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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像楚辞这么大的姑娘小伙儿都喜欢看电影吃西餐约会的,梁愿今天带着楚辞去一家新开的西餐馆子,算是赶个时髦。平时楚辞很少出门,虽然总是往外送兔子、送柿子的,但最多都只有一面之缘,真正认识他的没几个人,大爷特地把军装换下来,换了一身楚辞最喜欢看的绛紫色的长衫,身姿挺拔、谈吐不凡的样子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大爷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带兵的武官常年锻炼,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穿衣显瘦,脱衣显肉。楚辞一身月牙白的裙子,杏眼小脸的模样一直也没长大,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当然了,还是能出入高档西餐厅的有钱人家的恋人。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奇怪,那就是这俩人的传统长衫长裙跟西餐厅格格不入,梁愿也穿过西装,但是这些年像是养成了默契,只要是跟楚辞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穿军装就一定穿中式的褂子或长衫,而楚辞的发带的颜色这一定是梁愿衣服的颜色。当然了,客人就是主子,这家餐厅接待的客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而这种人大多我行我素一身怪癖,所以只要钱给的够,没人会在意你穿的什么。
    没人知道我们叱咤燕地三城的大名鼎鼎的人称“地府判官鬼见愁”的梁司令这会儿正坐在餐厅里,支着脑袋一脸痴汉相的看着自己媳妇儿娴熟的切着牛排。楚辞照顾他照顾习惯了,觉得梁愿可能也不会用这种洋人的玩意儿,把牛排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拿着叉子喂他,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瘫在床上的大爷。梁司令美滋滋地继续装没手没脚,张着嘴等媳妇儿喂,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有骗人吗?没有啊。
    即便是中午的太阳挺大,天气也挺热,但是还是很惬意的,吃过了饭,大爷拉着小媳妇儿在街上溜达,怕把小家伙晒着,就从身后揽着他的肩膀,抬手给他遮太阳。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从家里的小兔子聊到工事图纸,亦或是大爷纯粹的逗闷子,一路上也不觉得无聊,走着走着就到了中药铺子。说来也是巧,俩人刚一进药铺就看到了段新阳,段新阳也没想到这么巧,赶忙把香包收进兜里,微微一笑,打着招呼:“梁司令,这么巧,您是来抓药的吗,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梁愿挑了挑眉,把楚辞往身后拉,勾起嘴角笑着说:“是啊段总督,听闻段总督久居海外,没想到还是信中药的,段总督是身体不舒服么?可得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瞧,千万别耽搁了。”
    段新阳摆了摆手:“也没什么大事,这位想必就是夫人了吧?”楚辞被梁愿挡在身后,好奇的歪着头露出半个脑袋看他,看着眼熟……听大爷叫他段总督,看来就是那天给他兔子的那个人了,可是总觉得神情跟那天的不太一样,气色好像也不太好……这会儿听到段新阳叫他,就点了点头走出来站在梁愿的身边打招呼,大方得体。段新阳盯着楚辞挽着梁愿的手,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段新阳想开口说着什么,被身后的掌柜的给打断了:“爷,您要的药已经配齐了,丁香、艾叶、薄荷、白芷、苏叶、石菖蒲、藿香、金银花、茉莉,一共九味,您看看还需要点什么,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楚辞听了这个方子微微一颤,挽着梁愿的胳膊僵了一下,脱口喊出了:“段总督!”有觉得好像不太合适,抬头看了一眼梁愿,梁愿感受到了他的反应,知道他是有事问他,笑着跟他点了点头,像是鼓励他似的,楚辞深吸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问他:“段总督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方子的?”这前八味药就是寻常防虫驱蚊的药材,可是最后一味茉莉并不寻常,每年他阿娘缝制防蚊的香包的时候怕药材味太重熏着小孩子,就总喜欢加几朵院子里晒干的茉莉花。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说话的声音干干净净,虽然有些细,但是像极了当年剑河边的小少爷的声音,段新阳微微一笑:“一位朋友告诉我的。”
    楚辞有些莫名的感觉,但是秉着一丝不苟的医生劲儿:“最后一味茉莉于功效并无用处,您不如换成可以安神的合欢,倒是对您的休息比较好。”
    段新阳微笑着点头开头,梁愿用下巴指了指掌柜的:“段总督,您的药好了。”段新阳有些不高兴的点了点头,转身提了药告辞。
    楚辞皱着眉想:不应该啊,难道是阿娘的熟人,也没记着阿娘给除了自己和阿姐以外的人缝过香包啊……梁愿轻轻地拍了拍肩膀让他不要想了,楚辞舒了一口气,或许真是凑巧呢,很快的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他配的药自然也是这个功效的,只是少了那味茉莉,毕竟自己满院子的茉莉花么,楚辞一个小伙子肯定是不会缝香包这种东西的,通常都是买现成的小布包往里放,梁愿趁着楚辞不注意去问了问掌柜的:“掌柜的,刚刚那个人是怎么想出来那个方子的啊,真厉害,加了一味茉莉,正好盖住了药味儿。”
    掌柜的摆了摆手:“嗐!那个小伙子一看就是留过洋的少爷,哪儿懂得这些啊,是拿了个香包来让我看里边的药材配的,看起来有好些个年头了说不准是心上人送的呢……”梁愿点了点头微微皱眉。段新阳出国之前媳妇儿还太小,他记得段新阳一开始是在英国上学的,媳妇儿和小堂弟是同学的话……陈骁在哪儿上学的来着?
    两人后来谁也没再提药方的事儿,从药铺出来梁愿一手提着药,另一只手继续给媳妇儿遮太阳,笑着说要带媳妇儿去看电影儿,楚辞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抬头看着大爷,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是段新阳从来都没见过的开朗的笑。
    楚辞看起来比留学的时候开朗了许多,也爱笑了,可是段新阳还是从第一眼就觉得他一定就是当年的小少爷,不单单是容貌无差一二,他们的眼睛里是一样的干净。段新阳站在街边的巷子口看着笑着走远的两个人,手插在兜里紧紧地攥住那个已经没了味道的香包,心中默然:我哪里需要的是合欢花来安神啊,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