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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恩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脫掉鞋子,側躺上床伸出一手環著莎莎腰間,就著月光看著莎莎睡著容顏。
    「嗯。」莎莎醒來。
    「抱歉,吵醒妳。」尚恩把莎莎整個抱進懷中。
    「你心情不好嗎?」莎莎窩在他懷中。
    「不是,只是在想紐約的公事。」
    「你…也在想家人嗎?」莎莎不知道為何想到尚恩的家人會讓她有點遲疑害怕,但她也只知道她車禍後照顧她的醫生是尚恩的姐姐,沒印象見過其它成員。沒有家人的她,認為大家都會想念家人。
    「沒有。快睡。明天還要早起。」尚恩搖頭否認,除了跟莎莎否認,也跟自己否認。
    法國巴黎街道上加長型黑色凱迪拉克房車由機場往市中心開去。夏雪腳上金色鉚釘螺絲起子鞋跟的高跟包鞋。高跟鞋的素面麂皮、牛皮圓頭鞋面平凡無奇,重點是在模仿螺絲起子狀的金色鞋跟,綴上幾圈鉚釘非常有型有款。
    「妳穿這什麼鞋子?」薩勒曼對著對面的女人皺起眉頭,要不是在車裡面對面坐著他不會注意到她規矩的長西褲下竟是作這種怪。雖說巴黎是時尚之都,但對這女人的影響有這麼大?本來那老處女裝扮不知被她藏到哪去了,穿著合身的襯衫和西褲不說,那襯衫簡直快包不住她胸前,最上面幾顆扣子還開開的。
    「遇到壞人時脫下來可以防身啊。」夏雪知道薩勒曼不喜歡還故意說著,被坐在她旁邊的莎莎從旁輕推她手臂一下,夏雪最喜歡這樣鬧他。這雙驚人的鞋子聽說是前陣子夏雪在香港買到的。
    「我想,妳可能自己先跌倒。」薩勒曼看著她放在他腳旁的腳。
    尚恩坐在薩勒曼旁跟莎莎眉來眼去的,慣於薩勒曼和夏雪唇槍舌劍或劍拔弩張的情形最近經常上演。
    「我比較喜歡妳原來的打扮。」薩勒曼不想任大家飽覽原本只屬於他的風光,他終於明白在沙烏地阿拉伯每個女人包緊緊但袍子下都是名牌又好看的服裝,原來有這樣的功用,男人不想跟別人分享專屬於自己的春光,而女人只為自己的男人而穿。
    夏雪胸部幾乎快要跳出上衣來,白晰的皮膚好似有點透明。經過古代中國的封建和對女人的不公平,反而讓夏雪在現在我行我素。結果她等的人,轉世成世上已少見的保守阿拉伯國家皇族薩勒曼,一開始還真讓她無所適從,在他身旁工作後也只能以那老態龍鍾的打扮示人,她總不能嚇到其它人。
    「啊?」夏雪、莎莎以及尚恩三人同時看著薩勒曼,驚訝也同時脫口而出。薩勒曼口味還真是特殊,他真的喜歡那老處女般的過大過長、顏色灰暗、材質沉重的裝扮?
    「大男人主義。」夏雪雙手抱胸撇過頭小聲罵。
    薩勒曼雙眼快噴出火來,夏雪抱胸動作讓她胸部整個更加挺起來。
    他一定會讓她後悔穿得這麼暴露!
