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快打来了电话，m国人特有的乐天派腔调出现在听筒里。
    “嗨，levi。”
    那边正是晚上，对面的外国男人不是很浓重的m国口音，还夹杂了一点懒洋洋的卷舌音。
    黎俨走出办公室，打开二十六层楼梯间的门，走到空无一人的楼道里。
    “刚才在邮件里跟你说的事，帮我去m国海关问一下，这批货有问题......”
    远在m国的克莱恩正在gay吧搂着一个男人：“看到了看到了，我刚泡到一个优质帅哥，要帮什么忙快说，不要耽误我的销魂夜。”
    黎俨也不跟他废话:“帮我去海关问问这批货的具体情况，再替我约一下cl的董事长。”
    克莱恩是他去m国进修时的室友，m国最大的电子企业cl是他们家的家族企业。
    重生前黎俨能够打败霍氏拿下m国的出口总代理权也有对方的缘故。
    原本克莱恩应该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出了点小意外，现在的位置转移到了别人手里。
    嘈杂的音乐声混合着灯红酒绿的奢靡气息从听筒对面传过来。
    黎俨靠在安全出口的门后，开玩笑道：“cl现在是你堂哥在管理？这么明着坑别人，你也有责任。”
    克莱恩撇了撇嘴：“关我什么事，去找那个傻逼谈！”
    提起他堂哥克莱恩的脸色明显臭了不少，手里的男人也放开了，离开卡座转而去了人少的吧台。
    “要我帮你也可以，你必须留在m国帮我几星期。”克莱恩耍无赖道。
    他正在跟他堂哥对峙，想要把董事长的位置拿回来。
    如果有黎俨在，原本棘手的事情会容易很多。
    黎俨要克莱恩帮的忙很简单，以他们家族在m国的地位，对方只要随便找几个人去海关问问就能轻松搞定。
    搞清楚霍氏那批货的来龙去脉，抓到cl现董事长把柄之后的事全都不用他管。
    这个交易显然非常不公平。
    换成以前黎俨肯定马不停蹄的让对方滚蛋，一丝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现在霍止翊要留在国内跟cl的亚洲区负责人谈判，根本脱不开身去m国。
    就算霍止翊在那边也有人帮忙也不会比克莱恩更有手腕和人脉了，克莱恩显然想利用这点把黎俨扣在m国给自己当免费劳动力。
    没听到黎俨的答复，对方一扫刚才的无赖，小心翼翼试探：“levi？”
    克莱恩知道黎俨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自己，做好了死皮赖脸加撒泼打滚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干脆利落道:“成交。”
    卧了个大槽，这还是那个从不吃亏的levi吗？
    克莱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若狂：“awesome！”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黎俨隔着楼梯间的门看到从办公室出来跟秘书说话的霍止翊：“再过几天，我要处理好公司的事才能去安心帮你。”
    霍止翊是出来找黎俨的，李秘书指了指那边的楼梯间，对方朝这里走了过来。
    克莱恩还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黎俨匆匆回了句“m国见”就挂了电话。
    霍止翊看着楼梯间里的黎俨蹙了蹙眉：“你在这干什么？”
    黎俨只当对方不喜欢他四处乱转，随口胡扯：“坐老板椅坐累了，在楼梯间练练深蹲。”
    霍止翊肃着脸把黎俨从门内扯出来，顺带还关上楼道里的门。
    “回办公室做你的深蹲。”
    黎俨：“？？？”
    他进个楼梯间还要被怼？
    “黎总，我们老板是好意。”李秘书忙不迭解释道，“这个楼梯间刚粉刷过，有甲醛。”
    霍止翊总有把好话说成怼天怼地的本事，她也十分服气。
    黎俨闻言弯起唇角朝李秘书点了点头，转身就跟着霍止翊进办公室了。
    李秘书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想，得亏黎总脾气好，换成别人早就受不了霍止翊撂挑子不干了。
    黎俨知道霍止翊的性子，根本不会像重生前那样看对方的臭脾气不顺眼了。
    还好霍止翊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见黎俨跟自己进了办公室没再多问，让李秘书去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了。
    开会的内容依然是跟m国的谈判方案。
    对家的内部会议黎俨肯定不能旁听，他识趣的端坐在办公桌前处理自家公司的事务。
    徐氏最近四平八稳，既不出挑也不落后，几个正在进行的老项目十分顺利，足以让徐氏吃很长时间。
    李秘书她们之前每天看黎俨悠哉悠哉的来这里打卡，殊不知这是他晚上回家熬夜处理文件换来的宝贵时间。
    为了追霍止翊自己也是够拼的。
    黎俨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反射出来的脸，还好没有黑眼圈。
