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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青北
    曾柔目光灼灼的睇着负责的方警官,看得他莫名有些心虚。
    他揉了揉鼻子,硬着头皮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成年男女在酒吧里喝完酒出来,到阴暗没有监控的后巷,还能干什么?讨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吗?
    后来女方突然反悔,双方产生争执甚至最后女方反告强奸的例子在酒吧街一带时有发生,他见得太多了。几乎一看现场的情况,就已经判断的七七八八了。
    方警官都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
    曾柔追问了一句,“哪里显而易见了?仅刚刚这几分钟我至少可以想出七种其他可能性,而且全部与我当事人无关。”
    方警官嘴唇翕动了两下,看着曾柔这张年轻单纯的脸,欲言又止。
    哎,小姑娘还是太年轻,连酒吧里这些419的事都不知道,他也不好开口荼毒祖国的花朵。
    半晌,他嗫嚅道:“这也只是我们警方的初步判断,最后还要结合当事人的口供和法医法政的检测报告。”
    曾柔微微点了下头,表示了解,接着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见我的当事人吗?”
    方警官点了点头,起身带曾柔去办手续。
    两个人这段对话是单独在办公室说的,伍佩仪陪着唐轻等在外面,唐轻一直紧张的抓着她的手,都快把她的手抓紫了。
    徐凯锋过来绝粹是当司机的,所以也就安心当好他的司机,靠在墙边双手抄兜一直没有说话。
    眼神时不时瞟向唐轻抓着伍佩仪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清楚伍佩仪具体和唐轻什么关系,所以一开始没动,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曾柔和方警官从办公室出来啦。
    唐轻松开伍佩仪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曾柔的胳膊问:“怎么样,可以带青北走了吗?”
    方警官从关爱智障的眼光看了看唐轻,这个女孩儿他认识,早上已经来大闹过一次巡捕局,和听不懂人话似的怎么劝都没用。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叫她找律师过来,她这才咕咕哝哝的走了。
    “你朋友?”方警官同情的看着曾柔。
    曾柔无奈的点点头,转眸看向唐轻,“你别着急,青北还没录口供,我现在去见他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还有什么好了解的?青北他一定是无辜的!”唐轻瞪着方警官,厉声道:“我警告你马上放人,我这朋友和你们署长很熟,你再不放人,我就认她告诉你们署长,你们为了破案率,乱抓无辜,让你们署长开除你!”
    方警官用一幅“你朋友脑子没病吧”的眼神看着曾柔,曾柔也是满头黑线。
    按说唐轻虽然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是读过高中的,脑子不至于这么打糊涂,何况她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店长的位子自然有她的精明之处,可她今天的整体表现只能用不可理喻四个字来形容。
    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完全没读过书,没进过城的无知妇儒身上,曾柔或许还能理解。唐轻这样,总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爱情可以把一个人的智商拉低到这种程度?
    曾柔看了唐轻身边的伍佩仪一眼,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淤青,眸光微暗,“佩仪,你也跟着进来吧!”
    伍佩仪“哦”了一声,跟着曾柔和方警官一起往审讯室走。
    “我也去。”唐轻加快脚步跟着往里闯。
    外面的警员拦住了她,“不是代表律师不能进。”
    “我是他朋友为什么不能见?律师就有特权吗?”唐轻又要拿她那套歪理和警员理论。
    徐凯锋舔了下后槽牙,上前一步用力拉住唐轻的胳膊,“想救你朋友就别添乱。”
    唐轻回过头,撞上徐凯锋过于凌厉的眸子,咬咬嘴唇,没敢吭声。
    审讯室里。
    林青北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他的头埋得很低,整个人透着股阴郁的气息。
    负责审讯的警员已经有些烦燥,签字笔一下下戳着桌上一字未写的审讯记录表。
    “姓名?”
    “住址?”
    “职业?”
    “我说你他妈……”
    房门打开,警员急忙抿住唇,站起身,“方警官。”
    方警官看了小警员一眼,微微颔首,“这是当事人的代表律师。”
    小警员看向曾柔和伍佩仪,略点了下头,“嫌疑人什么都不肯说,这对他很不利,你们和他谈一下吧!”