    尚恩和莎莎見兩人表情忍不住笑出來,看來這趟旅途除了那壁毯的謎團解答,還有這兩人的鬥嘴可期。
    薩勒曼接起夏雪突然遞來的手機:「薩勒曼。」
    「莫達克家的英國《每日郵報》準備刊出我們在瑞士兩家礦業公司還在進行的併購案。上頭說英國前首相因擔任這場8000萬美元交易談判的中間人,三小時內收入100萬美元。還說結合後這家瑞士最大礦業公司會成功逃避支付4.8億美元的罰金。」安德魯冷靜的低音從手機那頭傳來。英國前首相也是聖殿騎士團成員,這場談判該是義務性質,就算有斡旋金,也不會這麼龐大。由於曾擔任首相的外交經驗,這位前英相已多次參與不同公司之間的調解。
    「傑克斯告訴你的?需要我找其它莫達克家的人談談?」薩勒曼看著夏雪那不想理他的表情。莫達克家的傑克斯是聖殿騎士團成員。
    「傑克斯只能暫時控制繼續報導和調整報導內容,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跟他握權的後母交手。我們先討論要如何處理媒體追問。」安德魯還是沒有情緒的口氣。
    有時薩勒曼真不等懂當初海玉旒怎會這麼輕易惹毛冷情的安德魯。
    「我和尚恩到芳登廣場會所後再跟你聯絡。」薩勒曼看到夏雪對他吐舌頭作鬼臉。
    「夏雪,妳可知該當何罪?」尚恩開玩笑。
    「什麼罪?」夏雪差點笑出來。
    「戲君之罪。」尚恩忍不住同情起薩勒曼,夏雪還真不是普通的女人,還是他的莎莎溫柔懂事。夏雪明知薩勒曼等同是一國之君,還敢拿自己項上人頭開玩笑,不怕薩勒曼旁邊的人挑動薩勒曼把她斬了。
    車子不久來到芳登廣場的私人住宅。
    「莎莎,妳和夏雪先到房間休息,待會看妳們待會如果芳登廣場逛不過癮,是要到蒙田廣場或是香榭麗舍大道,就請司機送妳們過去。晚上再到巴黎鐵塔餐廳用餐。」尚恩說完跟上先往門前走去的薩勒曼。來到巴黎女人怎麼可能不血拼一番。兩人由一個黑色小門進入建築物,車子開往建築後方才讓莎莎和夏雪下車。
    夏雪將香檳開瓶時發出『嘶』的聲音,她最喜歡到這裡,不但櫃子裡隨時有好酒,小巧的古董宅邸是她最喜歡的古物之一。
    「妳知道法國人稱香檳開瓶為『瑪麗.安東妮的嘆息』嗎?」莎莎記得在空姐訓練時曾聽過這個故事。
    她拿出那本古波斯書,壁毯照片,裝著仿畫的花鳥圖案盒子,和寫著李白那首詩的紙條,以及蘇州庭院那古仕女圖的照片,還有這些日子作的筆記,將所有東西放在金銅色茶几上。
    「噢,妳說那傳說世上最著名的拜金女。愛喝香檳的法國最後一位皇后瑪麗安東妮啊。我知道有一款香檳酒杯據說是以她的胸部造形做成的,香檳因為她而成為舉世聞名的浪漫酒品。法國最後一任國王路易十六帶著她出逃時,瑪麗.安東妮在香檳區停留的馬車裡喝香檳休憩,發出那聲嘆息被識破身分,最後淪為發起革命的法國人民之階下囚,終遭砍頭處決。」夏雪說著,把香檳倒到細長高腳杯裡遞給莎莎。
    「香檳再好喝終究只是葡萄製成的酒而已,不是生活必需品。有錢有勢人們失去控制的靡爛生活,才真正令人嘆息。」莎莎若有所思的說。「妳怎麼知道這個故事?」
    「薩勒曼告訴我的,其實這個故事有很多版本。」夏雪學起薩勒曼聳肩的動作。莎莎聽說夫妻或情侶就算習慣完全相反,在一起時間久會互相影響,看來真有這回事。
    「薩勒曼怕妳變成這種王妃才特意說這個故事。」莎莎很敏感的嗅出薩勒曼告訴夏雪這個故事之真意。
    「這我倒沒想過。」夏雪說完喝口手上香檳。她不知道薩勒曼是否會娶她,就算娶了她,她這個外國人是否能是冊封王妃還是未知數。因為這位沙國新任王儲在這世遇見她之前…...已經結過一次婚,而依沙國傳統,他還可以結三次婚。而她夏雪,已經在千年等待裡磨去大部份忌妒心。
