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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放着北平不惦记,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燕城了?”梁愿挂了北平来的电话问司徒原,司徒原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北平那位还没来得及让司徒原记住名字的总理命人来了电话,说是要燕城办一场宴会,到时候会有一些“友好访问”的日本学者来。梁愿“呵呵”了一声,连拆穿都懒得拆穿他。
    梁家是出人物的,梁愿的爹是一方杀伐果断的军阀,但凡当兵的,甭管是守一方土地的忠君将领还是屠城的邪煞将军,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戾气,让人望而生畏。可梁家除了这一脉武将还出了其他的人物,梁大帅远房的远房的堂亲,就算是文化界的一位先驱。正所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虽然两人都算是名人,又多少有点沾亲带故的意思,可是到底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没什么交情。到了梁愿这一代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了,若不是北平那边一通电话,梁大爷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花半分功夫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远方堂弟。
    虽说前倾覆灭以后提倡男女平等、皆有学上,可是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孩子能填饱肚子都实属不易,更别提念书了,寒门难出贵子,社会上的大才子往族谱上倒腾倒腾,至少两代也都是才子。从前戏折子上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如今变成了谁家的公子娶了谁家的名媛。这不,大爷那个留学美国的远房堂弟娶了林家的才女,如今两人一起学成回国做研究。
    北平那边的托词是“如今北平被虎视眈眈的盯着,还不如燕城安全,您瞧瞧燕城在您的带领下百姓安居乐业,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倒不如在燕城给两位接风,您说这不巧了么,燕地的卫戍司令还是梁公子的堂兄,正好回国就能感受家人的温暖。”
    大爷挑眉:“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时时刻刻都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吗?”
    司徒原听了也乐:北平那边说瞎话也不打打草稿,不知道这位爷都是百姓们拿来吓唬家里不听话的小孩儿的么?
    电话那头尴尬的笑了两声,继续说:“正巧日本那边来了几个学者,到时候也会到燕城,总理的意思是,还望司令好好招待。”梁愿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北平那边是怂了,谁不知道五月济南那边刚出事儿,这个节骨眼接待日本人那不是引狼入室么。
    梁家大爷虽然目中无人惯了,到底也没什么强烈的情绪,但他是真恶心日本人,那么点个弹丸小国,没事就喜欢盯着别人的东西,一下子打不下来就净干些恶心事儿,当年要不是因为那帮倭瓜在旅顺屠杀,他娘也不至于生他的时候难产。
    司徒原拍了拍他家司令的肩膀:“没事没事,把他们放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好。”
    梁愿没有说话,他倒是没把那帮日本人放眼里,只是……
    “阿辞,这是……”
    “阿辞?”还没等梁愿说完,两人对面的那个眉眼很深、有些英气的短发女孩儿惊呼。
    楚辞闻声定睛一看,也惊讶的回道:“林……林姑娘?”
    这位林姑娘身边穿着米色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先生显然也有些惊讶:“你们认识呀?”
    一听这话,楚辞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位林姑娘是当年他留学的时候在康大遇到的,楚辞是在剑河边写生的时候遇到了当时陪她的父亲周游欧洲的林姑娘,林姑娘是大家闺秀,举止谈吐不凡,极为有才情,又和楚辞一样对建筑和诗感兴趣,故而聊的极为投机。可是当时楚辞是男孩子呀……
    林姑娘是个聪明的女子,看了看梁愿,又冲着楚辞眨了眨眼,笑得狡黠:“我和阿辞都算是梁夫人,也算是一见如故了。”
    楚辞舒了一口气,知道瞒不过她的眼睛,便坦然的抬起头,对她报以感激的目光。
    梁愿用手掌轻轻揉了揉楚辞的肩膀,笑着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你们多聊聊天,听闻二位在美国主要研究建筑方面,恰巧我们家阿辞有天赐的头脑,在建筑上造诣颇深,也算是共同话题了。”梁愿平日里对于楚辞的才能想来都是藏着掖着,难得今日在外人面前评价,还是用了如此中肯的词,楚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微微发红。
    梁先生和林姑娘进城的时候便觉得这燕地的城防建筑别具一格,建筑师的设计丝毫找不到破绽,如今想来就是眼前这位司令夫人的手笔了,既然是同行,自然是乐得交流。
    梁愿用指尖轻轻的划过楚辞的发丝,将她的头发别在脑后,柔着声说:“你现在这儿聊聊天,我先去处理一些军务。”楚辞点头应了他。可梁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对司徒原说:“派人暗中保护阿辞。”司徒原点头,吩咐了下去。
    “怎么今日舍得把你媳妇儿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了?”司徒原觉得今天他们家司令有些怪,可是又说不清是哪里怪,平日里的“妻奴”梁大司令都是捂着自家媳妇儿的,别看他天天言语上三句话不离媳妇儿,逢人就显摆自己有个多好的媳妇儿,可很少带楚辞出席公众场合,哪怕是少有这么两三次,这位司令夫人也是穿着略显中性的洋装,清秀中透着一丝女子少有的英气,而司令也一定会陪在他的左右。人人都说梁大司令护食儿,总是把仙女藏起来。
    但是今天,梁大司令怎么好似专门把媳妇介绍出去似的。
    梁愿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不远处正与梁林二位交谈甚欢的楚辞,眼神里透着温柔,一刻也不肯离开自己的心尖人。果然么,他们家小少爷是一块温润的玉,举手投足都透着不凡的气质。这样一块美玉就应当放在最高档的台子上方能显出他的价值。梁愿知道自己这位远房堂弟算是高材生,回了国一定会被大学聘为大学教授,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家小少爷跟着这二位到大学里念完当初为了自己而没念完的那两年书,等过两年小少爷一毕业,梁司令便可以以招揽人才为由,把少爷招到自己身边,这样楚辞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自己本来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了。梁愿过去从没有藏过自己身上的狂和傲,而现在,阿辞就是他最大的傲,他也不打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