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从遥远的巫山一路走到连城都没出什么事,怎么就让人不放心了?
不过多个人也好,多个人多双眼,多一成胜算。
公孙长平将古墓之事告知天舞。天舞也觉得此事与失踪之事有些关系。
“不过,你说到这里找一个人要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天舞初入中原会到此找谁?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问的多余,道,“罢了。到时候等你找到我自己看就是了。”
天舞并不是有意隐瞒什么:“我之前不说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得了我说的事情。我初入中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对母女。结果他们看我法术怪异,把坏人送到官府后,顺手把我也留在里面了。你看,我虽然没明说可是在蛇洞里也没因此就不帮你嘛。”
人各有自己的考虑,天舞这一解释,搞得公孙长平有些尴尬。他那刨根问底的性子,现在自己都觉或许是有点过了。
“不过,我也就这些本事了,你呢算是看的差不多了。”天舞摊摊手,“至于我到此找的其实严格来说不是人,而是个千年老鬼。”
“千年老鬼?”公孙长平脑海里印出驱鬼台里鬼魂的样子。
“对!他从地界逃出来的时候顺手牵羊拿走了我们那儿的一样东西。”
天舞指指公孙长平腰间的阴阳镜,“就是和你这镜子很像的一个东西,叫阎罗镜。”
武清仙人的话在公孙长平脑子里响起,他不确定的追问道:“莫非……你的家乡是什么阴曹地府的入口?”
天舞还没说,公孙长平就知道了。她略感惊讶,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
天舞点头,继续道:“我们阴神后人世代在那里驻守,维护阴阳交界处的秩序。直到我出身时,有人在地界入口作乱打碎了阎罗镜。阎罗镜碎,鬼魔即出。我长大后听说当时阴阳神重现,与其大战一场,却还是招架不住那么多鬼魔之力,更别说修复阎罗镜了。总之最后,阴阳神重新关住了地界,随着众神离开凡间。我族之人寻找镜子碎片多年,现在依然还缺三块。如果……”
“如果……”
天舞神色黯淡,低声道:“如果明年地门大开之前不能修好镜子……那样的话不知道又会牺牲多少人……”
公孙长平虽然常常下山斩妖除魔。但真正的所谓大战,他并没经历过。天舞的神色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那这么些年,地界之门都没开过么?”
“开过……”天舞淡淡道,“开过两次,只是每一次都是族长以魂魄守着阎罗镜,直到魂飞魄散。”
公孙长平听言,一时不知说什么。看着天舞的样子,他是该为自己无事挑这个头道歉?还是说些什么哄她笑笑?
又一次,因为尴尬,他开不了口。
不过天舞倒是恢复的快,转眼又是原来的欢快的样子:“你知道阎罗镜碎了,照不出鬼魔的前世今生和未来,我们怎么办么?”
公孙长平摇头。
天舞想了想,自己都笑着道:“人工啊!我们就在往生道前造了一个大堂,妖魔鬼怪也好,神仙凡人也罢,到时候魂魄就被抓去排队。每天都有十几个族人用阴阳眼帮他们看。有时候啊,那些冤死鬼因为死的太冤会缠着族人反反复复看好几遍他们的冤屈。哈哈哈哈哈,最后我们听腻了就一把把他们丢到往生道让他快滚去地界了。”
天舞笑的没心没肺,公孙长平松了口气。他想起驱鬼台的小火苗所言,看来他所说的地府很可能就是天舞的家乡,巫山云谷中一个隐秘的村子。
那小火苗当初没能到地界报道很或许就是因为阎罗镜的关系吧。
“哎,好像快到了。”天舞望向不远处的山道,正是通向逦山的路。
天舞和公孙长平观望了一番,这里头确实鬼气森森不太对劲。
然而他们也瞧见从某个地方开始这山林里就有官兵在把守。
“我们不如先到镇子上休整一番。”
公孙长平领着天舞去了失踪人口比较多的一个镇子。
这阵子离秦州主城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但是这景象却与主城大相径庭。
天舞进了镇子四处瞎转,道:“这看上去以前还是挺热闹的吧,酒楼,客栈每家都至少3层,还有不少铁铺布料店……你看沿街的临时马棚也不少。”
的确,但是现在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间,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几个人影。二人随便找了一间灯火稍亮的客栈。
进门就看见伙计正在打盹,店里也没几个客人。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
“掌柜的?”天舞拍拍撑着头发呆的掌柜。
掌柜抬头看到两个陌生面孔,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反而有些受惊。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从前面秦州来。”
掌柜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似乎确定了什么才叫醒偷懒的伙计起来招呼客人。
天舞与公孙长平打算子时出发到山上去探探情况。伙计看他二人面生上前聊了起来。
“啊呀,我们这里有好些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说难不难过。之前还有人看到半夜有鬼出来勾人的,那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自个儿去了山里。等被人找到时只剩带血的衣服啦。”
伙计说的玄乎,天舞和公孙长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你说这官府也不管管!哎!”伙计叹息。
天舞问他:“那你们怎么不搬走呀?”
