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绮宫里,暖香袭人。众人一进去,便觉得像是凭空进入了暮春,暖洋洋的,四处都是花香。秦王正在摇篮里睡着,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沉,就算众嫔妃围着他,细细端详,他都没醒。
“这孩子,胖嘟嘟的,睡得这么沉,昭仪真是好福气,想来不会哭夜吧?”贤妃笑问。
“不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呢,这就是省心,有福气的样子!”薛昭仪得意地说道。
宣绿华看着薛昭仪这样,便说道:“这孩子脸蛋这么红,是不是热着了?要不要把被子换个薄一些的?”
薛昭仪瞪了宣绿华一眼:“换了薄的,冻着了怎么办?你没养过孩子,就不要乱说!”
宣绿华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更关切起来:“虽然冷着不好,可是太热了,只怕也不妥。我一进你这宫里,就觉得闷,心口堵得慌,有点头晕,就好像是喝醉了一般,尤其是这个香气,太过浓烈了,让人难受,你可要当心,小小婴儿,不可用香!”
宣绿华说的这些症状,其实薛昭仪多少也有一些,但是她怕孩子冷着,所以宁可自己熬着忍着,也不想少用些炭火。她听宣绿华这么一说,也有些心慌了。
沈美人也跟着说道:“正是呢!听说有的香,用得不好,可是有毒的,并且那个毒杀人于无形,连大夫都看不出来呢,除非中毒中得深了,才能发觉,可那也晚了!”
薛昭仪吓了一跳,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中毒!还晚了?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这是兽金炭的香味,你身份卑微,自然不认得这个香气!”
一时间,众人各执一词,争执起来,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文贵人突然开口了:“怎么我们吵成这样,小皇子还是不醒呢?按照寻常小儿的样子,恐怕此刻早就被吵醒了哭闹呢!”
众人也注意到了这异常现象,薛昭仪和乳母都慌了,赶紧拍了拍小皇子,这又拍又喊的,小皇子才缓缓抬起眼睛,瞅了薛昭仪一眼,昏昏沉沉的,哼哼了两声,又睡着了。
众人越发觉得秦王似乎不止是傻呆呆的,还有些神思昏沉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多说,只是满脸惊疑。
薛昭仪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慌张,却故作镇定,斥道:“你们这些人,来了就是没好事,孩子睡得正香,你们要把他吵醒,到底安得什么心?罢了!各自请回吧,不劳烦你们再来照看秦王了!”
一时间,大家都很尴尬,贤妃只好带着众人,不声不响地离了绫绮宫。
谁知刚一出宫门,宣绿华一阵眩晕,昏昏然,栽倒在地。
云燕大惊,赶忙扶着宣绿华,大喊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贤妃也急了,斥道:“你喊什么?快让轿辇把昭仪送回芳仪宫。宝莲,你立刻去太医院,请季太医速速过来,就说昭仪昏倒了!”
众人远去了,薛昭仪在宫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越发惊慌起来。
芳仪宫里,乱成了一团,季太医一到,便给宣绿华把脉,渐渐地,就皱起了眉头,再翻看宣绿华的眼皮子,端详了她的面色,起身不语。
贤妃和沈才人急忙问道:“到底怎么样啊?你倒是说话啊!”
季太医面色沉重地说道:“昭仪娘娘这是中了毒!”
“中毒?怎么可能!”贤妃和沈才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确实是中毒,不过也是因为近日昭仪娘娘受了些寒气,一直养着,身子有些弱。还好,中毒不深,估计也就是今日!昭仪娘娘是不是今日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啊?”季太医问道。
沈才人说道:“今日除了去早请安,然后就是去了绫绮宫,并没有去哪里啊?不过,今日在绫绮宫里,娘娘被那里兽金炭的香气熏得头晕眼花,那时就说身子不适,难道,和这个有关系吗?”
贤妃立刻阻止了沈才人继续说下去,只问季太医该怎么办。
季太医道:“中毒不深,歇歇就好了,微臣待会去太医院开一些寻常的解毒之药便可,幸亏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芳仪宫里飘出煎药的浓烈气味,宣绿华中毒的消息也传遍了后宫。
谁都知道,宣绿华在绫绮宫里待了一会儿,就中毒了,这绫绮宫里,到底有什么毒药,如此厉害?
薛昭仪宫里的毒,把宣昭仪给毒翻;呃?这可是大事!
有人担忧,有人窃喜,可是,薛昭仪自己最是惊慌。
她当然没有对宣绿华做手脚,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宣绿华在自己屋里聊了一会儿,就中毒了?还晕倒了?还要太医给她开解毒的药?听说还是因为在绫绮宫里被香气熏得中毒了?
薛昭仪不在乎宣绿华是不是会被毒死,毒死才好呢。她关心的是,这个毒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香气有毒?
季太医刚刚把药煎好,给宣绿华送去,就在芳仪宫门口被薛昭仪给劫走了。
一进绫绮宫,季太医就被屋子里的暖意和香气给熏得头昏脑胀。他直言不讳地问道:“娘娘,太医难道没有跟娘娘说,这屋子里太闷太热,会把人捂出病来吗?”
薛昭仪支支吾吾道:“没有……”
其实,太医说过,甚至太医还说,兽金炭的香气太过浓郁,让人头昏,建议薛昭仪将兽金炭撤去,宁可屋子里冷一些,也不要如此香气袭人。
可是,薛昭仪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用兽金炭的机会,在整个太极城,也就只有皇上和太后,然后便是她了,简直堪比皇后,薛昭仪怎么肯撤掉兽金炭?
季太医四处查看了一番,最终来到了秦王身边。秦王还在睡着,季太医俯身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秦王的额头和脖颈,转身问道:“秦王一直都这么贪睡吗?”
薛昭仪起先摇头,想否认,可在季太医的冷静面前,又点了点头。
“秦王平日里都在吃什么呢?”季太医又问。
薛昭仪便说了秦王每日的饮食,季太医听了,心里便有数了,不再多说。
薛昭仪看季太医的神情不对,便急急地追问,可季太医却守口如瓶,只说一切正常,其他再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