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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谓钓鱼。
    谢北个人理解是——试探。
    起因很意外,因为他意外知道许之圳居然也是同性恋。
    这个“也“就很灵魂,倒不是他就上次事件后就认为他也是同性恋,而是意外听到了许之圳和常应明的对话。
    常应明不改风流性子,说着上大学后就洗心革面做人,没到俩月又谈了个姑娘,是北舞的小姑娘,腰肢纤细长得文弱,是清淡那一挂的,深得常应明欢心,俩人风风火火秀了几波恩爱。
    那天正好他俩去健身房回来,寝室里没别人,谢北去洗手间捣鼓洗衣机,顺便折腾自己敷了个极其麻烦的面膜,正拆包装时候,常应明过来串门找许之圳。
    许是没在意,也没多想,他俩聊天也没忌讳有人,随口聊了几句,谈及这周的排练和后面过年安排,常应明笑嘻嘻问许之圳他爸爸过年在不在,在的话常应明他爸也想上门拜访一番,毕竟也好几年没见面了。
    许之圳的声音时强时弱,传来时也不清楚,谢北本来也就是闲着偷听一嘴,也不在意,捣鼓着把面膜液体挤到小盘里,然后拿着小棍子疯狂搅拌。
    又不知道聊了什么,只听到一阵大笑声,然后常应明的粗嗓门又传过来,“……不过你还没找到个对眼的1?按理咱学校也不少吧,艺术学校呢,自古弯多啊。”
    和老熟人在一起也不必吊着胆子,随意许多,许之圳无奈笑,“哪有那么简单,再说我上学又不是为了谈恋爱的。谁认识前还特地问一句你同吗,1还是0啊,有病啊。我又不急着谈,再说现在谈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对以后也不好。”
    常应明“嘿”了声,“可我听说隔壁班那个哥们不就谈了吗,人家咋也没在意。”
    许之圳声音小了些,声音更加断断续续,“你说……那不一样…………家里………毕竟…………不过嘛…………”
    谢北还沉浸在猝不及防听到了重要信息的震惊中,一时不慎面膜就结块了,他用力搅拌才稍微挽救些许,白色的黏稠泥状物又捣了几圈,谢北看差不多了,用头箍把头发尽数往上捋起,把面膜敷到脸上,白白的满脸,还有一些没用完,他干脆把脖子也敷上了,对着镜子沉思十秒,心里有了打算。
    估计许之圳后知后觉意识到宿舍还有一个人,送走常应明后悄悄来洗手间张望一眼,看到正揽镜自照的谢北。
    谢北敏感,听到有脚步声,转头和许之圳来了个对视。
    许之圳讪讪,“敷面膜呢。”
    谢北露出个难得温柔的笑,可惜在白色面膜下显得异常狰狞,抬起手说,“嗯。”
    许之圳又悄悄溜走了,心想他俩声音也不是多大,谢北应该没听见没听见……
    听见了又能怎么办,他也无法控制别人异样的眼光,或是偏见或是疏远,他只能一味吞下罢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不过……他坐在书桌前,顿了顿,如果是谢北,他多少还是会有点伤感吧,毕竟是到央戏来他第一个真情实感去相处的朋友。
    谢北也说不下来自己是什么想法,有些茫然又有些忐忑,为自己意外得知这个新消息而微微兴奋,兴奋劲过了之后又子我唾弃自己兴奋个屁,我又不是gay。
    但隔日的乱炖大排练上,大家都穿着西欧时期的公爵服,女生穿着大裙摆的晚礼服在排练房彩排。许之圳和谢北在角落排练,因为坐着不方便,只好都站着拿着书对词。排练室里暖气十足,他们靠着墙站着,许之圳闭眼背了几句词,好几次都背不好,总是串口,不免有些燥热,把领口拉低了些,又探身过去,看谢北的台词本,“你的话好少啊。”
    谢北垂眸看他,视线自然而然落到微红嘟起的唇上,再往上移,是双明亮含笑的眼瞳,如秋水剪瞳,整张脸自上次强制减肥后便没再胖回来,食□□重回升后反而让整张脸显得更有活力,看起来又小巧又漂亮。他比自己低了半个头,今天谢北又穿了双内增高的长靴,许之圳一探头居然只到他胸口上。
    喉结滚动,谢北移开视线,低低“嗯”了声。
    淦,我刚刚又在想什么。
    之前逛超话看到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泥塑,对,泥塑,我又泥塑他了,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毫无愧疚,谢北默念几句对不起,神色依旧,身型也没变,对方温热的呼吸打过来,靠得极近,他也没有动作。
    于是,在不久的圣诞夜,谢北通过剪刀石头布的做法决定来钓个鱼,故意穿得极其帅气性感,在极具浪漫气息的圣诞夜,试图试探出彼此的意思。
    饶是现在,谢北仍然对自己的感情抱有不确定的态度,他也知道自己太过谨慎,但不谨慎不行,这不是简单的一件小事。即使不是性向问题,喜欢一个人也从来不是个简单轻松的事,背负的是真挚的感情,对另一个人的负责,更何况还是他,要背负的就更多了,未来事业的考量,身后团队和经纪人的担子,还有许之圳对未来的展望也从来不比他少。