“没钱啊!”伙计直言不讳,“我们就守着这里几块地。晚上啊,一过酉时谁都不敢出门,连打更的人都没有。这官老爷也是怂!又怂又没用!只知道贪我们小老百姓的钱。”
公孙长平和天舞很确定这客栈是好久没来客人了。伙计好不容易得到他们两个大活人,从失踪闹鬼说到自己地里庄稼,终于等二人吃完东西,赶紧回房静一静了。
这客栈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公孙长平打算在出发前打坐,就把它让给了天舞。
天舞想到鹿王山那几日,好奇的问道:“我听叶冲说那个武清仙人给你传授了什么厉害功夫?”
叶冲那小子!公孙长平心里编排了叶冲一顿,和天舞解释道:“武清仙人只是教了我一些心法,以保持阴阳两力平衡。”
“哦……”天舞不是很懂中原功夫,“所以你说阴阳失调?”
公孙长平双眉一沉,果然不能和她说的太迷糊,这小丫头意会不了:“我先前与那猫妖缠斗时不是失控了么?”
天舞想到那日的公孙长平,身子一抖点点头。
“此次去鹿王山其实是叶冲请二位师傅替我看看我体内这股力量有什么说法。”
公孙长平将武清仙人的话告诉天舞后也想起仙人的提点:“我听闻你的阴阳眼也是很厉害的内功,你们在修炼时可有什么法子保持阴阳平衡?”
天舞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到:“我们这阴阳眼是天生的。修炼不过是让他变得更强罢了。至于阴阳平衡……好像也没有……啊!对了。”
天舞坐起身,从脖子上摘下一个东西,倒腾了一下递给公孙长平。
借着烛光,他看见一个五彩的像铃铛一般的东西,可是摇了摇并不会响。
天舞下床坐在他跟前,拿起他一个手指,抽出柳刃在指腹上划了一道口子。
公孙长平手一抖想抽回,却被天舞牢牢抓住。
“你这是……”他见天舞抬起他那手上的手指,一滴血珠子落下浸没在那铃铛上。血沾到铃铛,并未顺势流下而是被缓缓吸进铃铛内。
三滴血后,天舞把公孙长平的手指塞到自个儿嘴里吮了吮。公孙长平惊得立马收回手。
烛光昏暗,映的他有些脸红。
天舞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无辜道:“三滴就够了,我只是帮你止血,不是要咬你……”
公孙长平囫囵点头:“这个是什么?”
“哦。这是招魂铃。”天舞举起小铃铛,被血滋润过得铃铛变成了红褐色,在光线下微闪,“这个铃铛,靠肉身上的耳朵是听不到的。只有你的魂魄能听到。我们练阴阳眼时为了防止灵魂出窍找不到回来的路就会带着他,如果灵魂离开肉体太久或者太远就会听到“叮铃”的声音。顺着声音魂魄就会回来了。”
天舞把铃铛缠到公孙长平的手腕上:“虽然我不确定他对你这个阴阳失调是不是有用,但是我看你那晚上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好像自己的。魂魄被魔鬼压制了,就给你一个吧,反正也没有坏处。刚才那三滴血是祭玲血,以后这铃铛就只认你了。”
公孙长平抬起胳膊,新奇地看着手上这东西。
“那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天舞得意的一笑,“我都练了十几年了,早就不需要了。而且这不是我的招魂玲,我的在这!”
说完她撩起袖子,手上也是一个相似的铃铛。
“那我这个……”
天舞逗了逗公孙长平手上的铃铛道:“这是我哥哥的。”
“那他……”
“他早死了。”天舞低声道,“以魂魄去守那破镜子了。”
公孙长平哑然。
天舞仰起头冲他眨眼认真道:“所以你可别把他弄掉了!”
看着天舞爬回床上静躺,公孙长平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刚与叶冲认识那会儿,他不爱理人,常常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叶冲那时候可能是和他杠上了,有一次就对他说:“这世上,不会只有你最惨。比你身世悲惨的人多了去了!”
后来他才知道叶冲也是捡来的孩子,现在他也才知道天舞早早就体会过至亲离别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