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贵人说道:“你有把握吗?”
宣绿华摇摇头:“没有,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罗贵人叹息道:“你可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只怕你也要大祸临头啊!”
宣绿华说道:“我知道,可我更知道,如果眼下你被抓住,定然是个死。逃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罗贵人不多说了,云燕等人虽然觉得此事太过冒险,可是宣绿华这么说了,他们也少不得照做。小林子立时飞跑着往掖庭宫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衣裳和银子立刻就拿来了,罗贵人换上了粗使丫头的衣服,散了发髻,随便挽了起来,看起来,倒也像个掖庭宫的宫女。
不多时,小林子回来了,喘着粗气说道:“罗贵人要出宫,去掖庭那边,再过半个时辰就有个机会。那时,掖庭那边会来送浆洗过的衣裳,我们这里也会有宫女去掖庭办差,人来人往,杂七杂八的,是个机会,不如就趁那时,罗贵人你拿着腰牌去掖庭,然后从掖庭宫库房一带,有个小邓子会接应你,到时,你藏在库房的马车里出去。”、
宣绿华和罗贵人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有这个法子,那就最好了。他们在屋子里忙忙碌碌准备着,忽然听得外面“咚”的一声,把宣绿华等人吓了一跳。
“谁在外面?”云燕问道。
“是我,”这是竹香的声音,“方才院子外面似乎有人,我出去瞧了瞧。”
有人?宣绿华等人吓了一跳,果然景山侯夫人还在派人盯着呢。
“那现在呢?”云燕又问。
“他们一看到我出去了,就走了,如今没人了。”竹香在外面答道。
宣绿华越发神色凝重,她觉得,如果此刻罗贵人不走,只怕待会监视的人又来,罗贵人就走不掉了。
罗贵人也面如死灰,怔了一怔,站起身,却没有走出屋子,反而在铜镜前坐了下来,理了理头发,又抹了些桂花油,将发髻打理得分毫不乱,还施了些脂粉。她瞧见宣绿华梳妆台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束花,便剪了一朵下来,攒在了鬓边。
云燕见她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慢条斯理地梳妆打扮,真是急得跳脚,便道:“罗贵人,咱们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出去吧。”
罗贵人不搭话,却问宣绿华:“我这个样子,不算很狼狈吧。”
宣绿华有点诧异,但还是温言说道:“不狼狈,甚好!”
罗贵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我记得十年前,我就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进了宫,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涂了些脂粉,那时,以为自己进了宫,就能过上好日子,成为娘娘,不但自己风光,一家子人都能跟着享福,谁知道,十年后,还是那个样子,可是,家里人却都不知去向了。”
听着她这么说,宣绿华莫名觉得悲哀,即便盛夏,已然遍体寒气。
云燕不管这些,她心急如焚,可是又不好催,只能站在一旁瞧着,手却死命地绞着绢子。
罗贵人看在眼里,也不着急,也不生气,把怀中的油纸包拿了出来,交给了宣绿华:“当年,玉贵嫔把这些信物给了我,如今,我护不住他们了,就留给你,希望有一日,你能帮着冷宫里的玉贵嫔找回她的孩子。”
宣绿华接过了这个油纸包,只觉得沉甸甸的。虽然她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或许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可是,她不能不接,只为着心中的善念和悲悯。
宣绿华把银子塞给罗贵人,说道:“这些银子,你带在身上,用得着,出去以后,若是不能走远,你就留在京城附近躲起来,风声过了,可去京城西北角的长寿坊宣家,找宣夫人,那是我母亲。”
罗贵人接过了银子,笑了笑,点点头,只说了句:“珍重!”
小林子早已经去了外面,把院中的人全都赶去屋子里,再看看院外,此刻无人,正是机会。罗贵人带着宣绿华的腰牌,从后门僻静处悄悄地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宣绿华再也睡不着了,可还是要熄了灯,躺在床上,免得被人瞧见了生出疑心。她辗转反侧,却听得珠帘外榻上守夜的云燕也是翻来覆去的,便知云燕也是难以安睡。
可不是嘛,估摸着现在小林子已经和罗贵人一道,快到掖庭宫门口了吧。有承香台的腰牌在,若是没有景山侯夫人和薛贵嫔等人的恶意拦截,应该还是能出得去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景山侯夫人他们遍布警卫,四处设卡拦截,那可就有些危险了。
云燕听宣绿华睡不着,忍不住开口了:“才人,你这般冒险,真是有些不划算。”
宣绿华叹道:“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罗贵人交出去,任凭她死吧,其实,我也觉得这样锋陷太大了,只是……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燕也无话可说了。现在主仆二人只能在微微亮起的晨光中,等待着好消息或者坏消息的到来了。
隔了一会儿,只听到后门处有轻微的声响,云燕一下子从榻上弹了起来,火速地冲到了后门处,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外也有人轻轻回应了,云燕急忙打开门,果然,是小林子会来了。
云燕和宣绿华都松了一口气,小林子平安回来,那就说明事情已经办成了,罗贵人已到了掖庭宫,那里人多,早晨正是乱哄哄的时候,反倒比宫里更加安全了。
宣绿华掀开珠帘,让云燕点起灯,可是,灯下,小林子一脸惊慌,还有些泪痕,跑得呼哧呼哧的,一看见宣绿华,一下子哭了起来,跪在了地上。
云燕急忙喝止住了小林子的哭声,此刻,不是哭的时候,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岂不是要起了疑心?
“到底怎么样了?罗贵人出去了吗?你别哭了,快说啊!”宣绿华急得心焦,连声催问。
小林子憋住哭,缓了一口气,说道:“罗贵人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这消息简直如同五雷轰顶,炸得宣绿华瘫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