    莎莎走過橋,轉身看著眼前河流旁石牌上寫著英文lethe。長得像是海玉旒的女子站在橋旁一個白色大理石像是櫃檯的後方,身上穿著白色和金色布料做成,像是希臘式右邊開叉到大腿上的袍子,腰間綁著長長的金色流蘇繩,手上玩弄著一顆純金色閃閃發亮的蘋果上面寫著英文eris還有一個大寫k字在蘋果另一邊。檯子上滿是不同造型的透明玻璃瓶,裡面都裝著透明液體。
    「喝吧。」海玉旒開口。
    「海玉旒,這是哪裡?」莎莎看著海玉旒沒有感情的臉龐。
    「喝吧。」海玉旒還是重覆著,隨便拿起一瓶水遞給她。
    「妳為什麼要我喝這個?」莎莎滿臉迷惑地接過。
    「喝吧。這一世的終結是下一世的起點。了斷舊夢,斬斷前因,忘卻一生愛恨情仇,忘盡一世沉浮得失。喝吧。來生形同陌路,恩斷義絕。」海玉旒步步逼近,沒有表情的臉和冷酷話語,讓莎莎後退好幾步,跌在黃沙地上一顆頗大的黑色大理石上,她看到上頭英文字寫著尚恩帕爾沙。
    「只是做夢…...。」莎莎驚醒,發現自己只是在桌前睡著了。
    「妳做夢啦?」夏雪戴著超大黑框眼鏡坐在另一個桌前,沒停下打字的手,鏡片後的眼睛也目不轉睛盯著電腦螢幕。受限於這棟古董屋的格局,一樓正門為了隱密出租給精品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全棟都是精品店。後門進入有車庫、會客廳,沿著牆邊圓弧狀樓梯進入二樓是兩間一大一小辦公室和會議室,三樓和四樓則是獨立的公寓。兩人正分享著小辦公室。
    「要出門了?怎麼不叫醒我?」莎莎揉揉太陽穴。
    雖然都是女人,當空姐時長期習慣在大眾面前維護形象,實在不好意思在夏雪面前伸懶腰。她突然有點頭暈,感覺許多畫面在她眼前一閃而過。先是尚恩的臉,然後又是她曾夢到那滿身是血的場景,隨即是一片遼闊沙漠和有個月牙狀細長湖面的綠洲,綠洲裡有座豪華建築,外面有些白布蓋頂棚子和蒙古包狀的帳棚。
    「莎莎?莎莎?」夏雪察覺失神的她有點不對勁。
    「對不起。沒事。」莎莎甩甩頭,揉揉眼睛。
    「薩勒曼和尚恩又一同出門。尚恩沒交待事給妳做,我就沒叫醒妳,先把我手邊工作做一下順便等妳醒來。」夏雪和薩勒曼明早得拜訪幾位中東國家的外交官和幾個對沙國較友善的法國官員。本來嘛,薩勒曼和尚恩都還是需要工作。他們出門才輪得到她帶莎莎自由活動。
    「要去哪?」莎莎以為夏雪要去香榭麗舍大道購物。夏雪可能因為薩勒曼的秘書工作提供食宿,薪水花得可兇,雖然常穿老處女服裝,但是包包每個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難怪薩勒曼要跟她說那個法國最後一個皇后被砍頭的故事嚇她。
    「走吧,我請妳喝下午茶,然後前進『巴黎裝置藝術博物館』!」夏雪盤起頭髮,拿下眼鏡把女人出門一定要帶的包包拿出來。
    夏雪在法國住了許多年,也稱得上是法國通。司機和尚恩及薩勒曼出門,她帶著莎莎熟門熟路在賽納河左岸喝完下午茶走到附近博物館。
    「我是夏雪。對,我們到了,請來帶領我們。」夏雪帶著莎莎站在博物館後方一個小門前。
    不久門就打開,裡面是位年輕男子。
    「莎莎,這是我以前幫海玉旒在巴黎開設古董店做古董鑑定時認識的朋友。」夏雪稍為幫兩人介紹。
    「日安。兩位請進,畫剛好沒在展覽期,妳們可以仔細觀察。」年輕男子以為夏雪申請看畫是要做畫的研究,用法國腔英文說著。
    「日安。」莎莎識相的沒多問,夏雪不知如何誆來近距離看畫的機會,她可不想破壞,她想儘快想起所有的事。莎莎給了個大大的微笑,並用自己唯一懂的法文回應。