    曾柔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垂眸看着林青北,“我想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几句。”
    方警官向小警员点了下头,小警员关了一旁立着的摄象机,和方警员一起离开。
    曾柔和伍佩仪坐到林青北对面,“青北,我是曾柔,还是佩仪,我们是来帮你的。”
    林青北抬起头,喃喃地道:“曾柔,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酒味依然很重,眼底一片猩红,目光呆滞。
    伍佩仪和林青北认识的时间更长些,直接道:“青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青北喉头激烈的滑动了几下,摇头道:“你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捶捶自己的头,“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伍佩仪和曾柔对视了一眼。
    曾柔语气轻柔的引导道:“没关系。喝完酒我也常常忘事,我们慢慢来。青北,你还记得你是在哪儿喝的酒吗?”
    “酒吧,我整晚都在一家叫问的小酒吧里喝酒。”
    “你一个人吗?”
    “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有个女人过来和我搭讪,然后我们就一起喝酒。”
    “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林青北想了想道:“她好象说过,她叫小凤,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名。当时我只想喝酒。”
    伍佩仪道:“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林青北说过喝酒会破坏味蕾,影响他对咖啡的品鉴。
    曾柔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青北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向上托了托,“我的手……我再也参加不了咖啡师大赛,再也做不出高水准的咖啡。”
    曾柔再次和伍佩仪对视了一眼,“所以,你去喝酒,认识了小凤,然后呢?”
    “酒吧停电了,周围一片漆黑,酒保说要是修不好,就只能提前打烊。我和小凤出来,想换个地方继续喝……”林青北又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后面我真的没印象了!”
    曾柔说:“警方说是你打电话报得警,你还记得嘛?”
    林青北的头垂得更低,两只手用力捏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好象睡了一觉,醒来,人在酒吧后巷,小凤就倒在我旁边,我以为她也睡着,就摆了她几下,她没动,脸朝下躺在地上,我把她翻过来,看到她身上,地上都是血。我吓得跳起来,一把刀从我身上掉了下来。”
    “我想跑,可我想万一她还有救呢?总不能就让她死在哪儿……而且……万一她醒了,还能帮我说句话。可是……她还是死了!警方说我杀了人……”林青北搓了搓脸,“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我为什么要杀她?我们无怨无仇的,之前我都不认识她。可不是我又是谁呢?刀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巡捕说上面除了我的指纹,谁都指纹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她怎么会死了呢?”
    曾柔眉头微凝,“那把刀,是你带去酒吧的?”
    林青北摇摇头,“我没带刀,我去酒吧喝酒带刀干什么?我不知道那把刀是从哪来的!”
    他隔着桌子抓住曾柔的手,“曾柔,你和我说老实话,我是不是肯定坐牢啦!”
    曾柔抽出自己的手,拍拍林青北的手背,“还不止于这么绝望。不过,首先你要配合警方的调查,把你能想起来的每个细节都和警方说清楚,象你刚刚那些一言不发,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疑。”
    林青北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曾柔从包里拿出委托书,“不过首先你需要填写这些资料,正式委托法援署帮你辩护。”
    林青北填好资料,在委托书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伍佩仪起身,叫负责的警员进来。
    林青北在曾柔和伍佩仪的陪同下,正式向警方录口供。
    唐轻在外面接待大厅焦急的走来走去,等了大约二个多小时,才看到曾柔和伍佩仪从里面出来。
    她伸长脖子向后望,“青北呢?怎么青北还没有出来。”
    伍佩仪道:“警方暂时不允许保释。”
    唐轻的情绪马上又激动起来,“为什么不允许保释?青北,他是无辜的!你们没和警方说清楚吗?那你们在里面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喝茶聊天吗?你们怎么可以留青北在里面受苦!”
    “唐轻,你冷静点儿!林青北现在正式委托我和伍佩仪做他的代表律师,我们会想办法打赢官司,还青北一个清白。你要对我们有信心!”
    “让你们救个人都救不出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你们不帮青北是吧?好!我自己想办法!”说着,唐轻跺了跺脚,冲了出去。
    伍佩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们觉不觉得她这里有些问题?”
