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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
    原来他一夜没有回房,是在缅怀旧情,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在生她的气,此时此刻,她宁愿他在生她气。她眼前一阵模糊,可是照片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却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年少的池斯年,脸还没有现在棱角分明,他脸上的神情虽然十分不耐烦,但是眼底的宠溺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身后趴着一个女孩,娇娇软软的,很自然地贴在他身上,双手在他头上比着剪刀,笑得娇憨可掬。
    女孩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眉宇间隐隐透着英气,跟池斯年十分般配。虽是撒着娇耍着赖,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质,反而让人有种疼进心里的妩媚。
    她跟舒雅长得果真有七八分相似。
    之前在乔宅,乔夫人骂她,她隐约听到过舒雅的名字,知道她可能跟舒雅长得像,所以乔夫人才会处处针对她,处处看她不顺眼。
    后来池斯年有好几次叫错了她的名字,她对舒雅就更加好奇了,只是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她的照片,对她的震撼会这么大。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手里的照片被人夺去,雪惜抬起眼,就看到池斯年一脸紧张地将照片放进抽屉里,她的心更难受了。
    “她……就是舒雅?”雪惜不想哭,可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连张照片他都这么宝贝,如果真人站在他面前,他又会怎样?
    “对,她是舒雅。”池斯年没打算瞒她。
    她笑了一下,眼泪却成串落了下来,“她长得真漂亮。”
    池斯年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雪惜被他看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骤然转过身去,“我去做饭。”下一瞬,脚却踩在了碎瓷片上,她痛得踉跄了一下,仍旧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去。
    池斯年看着一地的血脚印,眉头轻轻蹙起,他低咒一声,站起来冲过去,在她快要走出书房时,拦腰将她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雪惜吓得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跌进一副温暖的怀抱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为什么会这么绝望?
    上次动了吉他,她就知道舒雅在他心里的地位,所以她时时刻刻小心地避开,绝不去触碰。可是她还是粗心了,一次又一次的碰到,不是说好不在意的吗?为什么当舒雅的影子时不时来骚扰她一下,她还是崩溃了?
    难道这就是作为替身不可更改的命运?
    “哭什么?”池斯年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大喝一声,怀里的女人突然消了声,他低头看去,见她咬着唇拼命流泪,就更加烦躁了。
    雪惜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那晚,她摔坏了他的吉他,他整夜未归,让她明白舒雅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今天,她无意间碰了他们的照片,他是不是会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对不起。”她就不该踏进书房,那里是她的禁地,进一次,她就伤一次。
    池斯年没有理会她,将她放在沙发上,拿来医药箱,将镊子用酒精消了毒,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还血流不止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板着脸说:“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痛了。”
    他仔细查看她的脚,拇指大小的碎瓷片陷进肉里,鲜血长流,她居然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他的脸扭曲了,声音里也充满了狰狞,“该死的,你没有痛觉吗?”
    雪惜垂着头不吭声,泪流满面,看到那张照片时,心如被针狠狠一扎,强烈痛楚铺天盖地袭来,那一刻,她宁愿没有走进去,宁愿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她来不及逃避,他就进来了,让她的痛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让她连假装没看见的时间都没有。这栋别墅里,她什么都可以触碰,独独关于舒雅的,是他心里不可挑战的底线,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痛。
    她怎么那么笨,小心翼翼地不去踩他们之间的地雷,依然一不小心就越了界,炸得自己粉身碎骨。泪眼迷蒙时,她看见他拿着沾着酒精的棉签细细地擦拭着她脚底的血污,那么轻柔那么专注,如果没有那张照片,她还可以假装他对她的好,都只是因为她是苏雪惜。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舒雅这个名字会成为她心里的魔障,他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认为那是对她的好。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乔震威找上她,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乔夫人羞辱谩骂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池斯年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要将她抢到手,还是因为舒雅。
    舒雅舒雅,这么多人为你争得死去活来,而你又在哪里?
    而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或许她现在已经沦落风尘,成为男人的玩物。她该感激自己这张脸的,为什么此刻却只剩下痛恨?