    「背後根本沒字,正面也跟書上一模一樣。」夏雪戴手套的手放下『波斯王子與中國公主在花園的初次邂逅』原畫。
    莎莎手上是那本海玉旒給她的古波斯文小說。
    「等等,會不會用隱形墨水寫上?」莎莎發問。
    「讓我看看。」夏雪拿起一旁的小型手電筒狀的東西,戴上橘色像是做化學實驗要戴的保護鏡,關上室內的燈。
    「還是什麼都沒有。」夏雪打開燈,脫下護目鏡,放下手上東西,接過莎莎手上的書。
    「書裡對畫的描述是什麼?」莎莎看不懂,而海玉旒的筆記也不完整。
    「這是故事插畫,說波斯王子在花園遇上由絲路遠道而來的中國公主。可能是中國古代和親的故事。」夏雪不能確定故事裡是否說的是她當時遇到長得像莎莎的中原女子和尚恩祖先。
    因為夏雪不完全知道尚恩的祖先是如何遇上莎莎的前世,她只知道那跟莎莎長像相同的女子自述在中國遇上喬裝作商人的波斯王子嫁到波斯,也不是中國公主,而是平民。但那時代沒有網路和社群網站,故事都要傳很久才到下一個城鎮,傳來傳去,傳久了傳錯是有可能的。
    「把我要妳帶來的花鳥盒拿出來。快點!」夏雪靈機一動,她得做更多嘗試看畫中是否另有玄機,她改用中文對莎莎說著。她隨手從旁邊抽出支美工刀,看看四周。拿出手機打開偵測軟體,朝四周照照,確認沒有任何監視攝影器。這個地方是博物館地下室,她們所在的角落是專門修復畫作的地方,有不少工具。
    「妳在做什麼?」莎莎壓低聲音,把盒子拿出來,看著夏雪把原畫從框上拆下。
    「把盒子裡的畫拿來。」夏雪把原畫捲起來,遞給莎莎,並接過仿畫。
    三兩下夏雪就用一旁的工具把仿畫裝回去,莎莎連忙把原畫捲起來裝到花鳥盒裡。
    「好了,我們走吧。」夏雪把畫放到桌上,準備前去叫那年輕法國男子。
    男子戴著手套拿起畫看看,然後笑著對兩人說:「謝謝。我會把畫放回倉庫,妳們可以走了。」
    莎莎心裡驚訝那仿畫的真實度。
    「妳怎麼知道不會被識破?」莎莎邊走邊用中文問夏雪。
    「那畫是我做的,我有信心。」夏雪當時是受海玉旒請託,但不知道是要交給任雲雪送給尚恩的。有時她真搞不懂海玉旒的行事。
    「美國駐利比亞大使殉職。」尚恩掛上手機,看著薩勒曼。
    「這次為了什麼?」薩勒曼表情無奈,中東情勢沒有一天平靜。外交官並非總是在杯觥交錯的盛宴中優雅談論國事,更多時候要面臨生命威脅,且必須突破困境完成任務。?他有時得身兼外交人員和對外的文化傳遞者,相當瞭解。
    「還不明朗,可能原因之一是有人把一部根本沒有人看,嘲笑神明的影片貼上網。」尚恩手機又響起。「我是尚恩。」
    「尚恩。快來,莎莎在巴黎歌劇院外面出事了。」夏雪拿著手機蹲在莎莎身旁察看她傷勢。當天是法國甜點名廚發表命名為幻想的新創作系列,包括馬卡龍、各式蛋糕及慕斯,外型精緻,如藝術品般,於是選在巴黎歌劇院舉辦發表會,名廚的巴黎總店以暗色調、鮮花與雙面鏡布置歌劇院來襯托甜點的美麗。
    因為藥物昏睡著的莎莎身上只有些小擦傷,醫生看完診就離開,在歐洲醫生出診還是比直接到醫院機會多。
    「你們出去後,我在聖殿騎士團芳登廣場巴黎宅邸這裡收到快遞的邀請函,因為主角是草莓馬卡龍,草莓是莎莎的最愛,晚上要去巴黎鐵塔用餐還有段時間,出了博物館便順道前往。沒想到試吃完準備離去時莎莎在劇院門口被人駕車撞倒,我被莎莎推開所以沒事。」夏雪坐在房裡喃喃地說。「我看到開車的人似乎皮膚白得很恐怖,猶如停屍間的死屍,像是十三氏族成員。我以為不直接回來會所就沒事,但還是被跟上了嘛。」夏雪裝無辜抬頭看著站在窗邊看著醫生提著醫生包從樓下開車離開的薩勒曼說。
