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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责
    舒雅顺着楼梯滑坐在地,漫无边际的寒气向她涌来,她全身都在发抖。十年,她在与乔震威的相处中,早已经变得非常老练了,却因为嫉妒而操之过急。那通电话她不该接,也不该让他知道她会说话。如今的池斯年,经过岁月的洗礼与困难的磨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思透明的大男孩了,他心思之深,在她与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她根本就看不见他在想什么。
    就算他在婚礼上抛下苏雪惜来到她身边,井然有序的安排妈妈的葬礼,就算他为了她一再抛下苏雪惜,她都看不见他的心。
    她以为她赢了,实际上她从来没赢过。
    少女时期,她与他初识,他温文尔雅,有着令所有女人疯狂的俊美容颜,也有着令所有女人痴迷的绅士风度。他们交往之后,他对她很好,他是个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就连他们第一次偷尝禁果时,他都没有年少血气方刚的冲动与激情。
    他在她身边,她却常常有种他随时会消失的错觉,她紧紧地抓住他,利用一切方法来证明她的存在。杨家倒了,她固执的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其实那时候父亲正要升职,从处长升迁市长秘书,她是高官之女,可以有更多选择,但是她依然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难关。
    那时她想,只要她在他身边,最终他会娶她,他们会成为一对幸福的夫妻。然而世事无常,他们终究与幸福失之交臂。
    这十年来,她无数次不在想,假如她选择不顾一切跟他走,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她憧憬着那样的美好,却身陷在现实的残酷中,一生囹圄。
    舒雅将脸陷进掌心里,掌心湿润。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寂静夜空里这座孤单的别墅,几次更名,它最后还是回到了池斯年手里。她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按开了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找。
    之前她把乔震威的几个住所都翻了个遍,都没有翻到那本日记,只有这里没有找过,说不定日记会在这里。乔震威当时拿那本日记给她看过,他会藏哪里呢?
    书房?他那么狡诈的人,绝对不会将日记藏在书房那么明显的地方。那么藏在什么地方既安全又不会被人找到?舒雅一边翻着抽屉柜子,一边绞尽脑汁的想。
    当时乔震威被公安局以偷税漏税的名义拘留,出来之后,乔宅已经变成了池斯年的,那么他肯定没有再回来过。他知道她这十年都在找那本日记,除了这里她进不来,别的地方她都去过,显然,他一定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随手可拿走的地方。
    所以那本日记一定在这栋别墅里。
    那么他会藏哪里呢?舒雅将楼上楼下全翻了个遍,尤其书房里书柜里的书,她一本一本抽出来。她记得那是本棕色封面的日记本,到底会在哪里?
    舒雅将每个她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她站在走廊里,如果她找不到那本日记,她就要一直受制于乔震威。
    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如果她找不到那本日记,她根本就不敢动乔震威,让他死都不能。她得好好想想,他会把日记本放在哪里。
    ………………
    雪惜再度醒来时,已经天亮,她的手机欢快的唱着歌,她睡眼朦胧,伸手拿过手机,瞎摸着触屏,也不知道接听没有,就放在耳边,“喂?”
    “雪惜,你赶紧来医院一趟,豆豆重度昏迷,一直没醒。”安小离焦急地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隐约还听得到她那边家长在咆哮。
    雪惜的睡意立即烟消云散了,她连忙坐起来,神色紧张,“怎么回事?”
    “你赶紧来一趟,在电话里我也说不清,但是这事肯定麻烦大了,你别自己开车,让你家司机送你过来。”安小离说完,那边又传来愤怒地咆哮,然后挂断了。
    雪惜慌忙跳下床,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黑,她连忙扶住床,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恢复如常。她甩了甩头,飞快冲到衣橱里,拿了一套衣服穿上,然后飞快奔出房间。
    她一冲出去,就撞进了池斯年怀里,他拽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豆豆出事了,我要去医院。”雪惜用力挣扎,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臂,“我知道,我陪你去。”
    “不用……”
    “我是你老公,也是你老板,什么不用。”池斯年拧眉打断她的话,然后放开她的手,率先向楼下走去。雪惜怔忡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真的有所改变了。
    池斯年走下楼梯,转过身去,见她还站在楼梯口发呆,他说:“发什么愣,赶紧跟上啊。”
    雪惜回过神来,她连忙往楼下冲。
    阿姨走过来,将准备好的早餐交给池斯年,雪惜已经穿好鞋子冲出去站在车边等他,看他慢悠悠地晃出来,她急道:“你能不能快点?”
