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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向野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把一切在胸腔内翻涌沸腾的情绪都压抑克制回去,垂头静静盯着手里的酒杯,看着灯光折射在杯子里斑驳细碎地随酒晃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新看见向野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想法,说起来他们三个人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可向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问也没个头绪,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包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起哄声,向野随着众人的视线朝门口一看,只见刚刚出去的那个男生满脸堆笑地跟宁浩言介绍着自己身边的人:“宁少,这就是我弟弟。”
    向野的眼睛一触到那个身影,登时一愣,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握着酒杯的手指蜷曲,无意识地用力紧握着杯身。
    宁浩言瞥了眼向野的反应,有些自得地笑了笑,回过头对那个略显羞涩的男生说:“来来来,走近点儿,又不会吃了你。”
    那男生一身白短袖牛仔裤,浑身上下一种青涩的气质,看上去像个没进社会的学生。
    宁浩言冲他扬了扬下巴,问:“叫什么名?多大了啊就来酒吧玩?不怕老师抓?”
    周围人都给面子地笑起来,孟新也来了兴致,帮人回道:“你别臭不要脸,不是给向野叫来认识的吗?你调戏个什么劲儿?”
    听了这话,男生更加拘谨地低垂着头,硬是不敢抬头看人。
    男生的哥哥笑道:“小邢,你怕什么,哥哥在这呢,快回话。”
    那名字一出口,向野的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那头发乌黑发亮,身形单薄瘦弱的男生。
    这下别说宁浩言了,就连包厢其他人也都看出来向野的不对劲。
    难怪平时向野身边没人呢,原来是真的跟宁浩言说的一样,好这一口。
    只有孟新觉得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声“小邢”,再配合那男生的身形,姿态,甚至那头黑得不寻常的头发,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搜索出任何有关于此的记忆。
    宁浩言十分得意地又冲孟新一挑眉,用口型无声诉说着胜利,便又回头把人往向野那边一扯,就把人塞进了向野怀里。
    向野下意识往旁边一避,却在一来一回中乍然看见那男生惊慌失措的眼,幽深而黑亮,像被无边无际的黑包裹着的、却又透着银河般粲然星光的夜空。
    就这样半愣着,向野接住了倒向自己的男生。
    触感冰凉柔软,和曾经拥有过触碰过的如此相像。
    不过也只是像罢了。
    在一众起哄声和玩味的目光下安置男生坐下后,向野便立即收回了递出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孟新那边挪了小半个身子。
    不过片刻,一股极淡的、却不容忽视的、略有些刺鼻的染发剂味道缓慢地传来,向野不屑地勾起嘴角笑了笑,顿感无趣。
    -
    “诶——向野,你干嘛啊?”
    初夏的夜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还是有些冷意的,宁浩言一出酒吧,就立刻被广场上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可他仍没有要屈服的意思,不依不饶地要拉向野回去。
    向野偏身躲过宁浩言的手,态度冷淡地盯着他说:“你自己知道。”
    宁浩言被他盯得有些发憷,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地说:“人不就是染了个头吗……”
    向野看他这样,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无奈道:“行了,下次别再搞这些把戏了,我不爱玩这些东西。”
    孟新见两人间气氛缓和,悠悠地从台阶上下来,右手推了推眼镜,拍在向野肩膀上,说:“他还不是看你也没有正经找人过日子的打算。向野,你也奔三的人了,身边一个人都……”忽的又灵光一现,顿了顿,古怪地沉默片刻,又低声附到向野耳边,难言启齿似的:“你……是不是,那个啊?那个……不能讳疾忌医啊……”
    向野额角直抽,竭力忍着挥拳打人的冲动,却听宁浩言先叫了起来:“小新你不知道就别在那放屁,他好着呢。”
    孟新还挂在向野身上,听了这话,指着宁浩言的鼻尖破口大骂:“跟你说了别叫我小名,老子——”老子了一声,又不知道老子出什么来,便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开口嘲讽道:“大龄尿床儿童。”
    或许两个人都喝的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不计较的东西现在却能吵个热火朝天: “你个智障说什么?你他妈蜡笔小新!”
    “尿床鬼!”
    “蜡笔小新!”
    ……
    被来来往往的人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了半天,这俩货才终于意识到……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而且,好他妈的丢人……
    -
    “你不知道,”宁浩言点了根烟,兀自踱步到酒店门口的烟灰垃圾桶旁,“他心里有人。”
    孟新默默跟着他围了过去:“怎么说?”
    宁浩言深深地吐了口烟,眼里不知道怎的,有些暗沉:“之前我就发现,他喜欢学生气一点的男生,”又狠吸了一大口,道:“后来有一次,我去他公司玩,看见他无意间对着一个擦肩而过的实习生盯了很久。
    “后来我找着规律了,他就喜欢发色特别深的,眼珠子比常人黑的,还有书卷气浓的。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占了两头,就是头发黄了一点,我就让小邢去染了染,没想到被他闻出来了,狗鼻子。”
    孟新从宁浩言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他的确对宁浩言描述的这种人有些熟悉,可任凭他怎么想,也仍然没有线索:“你确定?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没看见他身边有过什么人?”
    宁浩言低下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盘上,没有说话。
    -
    “哗啦——”一桶冷水泼天而至,浇了洗手间角落里一个矮小瘦弱的男生满身。乌黑如鸦羽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沾在雪白脆弱的皮肤上,水流蜿蜒,顺着发丝布满了他稚嫩的脸上。他整个身子都是水,淡薄的初中校服紧贴在他身上,湿透了的雪白布料下透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宁浩言把水桶哐当一声扔在男生脚边,又惊得人一个瑟缩,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上学还带保镖?你以为你小公主呢?告诉你,你只要待在这所学校,我见你一次弄你一次,小娘炮。”
    身形明显比那瑟缩着的男生高大威猛不少的宁浩言最后呸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洗手间,往楼下而去。
    “怎么样?”一楼楼梯处一个男生抱臂勾腿倚在身后的墙上,不太有所谓地问道。
    宁浩言上手勾住他的肩膀,边带着人往远处的教学楼走边说:“弱死了,欺负这种弱鸡真是有损我威名,不过,”他语调一转,“谁让是为了你呢,你可得记得借我那台游戏机!”
    夕阳的余晖映照,照亮了那男生胸前的徽牌,照亮了那两行烫金小楷:
    高中部
    向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