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父母特地把他的结业派对安排在他生日当天，借机邀请了些老友团聚，也算正式把自己儿子扶上了家族业务。
    程远也邀请了自己好多朋友，基本上也是这些被邀叔伯的子女们。酒店一层都被他们家包了起来。
    语凝请假的时候李培思不在学校，打电话他也没接，程远一再催促她就跟着程远的车出发了。
    程远安排语凝在一个包间内，自己去招呼几个旧朋友，说一会介绍她认识。
    语凝刚落座不久，一个身段窈窕满身珠光的妙龄女子向她走过来，说道:
    “你是程远女朋友吧？我是黎敏敏，跟程远从小就是同学，我们一起留学回来的。”
    语凝笑了笑说，“您好，我是林语凝。”
    黎敏敏拉着语凝的手说，“你长得可真漂亮，皮肤真好，程远啊从小就喜欢漂亮姑娘。
    我们一起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拉着漂亮女老师的手不肯放开，上学了只要看到漂亮姑娘就去追，
    不过他女人缘也真是好，凡是追的没有不得手的。”
    语凝笑着点点头。她明白程远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以她的观察，程远并不主动往女孩子身边凑，黎敏敏这么说是故意离间他俩的。
    语凝笑了笑应付到：“是，他确实是这种人。你今天这么美好，他一定也很喜欢你。”
    见语凝不接招，黎敏敏又说道：
    “我喜欢你这个裙子，超复古的，是哪个牌子的啊，我也想买一件在万圣节的时候穿。”
    语凝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跟黎敏敏比起来确实随意了些，她穿的是一件红白格子露肩连衣裙。
    程远从来不介意她穿的是否得体，他自己今天都穿的跟平时一样随意。
    被黎敏敏一番冷嘲热讽，语凝觉得自卑了，这已经是她最得体的衣服了，她还没穿t恤牛仔裤呢。
    在那样耀眼的灯光下，贫穷是藏不住的。
    “杂牌子，我也不记得了。”语凝低声的回复。
    黎敏敏见语凝不说话，也不想放任她一个人在偌大房间呆着，立刻埋怨程远道：
    “程远也太怠慢客人了，怎么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走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就拖着语凝走，言行举止都是女主人的做派，语凝明白了余江月口中的青梅竹马前任想必就是她了。
    越过几个喧闹的包间，黎敏敏拉着语凝走到一个大厅，侍者打开大门，里面是一个宴会厅，有一个白衣女子正在钢琴前演奏。
    一个20人位的餐桌上几乎坐满了人，黎敏敏拉着语凝在主桌的主宾位置上坐下，语凝一看也知道这个位置自己坐不得，餐桌的礼仪李培思还是教过她的。
    她找了偏桌一个稳妥的位置坐下，靠近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人。
    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黎敏敏坐在她妈妈的旁边。
    看着黎敏敏和她妈妈幸福的样子，语凝不禁心头酸酸的，她的妈妈现在和谁母慈女孝的呢？
    主桌的主位上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女说话了，蛮亲热的拉着黎敏敏的手说：
    “敏敏这次一定要给我们弹奏一曲，从你回国到电视台上班，我就只能在电视上看你了。
    快点，阿姨最喜欢听你演奏了，阿姨很会欣赏音乐的。”
    “阿姨，您什么时候想听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您家单独弹给您听。”黎敏敏细着嗓子，乖巧的说。
    “哎呦那多不合适，不然你直接嫁到我们家好了，阿姨能天天看见你。”
    看坐的席位以及说话的语气听出来这是程远的妈妈，仔细端详，程远眉眼跟唇形神似这个女人。
    “阿姨您别取笑我了，我和程远早就分手了。他现在有女朋友的。”
    黎敏敏低下头去害羞的说。
    “谁承认了？我就承认你是我儿媳妇。敏敏啊，程远他就是犯浑，玩够了就会收心的，你不用放心上。程家的事我说了算的。”
    程妈妈低声的跟黎敏敏说。
    黎敏敏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钢琴前演奏起来。
    语凝看着黎敏敏，不由得感慨，都说人人生而平等，之后就取决于父母在身上投入的金钱和心血了。
    黎敏敏便是被精心呵护大的玫瑰，精致得美好。
    本以为只是一场朋友间接风的聚会，没想到这个规格，竟然是一场宴会。
    回过神来的时候，程远已经在主桌的主位上坐定，听老人们在聊孩子的事情。