    池斯年按了电子锁,雪惜爬上副驾驶座,池斯年也坐上去,他将早餐递给她,“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变故。”
    雪惜本来想说自己没胃口,却被池斯年这句话全都堵了回去,她接过来,看着饭盒里的三明治与一盒牛奶发呆,池斯年发动车子,车子驶出大门,身后跟了两辆黑色轿车,一起向市中心医院驶去。
    “快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车子驶出一段路,池斯年见她没有动静,柔声催促道。话音刚落,就见她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他有些心慌,“怎么了?”
    “我对不起豆豆的父母的托付,也对不起豆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雪惜掩面低泣,这是她作为幼师以来犯得最严重的错误,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池斯年目光微凝,“惜儿,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而且他不会有事的。”
    雪惜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抹掉泪,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时候比她更心焦的是孩子的父母亲人,她必须打起精神,给他们信心。
    “豆豆在托班里出事,我就不能推卸责任。”雪惜说完,她打开饭盒,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池斯年瞧她恢复了正能量,他放下心来。沮丧之后,能够重新站起来,这就是他的惜儿,不会被任何挫折与困难打倒。
    而他亦相信,她会在这件事中迅速成长,将来定能独挡一面。
    车子驶进医院,早有媒体记者蹲点,看到池斯年的黑色路虎驶进来,他们立即一哄而上,还没有近池斯年的身,就被八名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巨大的麦克风越过保镖头顶伸向他们,有记者大声提问:“池先生,池太,继昨天刚洗清池太虐童一事的嫌疑,今天豆豆昏迷不醒的事件,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池斯年拥着雪惜直接无视媒体记者的提问,在保镖的隔离下,顺利走进医院。有记者想要突围,都被保镖挡了下来。
    走进医院,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那里有两拔人,一拔孩子的亲人,一拔程靖骁带来的黑衣保镖,形成两股势力僵持着。
    雪惜挣开池斯年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安小离被程靖骁护在身后,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就看到雪惜匆匆跑来,她连忙道:“豆豆昨天下午短暂的清醒过,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陷入重度昏迷,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但就是不醒。这会儿豆豆的家人闹着让我们赔命,雪惜,一会儿你别犯傻,我总觉得这事太悬乎了。”
    雪惜蓦地张大眼睛,眼里写满了不信,豆豆是个很活泼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那边有人认出了雪惜,豆豆奶奶再次扑了上来,“你这个害人精,我们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现在变成了这样,你倒是出来说句话,躲在男人背后算什么?”
    保镖将豆豆奶奶拦下,雪惜走上前去,安小离要将她拉回去,她冲她坚定的摇头,“无论如何,豆豆是在托班摔倒,我们不能逃避责任。”
    “可是……”安小离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坚定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松开她的手。
    雪惜越过保镖,走到豆豆的家人面前,她真心诚意的深深鞠了一躬,“豆豆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对不起,在此我向你们诚挚得道歉,豆豆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亦深深自责,我……”
    雪惜话还没说完,豆豆奶奶突然扑上来打她,雪惜措手不及,眼见着豆豆奶奶的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她被人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啪”一声,四周寂静下来。
    雪惜难以置信地看着背对着她的昂藏背影,她没想到池斯年会站出来替她挨这一巴掌,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冰裂。
    “你们还我豆豆,你们还我豆豆。”豆豆奶奶抓住池斯年的衣襟拼命哭嚎,豆豆的父母过来拉她,她将他们甩开,一个劲的闹着让他们还她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