    「我告訴過妳出去要有司機開車,要有人跟著妳們。」薩勒曼皺著眉,夏雪老是不聽他的話。一個海玉旒搗蛋就夠了,他的夏雪還老是無意中參加亂局。
    「你是生氣還是擔心。」夏雪明知故問。
    「都有。」薩勒曼說完走出房間,離開他和夏雪使用的公寓,往尚恩和莎莎使用的獨立公寓走去。他要讓夏雪自己安靜反省一下。
    「尚恩。」薩勒曼輕敲沒有關上門的門板。
    「進來。」尚恩起身離開莎莎睡著的床邊,關上房門,示意薩勒曼在沙發上坐下。
    「中東情勢緊張,反美情緒高漲,美國大使館戒備森嚴,你要多小心。」薩勒曼擔心美籍卻是伊朗裔在美國長大又說得一口美式英文的尚恩在歐洲境內容易身陷危險,被穆斯林當成叛徒。
    「嗯,安德魯說埃及首府開羅的美國大使館已經有撤離動作。」尚恩忍不住想起當年紐約911恐怖攻擊事件後,他的外表讓同樣是美國人的其它種族人們不安的情形,當時改變年輕的他許多,如果沒有當時那些衝擊,他今天可能只是華爾街裡一個普通交易員,沒有想透過財富地位改變世界的決心。他也想起在美國家裡的父母和姐姐及姐夫,還有許久不見的小姪女。
    「莎莎還好?」
    「醫生說沒大礙,只是讓她睡一下。」尚恩想起莎莎沒事就輕鬆很多。
    「你打算繼續讓她們查下去?」其實聖殿騎士團裡很多人可以輕易透過蛛絲馬跡查出要知道的事,要找出莎莎想知道的不難,薩勒曼不懂夏雪為何不直接開口要他幫忙。
    「我心裡隱約覺得這件事似乎很重要。但目前是讓她有事可忙,不要一直去想恢復記憶這件事。」尚恩朝外面的夏雪點點頭示意她進來。
    夏雪放下手上長方型銀製托盤,然後轉身到吧檯拿兩個咖啡杯放到桌上。托盤上面有兩份小長條狀的三明治,和一壺阿拉伯黑咖啡。
    「夏雪。」薩勒曼喊住正在離去的她。
    「是。」夏雪腳步停在門口,轉身面對尚恩和薩勒曼。
    「我沒有責怪妳的意思。」尚恩溫和地開口。
    「你這麼說我就更對不起你了。」夏雪微微朝兩人欠身。
    「你想幫我們,我很感謝。」尚恩接過薩勒曼傳來的咖啡。
    「但是?」夏雪讀出弦外之音,看著尚恩。
    「我還不確定妳現在追查過去的傳說,是不是有意義。」尚恩沒有阻止她查下去的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查出什麼的話,我會說出來。」夏雪其實心裡有數,結局很快會揭曉。
    畫已到手,幾個實驗後找出畫中是否隱含故事結局的隱形墨水中文字或是畫中細節有字的部份有寫上任何故事支節。古波斯畫周邊都會寫一堆字,看上去像是畫框般。
    然後,再到大漠裡走一遭,她很快就會由拼在一起的片段知道到底莎莎前世和尚恩的祖先最後結局,了卻她不相信當年那對壁人會留下對莎莎和尚恩的詛咒的心願。尚恩這世就可破解帕爾沙家這不能與畫中女相戀的傳說。
    「夏雪,我們走吧。」薩勒曼得到夏雪因魯莽行事向尚恩的道歉,自沙發起身。
    「是。」夏雪跟在薩勒曼身後,將門關上。
    「夏雪。」薩勒曼走下樓梯。
    「是。」夏雪神情又回到那公事公辦的樣子。
    「往後行事千萬要注意。」薩勒曼走進臥房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夏雪總算正式跟薩勒曼道歉認錯誤。
    「我不是在怪妳。」薩勒曼關上門,身體開始接近,近到把夏雪整個人擠到幾乎貼在門上,在她耳邊低語。
    「…...。」夏雪低頭不語。
    「我不擔心尚恩會因莎莎少一根頭髮找妳算帳,但妳如果在執行公務或是在我的國家闖禍,我要如何處理?」薩勒曼手按在門上方夏雪的頭上,一手撫著她腰際。
    「該法辦就法辦。」夏雪頭更低了。他這是在告訴她不會保她嘍?
