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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人的水银之毒
    自从固特王庭传来宣子君刺杀阿史那未遂,而后逃走的消息之后,沈宝林便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总觉得自己在太极城里好吃好喝地享受着,而宣子君此刻正在沙漠中,又饥又渴,还遭人追杀,朝不保夕。她怎么能睡得着啊!
    前些日子,为了得到消息,沈宝林已经拉下了脸面,和宣绿华演了一出好戏,博取了薛贵嫔的信任,现在,为了宣子君,她更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各种阿谀奉承的话都说出来了,就连冯才人都看不起她。
    沈宝林才不管呢,她不需要冯才人乃至整个太极城里每个人的看得起,她只要宣子君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别无所求。
    可是,宣子君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不是薛贵嫔有意隐瞒,而是薛贵嫔这里也失去了目标,找不到宣子君和郑文的下落。
    不但宣绿华和沈伊人着急,谨怀公主更是心急如焚。她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大腹便便,行动不便,可还是拖着笨重的身子,几次来到承香台里打探消息。
    以往,谨怀公主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先去别的宫室转转,先做个铺垫,然后再来承香台。如今,郑文失踪了,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每次来太极城,直奔承香台,也不再和其他嫔妃多罗嗦,就是找宣绿华。
    可惜,宣绿华每次带给她的,总是失望。
    谨怀公主独守着公主府,独守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谨怀公主原本是个温和敦厚隐忍之人,对谁都愿意体谅三分,可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如今为了丈夫,为了孩子,她简直恨透了这个皇家。她心中埋怨皇上,憎恨薛贵嫔,恨不能冲进绫绮宫,一刀斩了那个贱妇。
    众人之中,最为焦虑煎熬的,当属陈贵人。
    陈贵人的胎也已经数月了,日渐不好。朱太医有一日给陈贵人把脉,总觉得陈贵人不但有滑胎的危险,而且有中毒的迹象。
    朱太医原本并非什么神医,而是善于治疗女子疾病,对于药物,也喜欢用大补的东西,却并不十分熟悉药的毒性。反正遇到病,就开方子进补,大多数情况下,也还是有些用处,可遇到疑难杂症,朱太医就束手无策了。
    说到底,这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庸医。如此庸医,能进太医院,还不是因为陈文华和陈贵人的力荐?
    朱太医觉得,陈贵人这个毒,有些像水银之毒,他有些心虚。
    因为朱太医为了给陈贵人镇心定惊,辟邪清肝,明目祛风,在药中加了些丹砂。朱太医很担心,这是因为自己的药方子剂量没拿准,让陈贵人误服中毒。
    当然,这也许是胎儿死在了陈贵人腹中,导致母体中毒。
    朱太医吃不准什么原因,但此刻,横竖陈贵人的胎本来就保不住,他大可以把责任推到陈贵人自己头上。
    朱太医告诉陈贵人,这一胎只怕撑不了几日,便会滑落,他只能勉强用药物保着,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还大大地伤身子。
    陈贵人无奈,她每日里见红,都偷偷地不敢让人知道,只让侍女待月把内里的衣裳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原本,她想着趁着贵妃来探望的时候,嫁祸于贵妃,再以此事为把柄,要挟贵妃一家,如此一来,父亲在前朝也就安全了。
    可是,贵妃十分狡猾,她宁可担着不关心龙胎的恶名,也绝不愿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即便偶尔前来探视,也是带着众人同行,满满一屋子人,陈贵人也无法下手。
    眼看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陈贵人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朱太医多次警告,如果再不进快将这孩子引产,只怕会让陈贵人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甚至还会危及性命,不能再等了。
    眼看时机成熟,朱太医便给陈贵人出了个极恶毒的主意。
    “贵人,有孕之人,不可触碰水银,如果从微臣从宫外带进来,贵人可有办法把这水银放进那人的屋子里,等到皇上回来,催动胎儿引产,到那时,那人的生死,就操纵在贵人的手里了。”
    陈贵人听了,虽然觉得风险颇大,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幸亏陈贵人早早就在凝华宫里买通了下人,埋伏下了自己的眼线,此事要做起来,倒也不算难为。
    八月初十,圣驾终于回到了京城,马上就要进宫了。
    宣绿华换了一身新衣裳,略略打扮了一番,忐忑不安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此番皇上太后归来,只怕不会有好事,她不能打扮得太过出挑,让太后瞧着心烦,最好谁也没有主意到她。
    迎接皇上归来,自然不同与每日外出,宣绿华便让云燕和竹香一道,陪着自己,谁知竹香说天气凉了,承香台要准备入秋的东西,并且过几日就是中秋节庆,事情实在太多,走不开。
    宣绿华想着竹香只怕还在和云燕斗气,便不再勉强,而是让云燕和雪兰陪她前去迎接圣驾。
    众人齐聚在宣政殿前,与留在京城的文武官员一道,看着仪仗进了宣政门,皇上、太后和皇后下轿,便齐声行礼问安。
    宣绿华站在冯才人的身边,前面便是陈贵人。宣绿华一抬头,恰好就看见了太后。让她诧异的是,太后依旧目光平静却威严,似乎一点都没有受罗贵人之事的影响。可是宣绿华却没有轻易相信眼前的情景,她觉得,太后没那么容易放过此事。
    与皇上四目相对之时,皇上似乎微微笑了笑,宣绿华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皇上的笑容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皇上的目光从宣绿华身上,挪到了陈贵人处,略微皱了皱眉头,他发觉,几个月不见,陈贵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有些发青,腹中的胎儿也比赵才人的小了许多,虽然赵才人的胎儿也不大。
    “陈贵人,你身子如何了?”皇上关切地问道。
    陈贵人的额头开始冒汗了,她出门前已经服了朱太医给她的药,此刻,差不多也快要发作了。
    “臣妾还好,只是头晕心悸,时常噩梦抽搐,有时牙齿还会出血,其他无事。”陈贵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