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兰站在病床旁,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叹了一声,“雅雅,你是个好女孩,可惜命运弄人。斯年为你耽误了十年,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我希望你能够成全他,不要再拿道义与责任绑架他。就算最后你成功得到他了,你们之间也回不到从前,何必伤人伤己?”舒雅垂了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杨若兰说得没错,这两天她是在拿道义与责任绑架他。因为她知道,她一日没好,他一日不会放心离开。
可是最后,她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离开,却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她不甘心,不甘心……
池斯年捉住雪惜的手大步向外走去,他走得太急,雪惜需要小跑才能追上。她看着他散发着磅礴怒意的背影,心里苦不堪言。他在生气,生气什么呢?她不该出现,不该打扰了他们叙旧情?
雪惜苦笑,如果他舍不下舒雅,她可以成全他。
池斯年拉着她进了一间无人的病房,雪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抵在墙上,薄唇覆了下来。雪惜反应极快,她偏过头去,狼狈躲开他的唇。
她不要,如果他唇上还残留着舒雅唇上的气息,那她算什么?
池斯年见她如避蛇蝎的姿态,目光深幽,他将她的头扳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要再次吻上去。然而下一秒,豆大的泪珠从雪惜眼里涌了出来,然后越涌越多。
池斯年的心像被皮鞭狠狠抽过,疼得直抽搐。他抚着她脸颊上的泪,痛声道:“哭什么?”
雪惜摇头,眼泪飞落下来,她抑制不住,顺着墙缓缓滑了下去,蹲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这两日,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给她一个解释,等他回来跟她说他跟舒雅的事情已经整理好了。
可是,他没有回来,他在舒雅身边流恋忘返,他甚至忘记了他们明天就要结婚。
池斯年见她哭得毫无形象,每一声都像在控诉他指责他,他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他想要给她幸福,却每每都让她难过。
他蹲下去,伸手将她拥紧怀里,她拼命挣扎,拼命捶打他,他却不松手,“惜儿,对不起,对不起……”
雪惜更加伤心了,他说对不起,不,他没有对不起谁,他只是顺应自己的心选择了舒雅,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自从舒雅出现后,她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左右为难。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坚持跟她举行婚礼,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妈妈抱憾离去。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他为她为她妈妈做的这一切,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路,她可以一个人走。她不会再勉强他,如果他跟舒雅在一起才会幸福,她祝福他。
雪惜咬着唇,才能阻止泪幕一重接一重的落下,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池斯年,那么专注那么深情地望着他,仿佛要将一腔的深情都倾注在这一眼里。
池斯年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深情眷恋的目光,却让他心里咯噔一跳,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涩声道:“惜儿,别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
是的,受不了,明明眷恋,却又带着离别的眼神,会让他发疯。
这两天,他陪在舒雅身边,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的笑想她的温柔想她的体贴。他多希望自己是孙悟空,一筋斗就能翻到她身边,看看她抱抱她亲亲她。
但是他不敢回去,他怕他回去了,就再也不想走了,不想理会什么责任什么道义,只想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雪惜缓缓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坚定地拉了下来,她含泪望着他,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来,“斯年,谢谢你,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们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路,我会勇敢的走下去,不哭不难过,我会很坚强很坚强……,你放心地跟舒雅在一起,不用担心我。”
池斯年浑身一震,他盯着雪惜,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跟他告别。他的心慌了乱了,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摇头再摇头,“惜儿……”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雪惜抬手按在他唇上,她哽咽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这大半年来,因为你,我活得很开心很快乐,真的!还有妈妈的病,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支撑我,恐怕我早就崩溃了,谢谢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无以为报。原本我想用我的爱让你下半生幸福安乐,可是现在……,我不能用我的爱自私的禁锢你,斯年,我们分手吧,除了让你幸福,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池斯年这一生铁血,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轻易流过眼泪。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泪,“惜儿,你这是要放弃我了?”