    他们最大的相同点的大概就是事业心。
    不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反正总有后路,也不是抱着万一这次排练不好反正还有下次,反正还有几年的态度。他们把这条路当做未来几十年人生的唯一之路,拿着每次都是最后一次的心态在对待。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对方吸引到吧。
    谢北扭头看许之圳,系着他的大大围巾,带着红色毛绒帽,全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靓男靓女扎堆的三里屯,挡住了脸,其实倒也挺容易泯然众人。但其实也不是没人认出他,他隐约感受出旁边有小姑娘兴奋的压低声音叫着,但是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冲上来把他都跑懵了。谢北暗自揣测,估计是工作室或者后援会发了不要影响私人行程这样的告示。
    他们挤在人群里,在冰天雪地里互相簇拥,看着前面的乐队驻唱,跟着一起摇头晃脑。听说是个挺有名的地下乐队,音乐玩得确实不赖,许之圳听得很开心,没了帽子围巾都没抗议,和徐海顺郑城三个一起勾肩搭背摇晃着哼唱。
    谢北抿抿唇,倒也没说什么,不急。
    这一不急就一直快到了打道回府了还没实现今日目标,谢北本来试图在浪漫的圣诞夜稍微近距离的和许之圳待在一起,看看他的反应自不自然,以发现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那么一丁半点的意思。
    结果滑铁卢滑得很彻底,圣诞夜的浪漫只属于相拥的情人,像他们几个沙雕青年,就是哪热闹往哪蹿,前面三个搂得比亲兄弟还紧,差点冻死在接近零下的谢北在后面仿佛老父亲一样揣着兜跟着他们跑,无奈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确实很热闹。
    俗世的欢声笑语,香甜的奶茶和酸脆的冰糖葫芦,苦口的黑咖啡和醇厚的拿铁,热腾腾的芝士红薯和撒满孜然辣椒粉的羊肉串,还有情人的低喃细语,稚子的欢声大笑。谢北莫名有些恍惚,像是过年的气氛。
    冬,真是个很有氛围的季节。容易让人联想到很多,譬如家庭,譬如朋友,譬如孤独。
    许之圳努力往身后张望,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红帽子,谢北一双桃花眼此时显得无辜而可怜,眨巴眨巴,四处张望,莫名看出了可怜巴巴和委屈神色。
    他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又发现谢北好像确实没找到他们,于是挣脱郑城的手,往后指了指示意他去找谢北,然后大步走过去,穿过人山人海,试图从一对情侣中穿过无果,只好又往旁边挪了好几步才找到一个突破口往前走。
    站定在谢北面前,他笑嘻嘻,眼睛格外亮,像是圣诞树上发着光的星星。
    他冲他摆手,“嗨。”
    他声音不大,但是谢北听到了,不用低头就看见了扬唇笑得温暖肆意的许之圳。于是他也笑,“嗨。”
    笑意透过厚厚的羊绒围巾,挣扎出来时只能听出低低的笑意,配合那双整张脸上唯独露出来的眼睛,平时的似冰山的冷意像是被暖流融化了般,此时只剩温柔的碎星。
    许之圳努力提醒自己,那是因为自己身后有霓虹灯霓虹灯…………
    但还是不免落入意料之中的心动之中,尽管那只是一双眼睛,尽管那只是一瞬间。但他能想象背后隐藏着的面容是何等俊朗和温柔。
    他揉揉脸,主动提话题,“他们在前面,我看你找不到我们了就来了。走吧。”
    谢北“嗯”了一声,乖乖走在他后面,像只温顺的大狗,可爱又乖巧。
    为防再次走丢,谢北伸出手,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力道不大不小,但多少是能感知到的。许之圳余光一瞥,两个细长白皙的手指拽着自己的袖子,再回头看了眼谢北,对方戴着显眼的红色毛绒帽,见他望过来,特地笑了笑,眼睛弯成月弯弯,柔和得仿佛被人魂穿。许之圳险些原地爆炸升天。
    淦,是谁!是谁!在拉我袖子!
    啊!是!谢北!谢北!谢北!是谢北啊!
    人潮拥挤的三里屯里,没人看得见隐秘的举动,也没人看得到他蔓延到耳尖的潮红,也没人看得到他围巾下真实的笑意。
    圣诞夜,注定是美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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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