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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止水
    进了宫,她也就没有选择了,只能沿着这条路,一步步走下去了。
    沈伊人和宣绿华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抗拒进宫。
    宣绿华看似固执顽劣,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内心柔软。沈伊人看着性子温和,实则比宣绿华更加执拗决绝。
    也不知怎地,沈伊人对入宫选秀极为排斥,甚至为了逃避,而躲到了宣家,找到了宣子君求助。宣子君也不过十八九岁,却胆大包天,居然要筹集银两,打点行囊,帮助沈伊人逃亡。
    两个人懵然不知前路艰险,幸亏沈万钱及时赶到,和宣伦一起,将两个年轻人的亡命天涯路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沈万钱送女儿入宫的,可谓是目标明确,态度坚决,他是要让女儿给宣家博一个荣华富贵。如果女儿能够得宠,他就是皇帝的岳丈,自然官运亨通,地位显赫,如果女儿没有得宠,他们也是皇亲国戚,用来唬一唬京城之外的乡下人和生意人,那也是毫无问题。沈家的生意还在,有女儿这个活招牌,就算不做官,也能继续发财。
    至于女儿在宫里的死活,沈万钱没想过,反正如果沈伊人需要用银子,沈万钱有的是钱,其他的,就让女儿自求多福吧。
    沈伊人本来还指望自己扮傻扮丑就能糊弄过去,靠着落选度过难关,谁知一入宫,还没开始选,宫内省的公公们就严厉警告:若是发现有秀女不符合参选标准而充数混入者,或若有秀女为了落选而装疯卖傻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沈伊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她害怕连累家人,只能断了念头,心里存一丝侥幸,希望自己能够落选。可是,她终究是失望了,不得不带着无尽的伤心,进了宫,成了皇帝的一个不起眼的嫔妃。
    入宫之后,沈宝林本来和宣绿华颇为亲密,可后来宣绿华的父亲宣伦弹劾薛贵嫔的舅舅,闹得满城风雨,薛氏和宣氏成了死敌。
    在薛贵嫔的严厉警告下,沈宝林不得不少和宣绿华来往,恰好此刻,宣绿华落水,病愈之后,也是性情大变,闭门谢客,沈宝林也就不好多和她来往了。
    所幸今日薛贵嫔的家人觐见,要忙上一日,沈宝林就像放风了一般,略略在其他宫院坐了坐,便急不可待地来到了临华院。
    宣绿华和沈宝林聊了许久,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己进宫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沈宝林讲了许久,喝了口茶,担忧地说道:“薛贵嫔一向把你视为皇后和谢贵嫔一党,认为是皇后害她没了孩子,如今她身子恢复了,我只怕她一过完年,腾出手来,必然第一个对付你,你可要小心。”
    宣绿华苦笑一声,:“只怕这不但是薛贵嫔所想 ,也是整个后宫众人的看法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沈宝林脸色微红,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如果你是如此,我能明白,如果你不是如此,我也知你与从前并无改变。”
    宣绿华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的心中,隐隐地,的确把皇后和谢贵嫔当成了自己的依靠,这是因为后宫诸位高阶嫔妃中,相比而言,她更认可这二位。
    宣绿华曾经也认为,做人要不偏不倚,端正自省,独善其身,可那终究是奢侈的梦想。在这个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汹涌的太极城中,真的想要躲在自己的天地之中,不管其他人的春夏秋冬,何其艰难。
    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时候,你不去找麻烦,可是麻烦却会找到你身上,只因你身处在大虞朝离权力最近的地方。
    沈宝林看宣绿华这般样子,也就不再纠缠于此了,她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元宵觐见之时,你的父母哥哥可都要来?”
    宣绿华道:“这还没信儿,想必要今日主位娘娘们的家人觐见之后,才会给家人传达宫里的旨意吧,说起来,我还有些紧张呢。”
    “这可是傻了,能见家人,这可是先帝之时所有的低阶嫔妃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皇上倒是爽快,不过还是要感谢贵妃开口呢。”
    宣绿华笑道:“只怕贵妃这是邀买人心吧。”
    “管他是不是邀买人心,要我说,有好处,咱们就分一些,闹得大了,咱们躲远些,反正我也不想承宠,就当在这个太极城里做个代发修行的姑子好了,谁稀罕呢!”
    宣绿华这才想起来,其实沈宝林的承宠次数似乎一点也不必自己多,只是时间略早了些,可是皇上似乎只召幸了她两次,就没下文了。只不过沈宝林一向都无声无息,不像自己,一开始就成了薛贵嫔的靶子,动一动,就阖宫皆知,闹出多少事端。
    这么看来,沈宝林倒真是比宣绿华还要沉得住气啊。可是看沈宝林容色清丽,婉约伶俐,也是个可人儿,怎么皇上会这么没有眼光吗?
    宣绿华试探着问:“沈宝林,怎么你对承宠之事,似乎毫不在意?难道你……”宣绿华想问的是沈宝林是否对皇上有心,可是话说了一半,却又说不出口了。
    沈宝林看了宣绿华一眼,反问道:“绿华,你可还记得咱们入宫之前,我和你说的一句话?”
    宣绿华心里一阵紧张,她懵了一下,赶紧掩饰道:“你说的可多了,也不知你讲的哪一句疯话?”
    沈宝林黯然了:“可不是嘛,一句疯话,子之荡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沈宝林的目光中有些茫然和哀伤,可只是一转眼的事,她又打起精神,笑道:“待到觐见之日,我去和宣伯母问个安,她老人家那时待我极好,我也很是想她呢。”
    听她这么一说,宣绿华的心中也期待了起来,她点点头,笑着答应了,心里却在想着给家人的赏赐还没着落,不禁一阵着急。
    二人正说着话,云燕进来续了茶,沈宝林便起身要走,宣绿华连忙挽留,她和沈宝林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也不想沈宝林就这么走了。
    云燕一看,便知沈宝林误会了。习俗之中,给客人无故添上二遍茶,那就是下逐客令了,想必沈宝林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