    曾柔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去decade喝杯咖啡了。”
    “现在去喝咖啡?不应该抓紧回去研究案情嘛?”徐凯锋不知道decade和这单案的渊源,不禁问道。
    “这就是在研究案情!”曾柔拍拍他的肩,提步向走了出去。
    伍佩仪看着呆怔的徐凯锋解释道:“decade是我和曾柔以前做兼职的咖啡厅,唐轻和林青北是那里的店长和咖啡师,我们觉得去哪里应该能了解到某些内情。”
    比如,林青北的手,还有唐轻的反常。
    依旧是徐凯锋负责开车,伍佩仪坐在副驾驶指路。
    曾柔则靠在后座阖着眼,闭目养神。
    她把林青北的口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发觉疑点很多,但要想彻底洗脱林青北的嫌疑,还差得远。
    走近decade。
    一切好象什么都没有变,又好象都变了。
    和以前一样小清新的装修和布局,窗明几净,咖啡飘香,但就是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萧条感。
    少了曾经那种舒适得让人想坐久一点儿的感觉。
    吧台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是以前熟悉的面孔,才不过短短几个月,decade变得有些让人认不清了。
    徐凯锋和伍佩仪去吧台点咖啡,曾柔环视着大堂,在角落里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店老板苏恒。
    以前苏恒很少在店里出现,今天或许是知道店里的灵魂人物林青北出了事,特意过来坐阵。
    曾柔走过去,在苏恒对面坐下。
    苏恒正望着窗外走神,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曾柔怔了下,微微勾唇,“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曾柔向吧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光我,还有伍佩仪和我们的一个同事。”
    苏恒若有所思的闪了闪眸,“哦……因为林青北?”
    曾柔淡淡的勾唇,“看来你知道了。”
    苏恒双手抱臂搭在桌子上,“唐轻找过我。”
    “我们也差不多。她去法援署找我,我们才知道林青北出了事。”
    “怎么样?情况严重嘛?打官司的话,胜算大不大?”苏恒追问道。
    “没有绝对赢的官司,不过,我不会让林青北坐冤枉牢的,只要他是无辜的。”
    苏恒看着她道:“那你认为呢?林青北是无辜的吗?”
    曾柔视线落在窗外,一阵寒风卷起落叶,将它吹远。
    “作为青北曾经的同事,我相信他的为人,作为他的代表律师,我只能说眼下的证据对他很不利,但我会努力。”
    苏恒略点了下头,垂眸静默了一会儿道:“好好帮帮青北,律师费方面不用担心,我来负责。”
    曾柔看着他,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容。
    苏恒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周扒皮似的老板?”
    曾柔轻笑出声,“我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苏恒算不上一个苛刻的老板,但他很精细,别看他并不常待在咖啡厅里,可管理的每一个细节都绝不马虎,成本的控制更是称得上精打细算。说白点儿就是有点儿抠。
    曾柔玩笑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知道我在法援署,律师费由政府拨款,才故意这么说。”
    苏恒一直阴沉沉的脸终于绽出一抹笑容,“瞧你说的,我有这么无耻吗?不过听你的口气,青北的案子挺棘手,我想是不是需要请更好的律师?不是我不相信你和佩仪,不过你们必竟还年轻,接手的案子不多。他这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帮林青北请个更有经验的律师吧?你不是和四大行的人都挺熟嘛?看看哪个律师合适,我还是那句话律师费我出。”
    曾柔没想到苏恒已经想了这么长远了,“你放心吧,我师傅郑言,就是很有经验的律师,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吧?实在不行,我可以请他出山,还有我大学的老师沈儒风,是专打刑事案的,必要是请他帮忙也可以。”
    苏恒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此时,伍佩仪和徐凯锋端了咖啡过来,伍佩仪向苏恒颔首打了个招呼,在曾柔旁边坐下。
    徐凯锋打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们转角的位置。
    曾柔给徐凯锋和苏恒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转入正题。
    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解释道:“这个录音只作为我处理案子一个记录,在未经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公开。”
    苏恒点头,表示明白。
    曾柔接着道:“我以下的问题,可能与林青北的案子有关,也可能无关,但如果有关的话,将来有可能会请你出席做证,可以吗?”