    没想到霍止翊临走之前，看了看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黎俨，开口道：“去开会吗？”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让黎俨去开会，还是这么重要的内部会议。
    黎俨：“嗯？”
    霍止翊转过头去：“没什么。”
    “去啊！”黎俨噌的站起来。
    生怕霍止翊反悔，飞快的把手里的钢笔插进上衣兜里，提溜着自己的小蓝花水杯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你一开会就一上午，我自己在这里呆着好无聊。”
    霍止翊看了一眼对方抱在手里的水杯，心情愉悦，自觉向对方妥协。
    “不是给你布置了任务吗，怎么会无聊？”
    黎俨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会议室：“你那些分析书像给幼儿园小孩布置作业一样。霍总，你这是在暴殄天物知道吗？”
    霍止翊眼底漾出一抹笑意，这人还真够自卖自夸的。
    开会前项目负责人先汇报了与m国最新的谈判消息，cl电子公司愿意将赔偿减少百分之五，但依然一口咬定货物是在运输中被海水泡毁的。
    派去m国海关请求检验货船的人也刚发来邮件，说被那边随便找了个借口驳回了。
    项目负责人越说越心虚，谈判谈了几轮，约等于一点效果都没有。
    黎俨眼见着主位上霍止翊的脸色越来越臭。
    对方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算m国有的是想跟霍家搞好关系的人脉也不愿意用。
    明明打个电话说两句请求的客套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搞得这么棘手，实在说不上是明智之举。
    黎俨以前把霍止翊这种臭脾气当做自命清高，并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自己死了以后，第一次看到如此骄傲的人被迫弯腰，让他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都酸涩心疼。
    黎俨死后，周嘉允占徐氏电子百分之十的股份，同时他自己手下的公司抢占超过电子行业外贸渠道的三分之一，和徐君复一起联手打压其他企业。
    霍氏根基深他们撬不动，霍止翊完全可以接受周嘉允的示好，跟他们达成协议互不干扰。
    但是黎俨眼看着霍止翊回绝了这两个人抛过来的橄榄枝，转而找上了他平时从不会动用的人脉。
    还降低身价亲自去跟被霍氏电子远远甩在身后的其他中小型企业合作。
    他找的大部分企业都小而杂，但基数很大，平日里只能在几大电子巨头手指缝里捡点儿漏下来的油水。
    换成平时对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连黎俨也搞不清霍止翊为什么突然强行降智。
    霍止翊每天都耐着性子陪小公司的经理们推诿扯皮，将霍氏最新研制的电子设备以几乎亏损一半的最低价销售给他们，再让这些中小企业按市场最低价卖出。
    黎俨就算变成了鬼都觉得槽多无口。
    霍止翊怕不是个铁憨憨？哪有人做生意是为了上赶着倒贴的！
    直到两个月后。
    周嘉允和徐君复联手推出的同类产品正式上线，却在同一时间被数不清的小公司以低一半的价格迅速抢占了市场。
    经过霍止翊两个月的布局加上损人不利己的价格战，两人全都元气大伤。
    徐君复哪里比得上黎俨手段诡谲，早就被被周嘉允吃得死死的，徐氏电子也被推出来当了靶子。
    盛睿躲在霍止翊背后扮猪吃老虎，一举吞并了徐氏。
    在黎俨飘飘荡荡的日子里，霍止翊几乎败光了手头的流动资金，全部拿去都给那些帮忙压低价格的小企业补贴亏损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霍氏才重新回到巅峰时期。
    之后霍止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徐氏电子从盛睿手里买了回来，以黎俨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而现在——
    遇到m国这么强势的困难霍止翊都没有一丝求助别人的想法，却在黎俨死后霍氏顺风顺水的时候主动向别人示好。
    黎俨可以看着徐氏在徐君复手里被挥霍、糟蹋，但不能接受原本那么矜骄的霍止翊为了自己弯下脊梁。
    这个世界有人疯狂、没人性，有人却暴躁着温柔，一尘不染。
    重来一次，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为霍止翊做点事。
    想到对方会坚定拒绝自己的臭脸，黎俨轻轻一笑。
    不为报恩，只因为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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