    「我不是說這個。」薩勒曼拉她的手放在他西裝裡左胸前襯衫上,他的心上。
    「那你是指什麼?」夏雪眼光順著自己在他胸前的手,爬到他臉上,看進他眼裡,柔聲問著。
    「我,妳的丈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怎麼坐視妳被處罰?」薩勒曼執起她小巧下巴。
    「你在亂說什麼,我又沒嫁給你。」夏雪甩開他的手,往床上坐下。
    「我們有夫妻之實,在沙國妳就是我的妻。」薩勒曼知道她耍脾氣了。
    夏雪心裡不禁泛起酸澀,還虧她等了千年,沒有現代時興的求婚方式,沒有婚禮,還要當他的後宮佳麗之一,跟別的女人分享他,別的阿拉伯男人頂多娶四個老婆,他身為王儲,如果他要還可以有更多女人,難不成,她還要放棄這世的他,然後等來世他會全心全意愛她?但是,她夏雪累了,原來永生不死,並不比上過奈何橋後喝孟婆湯忘了一切再去轉世來得輕鬆。
    莎莎醒來,發覺自己又做下午那奇怪的夢,夢中海玉旒穿得像希臘女神不斷要她喝水。真是邪門,讓她想起中國傳說到陰曹地府的黃泉路、奈何橋,還有孟婆湯之類。但是順序不對啊,要喝孟婆湯才過橋,她已過了橋,且到處都金光閃閃和白色大理石,一點也不恐怖,還比較像是通往希臘神殿。
    「我亂想這個作什麼。」她甩甩頭覺得頭有點痛,起身到浴室才發現額頭上有個淤青,她記起是下午試吃完甜點後步出劇院外被撞倒敲到頭的痕跡。
    「等等……等等。我好像想起什麼。我……我全部都想起來了。」正想洗臉的莎莎,突然抬頭看看鏡中的自己。她盯著鏡中自己手上的婚戒,她和尚恩,根本沒結婚。
    「怎麼辦?先裝做不知道?對、對,先裝做不知道。」莎莎很快盥洗完畢,走到房間裡換衣服,一邊自言自語。她答應帕爾沙夫人會離開尚恩,她不想讓尚恩的母親為他擔心會因為兩人在一起而遇上橫禍。失去所有親人的她,反而很重視親情勝於愛情。
    莎莎提著包包和本來想會去血拼才只帶一雙逃走根本沒用的高跟鞋,光著腳ㄚ,小心翼翼地打開臥室的門,客廳沒有人,莎莎拍拍胸前,那就是在二樓辦公室。莎莎小心地沿著樓梯下樓。
    「偷偷摸摸想去哪?」夏雪小聲喊住她。
    「夏雪。」莎莎以被抓到偷跑的可憐表情看向夏雪。
    「妳…...是不是想起暫時失去記憶的部份?」夏雪看看四周確認沒人,將莎莎拉進她和薩勒曼使用的樓層門內,將門上鎖。在千年來閱人無數,更何況老實的莎莎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妳怎麼什麼都知道。」莎莎洩氣地坐進沙發。
    「那妳就不要承認啊。誰教妳還承認。」夏雪噗嗤笑出聲,發現太大聲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還好沒有人敲門,她才放開手又開始說:「妳不想跟尚恩在一起嗎?我快找出方法說服他父母了,妳暫時忍忍先別跟尚恩說妳恢復記憶,他最近忙著中東國家和美國政府衝突的斡旋,暫時不會有太多心思察覺妳想起來,假裝好。知道嗎?」
    「所以妳偷回來的畫,妳到底找出什麼?」莎莎壓低聲音說著。
    「噓、噓,什麼偷回來,妳要害我被薩勒曼打屁股啊。是借回來。」夏雪千年來到處尋找薩勒曼各個轉世,很多時候不得不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維持生活,像是仿畫和仿古董,但是她自有分寸。
    「對不起。」莎莎吐吐舌頭。夏雪還真有個性,還不都一樣,莎莎聽夏雪的語氣沒有要還的誠意在裡頭。
    「我正要前往海玉旒的藝廊去做幾個試驗。那我們就一起出門說是要去購物。讓我打電話給司機。」夏雪知道薩勒曼和尚恩在跟聖殿騎士團成員開緊急閉門會,一時之間不會找她們兩人。
    「司機?為什麼不自己去就好,就沒人知道我們去哪。」莎莎邊說邊彎身把高跟鞋套上腳。
