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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女诉说亡国事
    柳曼月越说越悲愤,到后来竟然呜呜啼哭。
    章馨怡拉拉柳曼月的手,安慰她道:“姐姐不要难过,慢慢说下去……”
    柳曼月止了哭声,清清嗓音,继续诉说:金兵的惨无人道,使被掠的宋廷女宾整日以泪洗面。
    贼酋皆拥妇女,恣意喝酒吃肉,整夜操弄管弦,让被俘宋女陪伴作乐。
    不少宋女忍受不了金人的欺凌侮辱,选择自杀,将清白之身留在漫天飘雪的北国大地。
    完颜宗翰长子设也马看中宋徽宗之女赵富金,完颜宗翰要徽宗将赵富金交给设也马。
    徽宗因富金已出嫁不予同意,完颜宗翰大怒,指着徽宗骂道:“你这废材,成了俘虏,还摆什么臭架子?本王说赵福金嫁我家犬子,不嫁也得嫁,胆敢违命,格杀勿论……”
    徽宗哀叹一声:“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我虽是亡国之君,可你也不能违背人伦、道德呀!”
    成了俘虏的徽宗赵佶,为保女儿的名节,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可这话不是他做皇帝时的圣旨,完颜宗翰不会听的!
    完颜宗翰执意让福金帝姬做了设也马的妻子。
    金兵撤离汴梁北进时,俘虏的南宋宫廷人员总数为14000名,分七批押至北方。其中第一批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人。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自青城国相寨起程,四月二十七日抵燕山,只剩妇女1900余人;一月之内,有近1500名妇女死去。
    1900名未死的妇女中,一部分被金兵送往上京,听从金太宗发配;其中上千妇女被赐给金国留守方的人员;另有三百人留住浣衣院(官妓院),这些人都被迫随女真乡俗,露上体,披羊裘……
    徽宗最宠爱的皇后郑氏,钦宗皇后朱氏,也被同样处理。
    朱皇后不堪受辱,回屋后自缢,被救后又投水自尽而死。
    另一部分留在燕京被赏赐给伐宋的金兵,有的还被完颜宗翰以十人换马一匹;有的被卖到高丽、蒙古作奴仆。
    亡国后的北宋遭遇历史上最惨痛的嬗变,一首《人月圆》形象地写道:
    南朝多少伤心事,犹唱后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柳曼月悲愤不已地倾诉,使章馨怡心惊胆颤,她只觉神情恍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章惇。
    章惇为人多谋善断,对政治特别敏锐,同时具备较高的军事才能。
    如果当时向太后接受章惇不立赵佶的建议,恐怕就不会有靖康之耻;更不会有上万宫廷大臣、工匠艺人、嫔妃宫娥被押解北国,魂归他乡的悲惨命运。
    章惇为人过于刚直,对王安石新法百般推崇,是哲宗朝中兴变革的重臣。
    那时间,西夏屡屡犯境,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章惇进谏哲宗,提出征讨西夏,振兴朝纲的策略,得到哲宗皇帝积极支持,哲宗授章惇顾疆重臣、便宜行事之职权。
    章惇亲赴西北前线指挥大军和西夏作战,击溃不可一世,骚扰边境多年的劲敌,收复了被司马光无耻割让的横山诸多要塞。
    同时,章惇对守旧党司马光之流开棺鞭尸,彻底打压了守旧党的嚣张气焰,维持了王安石的新政,增强了国家的军事力量,保持了北宋对异族军事打击的优势,章惇不愧是才智双全的北宋名相。
    然世事浑浊,正不压奸,徽宗在一帮奸佞小人的吵喝声中,被推上皇帝舞台,结果酿成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悲剧……
    几声沉闷的响雷打断章馨怡的苦思冥想,她打个哆嗦抬头看天,只见一道电光从空中劈过,天地间顿时一片通明。
    雷电交加中,倾盆大雨直泻而下。章馨怡慌忙拉起柳曼月,道:“快,回我的小屋里去……”
    柳曼月随着章馨怡来到静月庵那间小屋,室内雅致的摆设使她顿感亲切;尤其是那台古筝,油光发明,暗喻着章馨怡的才华和修行。
    柳曼月有点激动地询问章馨怡:“古筝是小姐您的?”
    章馨怡点点头:“放在奴家陋室,不是奴家的还能是哪个的……”
    柳曼月感叹不已:“小姐真乃宫中嫦娥,兵荒马乱中,还不忘弹奏古筝……”
    章馨怡笑道:“苦中作乐嘛?不过也好,烦闷时弹上一曲,真能心旷神怡。柳姐姐,您今年多大哪……”
    柳曼月看了章馨怡一眼,道:“奴家二十有五,不知小姐贵庚若何?”
    章馨怡走过来拉住柳曼月的手:“这么说姐姐真比馨怡大啊?馨怡今年十七岁,从今往后,柳姐姐就是馨怡的亲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啜泣半天,柳曼月说:“我们姐妹在静月庵相遇应该高兴才是,妹妹弹奏一曲如何?”
    章馨怡走到古筝跟前支好架子,将琴摆好,弹了一曲《汉宫秋月》。
    凄婉的音律,将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一种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传述得淋漓尽致。使常年深宫走动,不幸被金兵劫掠,舍生忘死逃脱出来的柳曼月泪流满面。
    柳曼月用手帕擦拭着眼边,强打起精神把眼睛移向窗外。
    窗外乌云翻滚,大雨使着性子向大地倾泻;雨滴如珠,琴声如泣,在这已经不属于宋国的土地上回荡……
    突然,章馨怡感到肚子疼痛起来,慌忙呼喊柳曼月,说自己可能要生。
    柳曼月毕竟年岁大些,便将章馨怡扶上炕头,唤来静月庵一空师太和几个尼姑过来帮忙。
    那天夜里,章馨怡产下一个子,左脚上带着一个“驰”字。
    一空师太愕然不已,道:“看来这孩子是上苍所赐,从胎里给自己带来名字,姑娘一定要好好喂养,使他长大成人,继承父亲的意志!”
    章馨怡哭道:“孩子尽管是上苍所赐,可他早就没有父亲啦!”
    章馨怡哭了一阵,看着粉嘟嘟的婴孩,却又嘻笑起来,心中默默说道:相公,你倘若在世,看见我们的骨血,不知有多高兴……
    从此以后,章馨怡和柳曼月精心在静月庵抚养吴驰。
    静月庵主持一空师太对章馨怡关爱有加,使她的心身得到极大宽慰。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三载,吴驰已经长到三岁,会张口喊娘叫爹了。
    这一日,天正晌午,静月庵的尼姑全都午休,章馨怡睡意全无,带着吴驰在花园里散步。
    吴驰满院子撵着逮蝴蝶,章馨怡坐在花丛里的石凳上看空中飞过的一行大雁,忽见一个熟悉身影急匆匆走进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