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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天公不作美,生灵涂炭,战火焦土,燕地就像是被放进了蒸包子的笼屉,里头闷热,飘出去的香味儿又让外头贪婪的野兽垂涎欲滴。眼瞧着算着日子入了秋,处暑倒像是恋恋不舍似的,久久不肯散去。燕地静默着,等着一声惊雷。
    凌飞云在卫城玩得不亦乐乎,连着换了三套电码,英军的、美军的和法军的,回复的内容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日本军方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是三国的军方误收了电码,还是燕地的卫戍司令有足够大的本事能同时与三国周旋合作。
    小泉次一郎穿着日本军装站在桌子前,拿着电报说:“这位梁司令,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支那人很有意思,愚蠢自大,又偏偏自命不凡。”
    “藤原大佐,这位梁司令与众不同,他比我们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支那人都要聪明。”小泉次一郎辩驳着。
    “小泉中尉,您在支那地区待得太久了,变得和他们一样愚蠢胆小,目光短浅!”日本驻东北军方大佐藤原新之助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板着一张脸说。
    “至少从电报上看,梁愿已经取得了英法美至少一方的信任,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小泉中尉,您为天皇效力,如今出了差错,就该想想该如何挽回自己的损失,而不是在这里抱怨。”这位指挥官不苟言笑,出身名门,从心底看不上平民出身的军官,可奈何小泉次一郎在中国多年,在军方,尤其是特务中很有威望。
    小泉次一郎有着严格的军人素养,毕竟军衔比眼前这位长官低,自然是要无条件服从命令:“不如我亲自入关去一趟燕城,看看究竟。”
    藤原新之助点了点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大佐您不是刚接到驻守命令吗?”小泉次一郎有些疑惑。
    “不急,这里不过乌合之众,小泉中尉一向眼光不错,我对这位梁司令很有兴趣。”
    远在燕城的梁司令收到了从卫城传来的最新电报,梁愿勾起嘴角说:“老倭瓜等不及要来看望大爷我了。”
    司徒原问:“要下令在路上伏击吗?”
    梁愿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又说道:“伏击一只倭瓜算不得什么,他想要的可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敌不动我不动,别给他这个机会。”
    司徒原被梁愿这么一说,想起了几年前的事哭笑不得:“还来?这么多年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梁愿没有说话,眯着眼用修长的手指指尖一下一下地扣在桌子上,不快不慢。良久,嘴角勾起了富有深意的笑。司徒原看到他这个表情,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梁司令下了命令:“让凌飞云从现在起不用再给老倭瓜回电报,若是他还没玩够,就让他找日本军方的电码发,语气傲慢点。”
    “是。”司徒原接令,随即笑着说:“小凌这是还没儿子就当老子了。”
    梁愿晚上回了家,瞧见叶秋林还赖在自己院子里不走,皱着眉把楚辞拉到了一边,满脸写着不耐烦。
    叶秋林知趣的站起身:“大哥,大嫂,那……我先回去了。”叶秋林走得干净利落,楚辞看着她的背影心生疑惑,小声嘀咕着:“秋林今天是怎么了,完全心不在焉地样子……”
    也不知道大爷听没听见,总之他是吃醋了,捧着自家小媳妇儿的脸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嗯……嗯……”楚辞被吻得喘不上气:“阿……阿哥……”
    大爷挑眉:“以后,不许跟姓叶的走得太近。”
    楚辞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隔天一大早,天灰蒙蒙的,天更闷了几分,叶秋林早早地往大爷的院儿走,比往常都要早,在院子外的甬道上,恰巧碰到了穿着军装准备往军部走的大爷,带着些胆怯和羞涩,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大哥。”
    梁愿没正眼瞧她,只是瞥了她一眼,带着不友好的语气:“又来了?”当然了梁家大爷,对谁的语气都不怎么友好,除了他媳妇儿。
    可谁知,叶秋林的眼眶一红,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裙,鼓足了勇气问他:“大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呵。”大爷被这么个没什么脑子的问题给逗乐了,若不是眼前的是个女人,碍着所谓的风度,他恐怕要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女的脑子没问题吧?不,瞧这样子,都说人一代更比一代强,怎么叶家上一代脑子不好使,这一代连脑子都没有了?
    可在叶秋林的眼里,这是轻蔑的笑,她不服气的仰着小脸继续问:“大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姐姐她曾经伤害过大嫂,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我?”
    梁愿眯了眯眼:“继续说。”
    叶秋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爷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朝阳的照耀下,英气成熟的脸庞熠熠生辉,她按耐住自己的心跳,说着:“若是我一早就在,一定不会让我姐姐去伤害大嫂的。”
    “没了?”梁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有些不耐烦,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毕竟从前媳妇儿嘱咐过,在家里不能凶巴巴的。
    叶秋林头一次跟大爷单独的、面对面的说这么久的话,怦然心动,面色绯红,少女的心事无法再藏起来,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包,香包上绣的是一对鸳鸯。大爷闻得出,这香包里传出来的熟悉的淡淡的茉莉香,于是沉了脸色。
    叶秋林瞧着大爷的脸色变了,有些慌张的委婉的解释:“是大嫂说这些草药配出来的方子驱蚊虫特别好,我便厚着脸皮找大嫂讨了些。大嫂说她不会女红,每回都随便找个布袋子装起来用。我想着这么好的方子不能用得这么不讲究,便绣了个香包,先给大哥您。
    “呵,”梁愿冷笑:“不用了,我这人矫情又有洁癖,除了我媳妇儿亲手准备的,我都嫌脏。”
    叶秋林听了这话身子颤了一下,眼眶更红了几分。
    “我先前还想着你们叶家这一代不如上一代,投胎的时候落下了点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你倒是‘矮子里头拔大个’,最起码还有自知之明。”叶秋林的嘴唇颤抖着,可梁愿天生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看了一眼表,继续说:“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得改,你安安生生的做梁老三的的亲戚,怎么犯蠢都没事,可千万别往别的院跑,男女授受不亲。”说完,又轻笑了一声走了。
    司徒原把车停在外头,瞧见梁愿阴着一张脸出来了,边给他开门边问:“今天这是谁招惹你了?”
    梁愿“呵呵”:“犯蠢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说完,天上响了一声惊雷,他抬头,扬起嘴角:“终于要下雨了。”
    叶秋林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天夜沉沉的,屋子里也衬得灰暗暗的,她赌气似的,气急败坏的把香包扔在地上,使劲的踩着。撒了气,她也冷静了许多,嘴角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叫来了张妈妈:“张妈妈,你去帮我再找面镜子,屋子里头的镜子照的不清楚。”
    “那小姐是要换面镜子?”张妈妈有些疑惑,这西洋镜子是最清楚的了,哪儿还有什么更清楚的镜子啊。又想了想,小姐可能是嫌镜子小呢。
    “不用换,就找个跟我梳妆台上放的那面小的差不多的就行了,找来了放我床头。”
    “好。”张妈妈心里跟着高兴,自家小姐终于知道好好打扮了,张妈妈心里盘算着,得再给小姐置办些西洋胭脂,年轻的小姐们擦着都顶好看的,若是自家小姐也用上,那一定跟仙女下凡似的。
    中国的大地上遍是焦土,滔滔长江奔流不息降不下炮火的温度,在他的尽头拉响了警报:“空袭!是空袭!日军的飞机来了!”
    守城官拉响了警报,年轻的士官学员戴上了头盔,目光坚定,踩下油门,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