    「因為妳被撞倒,我剛剛被薩勒曼訓了一頓,況且離天黑不久,我也得幫他們買晚餐。」夏雪看著窗外,她還不想跟莎莎解釋十三氏族的事,要解釋也該由尚恩,更何況要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得知她夏雪是跟十三氏族求來永生不知道會如何看她夏雪。
    窗外巴黎的天空還藍著,但是這裡緯度高不比在聖殿騎士團那私人島嶼上太陽總是很晚下山又很早出來,月的女神瞬間就取代太陽神降臨人間。
    法國巴黎蒙馬特區路面有點坡度,路也不大,司機讓兩人在幾條街前下車,夏雪帶著莎莎穿進小巷走進猶如時光隧道的藝廊和古董店家和藝術家群聚區域,路旁還有不少街頭畫家。這裡是畫家實現販賣作品以作畫維生的地方。
    「就是這裡。到了。」夏雪推開鑲著彩色玻璃的粗木框門走進轉角一家外觀有著巴洛克裝飾的建築。莎莎看著漂亮的建築外觀幾秒,也跟著進去。
    法國香頌流瀉在古色古香藝廊裡,有西方畫作、古董、家具,也有東方色彩濃厚的物品,像是整排書架上的古書和古傢飾品,裡面看不出是否有人在,夏雪不由分說直接走進最裡面的辦公室前,打開透明玻璃門。
    「海小姐打過電話來。您需要什麼都請自便。」一個女人由辦公椅起身,用法文說完後交給夏雪一串鑰匙。
    「謝謝。」夏雪拉著莎莎走上二樓:「我以前是這間藝廊的藝術品經紀人,海玉旒曾是我的老闆。」夏雪簡單的說明後用鑰匙打開門,二樓不大空間裡只是簡單的藝術品鑑定室,有幾幅畫掛在牆上,牆上另一頭有許多大小瓶罐,配上白色為主的裝潢和家具,有點生化實驗室的感覺。
    「戴上護目鏡。」夏雪遞給莎莎一付透明實驗室用護目鏡後,開燈拉下固定在牆邊的大型放大鏡,將莎莎遞來的畫放在放大鏡下方桌上。
    「這些字在海玉旒給妳的那本波斯古書裡太小而看不到的。」夏雪指著畫周圍一圈圈成畫框的連續古波斯文。
    一個小時之後,兩人滿意地離開畫廊,招來司機轉而前往購物。
    「天下沒有事情是無解的。」夏雪在車內朝莎莎笑。
    莎莎心裡百味雜陳,就算有理不去管那個傳說,也不能保證對傳說深信不移的尚恩父母會改變對她那一開始就不好的觀感。
    車子總算在夜幕低垂的巴黎市裡開回到芳登廣場宅邸,司機下車幫兩人打開車門後,走到車子後開啟行李箱。
    「你去休息吧。我們自己提就好。」夏雪走到後車箱旁,笑著對司機點點頭。
    兩個女人提著大包小包走上樓梯,二樓門大開,薩勒曼迎上前來。
    「妳又去哪了?」薩勒曼看著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夏雪。這女人又去花錢,每個月都把薪水花光當月光族。
    「我找夏雪去購物。」莎莎越過夏雪和薩勒曼,將手上四人份的外帶晚餐交給尚恩。她怕夏雪又被責怪,就說是她找夏雪出門的。
    「然後繞去超遠的十三區中國城買晚餐。忙了一天,吃飯吧。」夏雪聳聳肩,往她和薩勒曼使用的區域走去準備更衣。
    「尚恩。」莎莎出聲叫坐在書桌前的尚恩。
    「嗯?」尚恩轉頭看著沙發上原本在看電視的她。
    「為什麼我覺得很不了解你?」莎莎趴在沙發椅背上。
    「是妳不記得。」尚恩隨口回著,心裡不禁升起些許擔心,她如果想起來是他母親逼她走,她又會走掉。
    「真的嗎?」莎莎心底十分明白自己根本不曾真正認識這個男人。她知道他的家庭和工作,但對他興趣喜好和想法的瞭解少得可憐。
    「別說這個了。」尚恩把桌上筆電闔上,起身走到沙發坐下,將莎莎納入懷中。
    「你不希望我問太多?」莎莎抬頭看著他。
    「妳想知道什麼?」尚恩雙臂改放在沙發椅背上,眼睛看著電視反問著。她失憶前好像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而他好像回了類似的問句。