    苏恒道:“没问题,你问吧!只要能帮到青北。”
    曾柔与伍佩仪交换了个眼神后道:“我听青北说,他的手受伤了,以后不能再参加比赛,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恒愣了愣,没想到曾柔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在他看来这个问题与案情一点儿关系没有。
    他迟疑了一下道:“我是听店里人说的,具体的我想你问他们会更清楚。”
    他招手叫了吧台后面的一个店员过来道:“你说一下,林青北手受伤那天的情况。”
    店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眼睛大大,口齿伶俐。
    “那要从林青北手受伤前的一周说起,那天店里来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一进来就直接找林青北。之后林青北和她出去聊了一会儿。当时唐轻姐也在,见到有女孩儿找林青北就特别紧张。”
    店员小伙搔搔头道:“我们都看得出来唐轻姐喜欢青北哥,这事儿恐怕只有青北哥一个人没发觉。之后唐轻姐旁敲侧击的问了青北哥几次,那个女孩儿是谁。青北哥说是个朋友,唐轻姐大概认为是女朋友吧,反正整个人都特别燥,那天工作出了不少错,脾气也不好,逮谁骂谁。青北哥还因此说她来着,一点儿没反应过来唐轻姐是因为他发脾气。”
    苏恒看了小伙一眼,“重点!”
    小伙忙解释道:“这都是重点,不能省略。”
    曾柔道:“没关系,你慢慢说。”
    小伙接着道:“后来,那个女孩儿又来找过青北哥几次,每次来青北哥都和她出去聊上好一阵,唐轻姐的脸越来越臭。她出去找过林青北两次,都被青北哥给赶回来了。出事那天,那个女孩儿又来了,青北哥又要和她出去,唐轻姐就急了。说那个女孩影响青北哥的工作,影响店里做生意,要她走。说着还动起手,往外一个劲的推那个女孩儿。青北哥当然帮那个女孩儿了。唐轻姐就更生气了,当时那表情凶的好象要杀人。然后不知怎么的,唐轻姐就把那女孩儿推倒了,青北哥就用手拦了女孩儿腰一下,没挡住。因为唐轻姐又用力推了一下,然后女孩儿和青北哥就一起摔倒了,青北哥的手压在下面,就手腕这儿受伤了。”
    小伙指了指自己右手手腕,示意了一下位置,咽了口口水接着道:“青北哥当时脸就白了,唐轻姐也顾不上吵架,马上打车陪青北哥去医院检查,具体情况不清楚,但青北哥回来时手上打着夹板,应该是伤得不清。之后,青北哥一直眉头不展,唐轻姐整天说是她害了青北哥。我想青北哥这手腕是落下后遗症了。你们也知道无论是咖啡拉花,还水冲咖啡,手腕的力度掌握是很重要的。一般冲个咖啡还好,可青北哥是要参加咖啡师大赛的,那可是差一点儿都不行。”
    曾柔想了想,又问道:“唐轻是不是从哪儿以后性格就发生变化了?”
    小伙诧异的看着曾柔,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唐轻姐在那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一方面特别维护青北哥,一方面又特别疑神疑鬼,你看现在柜台的全男班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最近发展到男的和青北哥亲近一点儿,也不行的地步。现在大家都不敢和青北哥说话。青北哥又不乐意和唐轻姐说话,必竟他那个手是唐轻姐害的,所以就变得青北哥整天在店里都不说话,因为他们俩个店里的气氛变得特别压抑。”
    曾柔看了苏恒一眼,“这些你之前都知道吗?”
    苏恒向小伙挥挥手,“这儿没你事儿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哦。”小伙老实的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苏恒舔了下后槽牙,道:“我听不止一个店员反应过,青北和唐轻都是开店就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我不愿意轻意说炒掉哪一个。青北手虽然受伤了,但他的手艺应付店里的客人已经足够了。我分别找他们谈过,两个人都答应得挺好,但工作一直没改善。就在昨天下午,林青北找到我,正式向我提出了辞职。”
    曾柔挑了下眉,“你同意啦?”
    苏恒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让林青北回去再考虑一下,结果当晚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