    “如果……如果我长得不像舒雅,你是不是也会像对乔梦洁一样对待我?”利用完就丢,他是否也会对她这样?
    然而池斯年却没有回答她,他手中的镊子已经夹住了那块碎瓷片,她话音刚落,他就用力将碎瓷片拔了出来,雪惜痛得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池斯年快速帮她止血上药,然后拿纱布缠住她的脚,做完这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倒在沙发中晕过去的她,眼中浮现几许怜悯。
    她说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那一夜,他也不会碰她,可是现在,他已然分不清,是因为她像舒雅,他才对她好,还是因为她只是苏雪惜……
    他伸出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手指含在嘴里,她的眼泪,是苦涩的……
    没过多久,雪惜就醒了,池斯年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刚才蹲过的地方,眼泪又流下来了。
    她真的羡慕舒雅,能被池斯年这样爱着惦记着怀念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看那张照片,他们那么相爱,她为什么又会离开呢?
    她苦笑一声,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是她,她也宁愿当舒雅,被他惦念一辈子。
    可是她是苏雪惜啊,注定了,她不可能被他惦念一辈子。
    此刻,他心里一定充满了回忆与往事,她不该妄想跟舒雅争个高低的。如果之前没有看到他们的合影,她还可以假装安慰自己,可是现在,她连安慰自己的理由都被抹杀了。
    “姐,你起得真早,早饭呢?”苏东宁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他还不太清醒,只看见苏雪惜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看见她在哭。
    雪惜连忙抹去泪水,不想被苏东宁看见担心,张了张嘴,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她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东宁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脸顿时黑了下来,“苏东宁,滚回房间去把衣服穿好。”
    家里开了暖气,苏东宁年轻火气旺,并不觉得冷,被池斯年一喝,他连忙转身跑进卧室里穿衣服去了,一边穿衣服还一边抱怨,“凶什么,我姐又不是没看过,我十岁了还是我姐帮我洗澡……”
    雪惜惊诧地看着他,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从厨房里钻出来?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你越来越行了啊,把男人引到家里来不说,还罢工连早饭也不做了,今天看在你是伤患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明天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池斯年从未这么多话,似乎只是为了训斥她。
    雪惜怔怔地看着他,他不生她的气了吗?可是他还黑着脸,分明是很气的样子,还在气她动了他的照片吧。
    雪惜低下头去,不让自己再流泪,哭有什么用呢?她从小就知道,被欺负了,只有自己坚强的站起来,才不会受到伤害,那么现在,她也要坚强,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心,不让它受到伤害。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脚心还剧痛着,她踮着脚尖,一步步向他靠近,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脚底的伤口应该又绽开了,她隐约感觉到了血液涌出的热意,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想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哪怕血流成河她也不惧。
    可是,她到底还是跌倒了,地上有水,她光着脚踩上去,一不小心就跌倒了。慌乱中,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她看到了池斯年握住她的手。
    池斯年黑沉着一张脸,只一双黑眸熠熠发光,他扶着她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厨房。雪惜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
    她用力逼退回去,她心中汹涌澎湃,他至少没有扔下她,几天几夜不回来,这就足够了。
    池斯年盛了一碗粥出来摆在她面前,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称得上是凶巴巴的,可是她已经满足了。她低下头来,粥的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眼前又模糊了,她是怕他的……
    不是男女体力上悬殊的那种怕,而是因为在乎,在乎,所以在意,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是否会生她的气,在意他会不会从此不理她……
    池斯年看见她一副委屈地样子,神情终究还是柔软下来,“吃饭吧,吃过饭后,我送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我……”雪惜抬起头来,一声我字之后,吐字艰难,却因为他的话,酸疼涨满胸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默默地喝起粥来。
    他煮的绿豆粥,他自己一定还没吃,否则不会没尝出绿豆根本没煮开花,嚼在嘴里还乒乓响。即使绿豆没熟,米也还欠点火候,她依然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顿饭,是他亲手煮的,为她而煮,不是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