便有许多垂髫小儿在街上耍闹,个个嘴里还哼着: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
    后面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婆婆跟着在后边喊:
    “冻个头!你快些回来把粥喝了再出去耍,莫把福丢咯!”
    听见大人的声音,那小孩们便跑了起来,叫身后腿脚不利索的婆婆骂了好一阵。
    虽说今日看似天气不错,东边泛着暖暖的霞光,但因是隆冬腊月还是比较冷的。莲钦系了件披风便携了元宝欲赶往神界钱庄,元宝将将把莲府的大门打开,便见风风火火跑过的孩子们。
    “这群小孩可真闹腾!”
    两人在门口等着,偶有风吹来,冷得元宝直搓手。好在片刻后便有一宝马雕车驶来,元宝搀了莲钦上车后自己坐在车前骂那车夫:
    “今日怎来得这么慢,可仔细你的月钱!”
    车夫尴尬的揉了揉眼睛,脸被这冬风吹得通红。今日他起晚了,慌忙驾车来接莲主公却还是迟了些。他挨下元宝的斥责,闷声扬起马鞭向神界赶去。
    莲钦昨日并未睡好,今晨起来头有些昏胀,在马车内稍微眯了一会便到了钱庄。入内后他略将账簿一翻便没了兴致,
    “你将近月的情况汇报给吾。”他喝了一口青瓷杯内的茶,揉了揉眉心。纵使非凡体也禁不住日夜连轴转的处理各项琐事。
    元亨摊开账簿将情况一一汇报,着重提了南方祈愿神司南的事。
    “这月打止,南方祈愿神司南所欠的五百珠烟珠尚未归还,昨日他遣了人来说还需再宽限几日。”
    莲钦闻言,冷着脸道:
    “他说晚几日就晚几日,那以后谁都可晚几日了。”他起身,“等会遣人去寻他,若交不出来便不管了。”
    交不出来便碎其玉牌,催动丸药。
    说罢莲钦上了马车离开欲回府休息,路过一处庙元宝朝他道:
    “主公,这是那司南祈愿神的庙。”
    莲钦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心想这司南的香油应是旺盛的很,庙宇盖得庄严肃穆。还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许是临近年关都想来多祈祈福。他转头一瞥,瞥见了角落一个写着“楚棠神”的石碑。与这庙宇相对比,她这石碑倒显得十分冷清落寞。
    他忍俊不禁,脑海中浮现了那小姑娘笑露虎牙的模样,摇了摇头他放下帘子后又闭上眼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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