    他看到语凝在隔壁桌便想起身找她，语凝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他，程远也觉得这么多长辈在场不便张扬，遂坐好。
    黎敏敏沿着程远的视线望过去，林语凝正在和邻桌的男子说些什么。男子问，林语凝客气的答。
    “听说了没，老李心脏病又犯了，手术刚做完还没出院。说是那个二儿子要分家产还要告老李。”
    “那个混账在他爸妈分开的时候就让老李立遗嘱，老李直接都气住院了。病根就在那时候埋下的。”
    “亏得老李有个好女婿，也真是不容易，忙上忙下的顶个儿子用。”
    “你说要了家产有什么用，没点个本事。跟他妈一样长得一副好模样，就是没半点老李的头脑。也是个败家的主。”
    “谁说不是呢，老李给他那套房子，已经抵押了出去贷款了。这都不够，还到处撺掇别人投资他呢。”
    “是啊，我从小就跟敏敏说，离老李家那个远点，别被带坏了。经常有小姑娘围着转的人，能有什么心思操心生意啊。”
    “妈，你别瞎说啦，小时候那都是他找我的，我可不喜欢他。”
    黎敏敏抱着她妈妈的胳膊撒娇。
    “是是是，你眼里就只有程远，从没有别人。”黎敏敏的妈妈笑着说。
    语凝看了程远，他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看到语凝在看他，慌张的看着语凝摇了摇头。
    “听说他现在在大学里找了个助教的营生混日子，当助教能赚几个钱啊？”
    语凝听了几句便感觉不对劲，“他们说的是我老师李培思吗？”语凝发短信问程远。
    程远看了短信，又看了她，没有回答。远远的望去，程远的脸上泛着冷漠的光。
    她觉得程远那么陌生。
    语凝忍不住问了临边的人，“请问他们聊的人是谁？”
    旁边一个挺年轻的男子回话说，“是李培思，长丰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排行老二。他比我们大几岁的。你认识他吗？”
    语凝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桌子前的酒一饮而尽。
    “享受着他老子的车子房子还忤逆他老子，这种混账早该赶出去。”
    “上次老李结婚的时候，他带来那个女的你见了没，哎呦那个穿着，真是一言难尽，当时气的老李就没缓过劲儿来，面子丢尽了...”
    “你们不知道吧，他妈从老李那分的那辆车，就那辆法拉利跑车，现在就是那个女的开着呢。”
    “真是个情种啊，对女朋友这么大方，车说送就送...”
    “能不大方吗，又不是自己赚的钱，哪里知道赚钱的辛苦...”
    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忍住了，她抬眼望向程远，程远没有言语，侧耳听大人们议论着。
    “啪！”语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的将酒杯放下。三杯酒已经是语凝的极限了，侍者上来倒酒被她拒绝了。
    语凝站起身来往外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程远过去跟着她。
    程母这才意识到语凝坐在这里，她大声地问到“远远，这位姑娘是谁？”
    程远没回答，跟着语凝准备走，程远的妈妈低声呵斥到：
    “站住！你们两个！远远我问你话呢，她是谁？”
    程远拉着语凝不说话，语凝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望着程母，大着胆子说道：
    “我是李培思的学生。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请允许我离开。”
    语凝拉开椅子走了几步，忽然感觉一股热血冲向头顶，她站定说道：
    “一想到社会财富集中在各位的手里，我对这世界为何凄苦凉薄的困惑，忽然都有了答案。
    你们站在金字塔的上端，拥有社会顶级的资源，享受着鲜花的堆砌掌声的恭维，坐在一起取笑一个拼搏上进的年轻人。
    这和街头巷尾聊家长里短的家庭妇女有什么不同？区别就是你们吃的是海参鹅肝她们磕的是葵花籽？”
    “您说社会阶层无法跨越，我觉得认知鸿沟更无法跨越。
    你们了解过李培思的现状吗？助教怎么就不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我相信李培思的未来会有大作为，他的智慧和创造力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对不起难为大家了，我忘记了你们没有想象力。”
    话都说出来，比刚才憋在心里敞亮多了，语凝觉得酒真是好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酒居然这么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