雪惜摇头,看着他眼里泪光闪烁,她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捧着他的脸,“斯年,小哥离开时,教会了我一个道理,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只要你幸福,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会幸福的。这段时间,你辗转难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自私的想等你想清楚,等你自己做出选择。可是,我不忍见你纠结,不忍见你难过,如果我们之间,非得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结束,那就让我来,斯年,我们分手吧。”
池斯年眼泪滚滚而落,他看着雪惜,她眼里的悲伤、眷恋、不舍、爱恋,撕扯着他的心,她明明就舍不得,却要跟他说分手。这个傻瓜,怎么就傻得这么让人心疼?
“不!”池斯年摇头,他不要分手,不要她离开他,“惜儿,没有你,我还怎么幸福?”
雪惜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扑进他怀里,“斯年,不要这样,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你分手,你不要动摇我的心。你这样,我真的会舍不得。”
池斯年死死的搂住她,仿佛怕她会飞了一般,“舍不得就不要放手,惜儿,我爱你,我只爱你!”
雪惜浑身震颤不已,她抬头望着池斯年,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她震撼不已,心口满溢的幸福与感动瞬间将她淹没:“斯年,你……”
池斯年脸红了,他也不知道那三个字怎么就那么顺溜的说出了口,他见雪惜的眼睛直勾勾水灵灵地看着他,他心里羞涩不已,又觉得自己实在丢人,30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把爱挂在嘴边,真是害臊,他伸手捂她的耳朵,冷声道:“你什么也没听见。”
“你刚才明明有说……”雪惜促狭地看着他,他害羞了。
池斯年躲闪着她含笑的目光,她锲而不舍地凑过去,他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吻住她的唇……
“哎呀,你的手别乱摸啊……”
“……”
“这里是医院,你别乱来……”
“……”
………………
杨若兰从医院出来,走到大门外,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住院大楼一眼,心里莫名担忧起来。舒雅这孩子,早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了,她担心,雪惜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顾远兮开车过来,杨若兰坐进后座,吩咐远兮,“去乔氏。”
顾远兮一震,猛地一脚刹车,申世媛不曾防备,整个人俯冲向前,额头撞在了玻璃上,顾远兮顾不得问她疼不疼,连忙转身看着杨若兰,“干妈,乔震威不是好人。”
“他是好人我还不去呢,开车。”杨若兰沉声吩咐道,十几年的恩怨纠葛,总要有个了断,她不能祸延子孙。
顾远兮蹙紧眉头,“干妈,您不要以身犯险!”
“啰嗦什么,叫你开车你就开车。”杨若兰皱眉。
顾远兮还要再说什么,却也知道,杨若兰固执得很,一旦她做了决定,就无人可以阻拦,他只好开车往乔氏开去。申世媛揉着泛红的额头,狠狠瞪了顾远兮一眼,她回头望着杨若兰,笑嘻嘻道:“伯母,您是我的偶像。”
杨若兰笑道:“怎么就成了你的偶像了?”
“您刚才领着苏雪惜进医院那架势,就像个女王,哈哈哈。”申世媛水灵灵的眼珠咕噜噜直转,“不对,用安小离那货的话说,叫慈西太后。”
想起安小离对杨若兰的评价,她就忍不住笑,她是怎么说的来着,雪惜那婆婆,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那眼神相当有杀气,跟慈西太后似的,瞅你一眼,你心里揣着再多的小心思,都能让她照得无所遁形。
雪惜听她说得夸张,就笑她,你说的那不是慈西太后,是照妖镜。
世媛当场就笑得喘不过气来。
杨若兰瞅着她,“看来我在你们嘴里已经绕过一圈了,来,跟我说说,你们在背后都怎么说我的?”
世媛连忙止了笑,正儿八经的求饶道:“伯母,您就饶了我吧,闺蜜说的话,哪里外传啊。不过雪惜倒是说了您不少好话,她说您刀子嘴豆腐心。”
“嚼舌的丫头!”杨若兰斥了一句,心里却甜甜的,这丫头,也不枉她这么向着她。
车子很快停在了昌盛集团楼下,杨若兰眯着眼睛看着这栋直插云霄的建筑。乔震威的事业会发展得这么迅猛,是她始料未及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干妈,我陪您进去。”顾远兮奔过来给杨若兰开门,他不放心道。
“不用,你们就在下面等我,远兮,我来见乔震威的事,不许告诉斯年。”杨若兰嘱咐完,拧着包走进大厦。顾远兮看着她的背影,开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