    「夏雪說最近你比較忙?可以跟我說你在做什麼嗎?我是說除了你『正常』的工作之外。」莎莎盯著他瞧,小心翼翼的依照夏雪說的暫時不要讓尚恩知道她已不再失憶。
    「妳是說我的『另一份』工作不正常?」尚恩以開玩笑口吻說。
    「哈、哈……。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都在忙什麼。還有,我是否能幫得上忙。」莎莎被逗笑。莎莎只負責他的黑石投資銀行工作交辦和日常行程,但是不知道他行程上標著bkt的那些實際工作內容。夏雪卻知道薩勒曼的。
    「莎莎。」尚恩突然低頭看著莎莎,語氣認真。
    「我在聽。」莎莎點點頭,眼睛看著電視。
    「妳說我們以後住在香港好不好?」尚恩心中盤算著時間。
    「香港?為什麼突然說要搬到香港?」莎莎不明所以地問。
    「有個併購工作要一段時間在那。」尚恩只是想讓父母因為時間久了,他都沒出事,而對莎莎的想法會改變,畢竟不能娶畫中人那只是無稽之談,科學些來說,跟他之前連年惡夢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娶了莎莎也不會有事的。其實併購案工作並不是非他不可。
    「那你在美國的家人怎麼辦?」莎莎說完發現她差點說出父母這兩字,而失去記憶的她只見過尚恩的醫生姐姐,也是曾在杜拜救她一命的任雲雪醫學院同學。任雲雪前陣子在瑞士城堡曾提過尚恩父親也是任雲雪的恩師。
    「又不是永遠不回去,只是工作。」尚恩雙手抱緊莎莎。
    「話是這麼說,但是…...。」莎莎突然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尚恩開始吻她的髮。
    「說真的,你是不是比較希望我記不起以前的事?」莎莎任他吻著。
    「妳知道妳曾救過我?」尚恩將她緊緊圈在懷中,她的背貼著他的胸。他回想著莎莎血流在他身上那晚,那時他們才剛相遇,為何他現在覺得兩人認識許久,而他那連年惡夢也在遇上莎莎後消逝無蹤。
    「所以?」莎莎小心地選擇話語,深怕尚恩發現她根本全記起來。
    「我的確不希望妳想起不愉快的記憶。」尚恩沒有說出的是,這些回憶包括他母親到他紐約公寓找莎莎談話要她離去的片段。
    「抱緊我。」莎莎靠在他身上,臉貼著他胸前。
    因為尚恩給她安全感,她慢慢地不可自拔愛上他。除了他們那不太愉快的第一次見面,每次見面或相處時,她總是感到平靜和安全,他身旁的人們也都很信任他。有許多次莎莎出門約會後,雖然對方條件不錯,但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現在想起來是缺乏安全感,還有在對方身旁不自在。在尚恩身旁,她覺得可以做她自己,不必擔心缺點攤在對方面前。
    「我們去房裡。」尚恩提議。
    「為什麼?你現在想睡了?」莎莎轉頭找尋著時鐘。
    「不是……。」尚恩手輕輕把她的頭轉回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拉著被偷襲呆住的莎莎往房裡走去。
    「你好討厭。腦子裡都裝這個!」莎莎紅著臉,樓下可是有人住的,還是薩勒曼和夏雪,時間還早他們兩人一定還沒睡,希望這老房子的隔音夠好!
    「妳不喜歡嗎?」尚恩索性把她整個抱起來。
    「啊!」莎莎突然感覺身體離開地面,趕緊抱住尚恩脖子。
    尚恩把莎莎放在柔軟床上,按下床頭上音樂播放器,法國香頌傾洩在房裡。莎莎靠在尚恩身旁,頭枕在他肩上,尚恩又在她柔軟唇上偷香。
    巴黎,浪漫之都,有種神奇的力量,就算什麼都不做,身在其中總會沾染這城市散漫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