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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辞在安华宫找到两个小姑娘,还有容妃已经冰冷的尸体,他没让人跟,随行去的只有一个云家老二云湛。
    虽说是皇上的人,可毕竟丢的也有云家姑娘。
    云听哭哑了嗓子,再加上心灵冲击力太大,只看了云湛一眼,就呜呜的哭出声:“二哥,容妃娘娘死了,她好惨,吐了好多血,二哥。”
    小姑娘跑过来钻进云湛怀里,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瑟瑟发抖。
    云湛将自己的披风系到她身上,低声安抚几句,见没有效果,看向沈辞:“世子,该是碰巧赶上,事发突然,家妹情绪不稳定,怕是……”
    沈辞挥了挥手:“你带她回去吧。”
    “是,臣会如实禀报皇上。”
    云湛不动声色看了眼青颂,然后安抚般拍了拍云听的发顶,轻声道:“不要怕,二哥带你回家。”
    云姑娘抽噎几声,还不忘回头看着青颂:“青青呢?”
    “你不用管她,回去。”
    沈辞硬邦邦说了句,一股子无名火窝在心口,咽不下吐不出。
    “那……那殿下别凶她。”
    云听小声的说了句。
    于是,破败的院子里便只剩下沈辞与青颂两个人,沉默一番,沈辞开口道:“过来。”
    青颂木然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低垂下眉眼。
    沈辞望着死去的容妃身上盖着件大氅,小姑娘身上沾着血,大体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冷冷的问:“待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是元宵节。”她慢慢的说,冻得发红的手搓了搓衣摆上的血迹,声音小下来:“要是走了,她就自己一个人了,没有人陪她。”
    沈辞缓缓开口:“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小姑娘低着头:“她说她快死了,要我陪她说说话,我看着她死的。”
    “她让你陪她你就陪。”
    沈辞盯着她:“若是她想鱼死网破,现在死的就是你们两个了,很有可能还会带上云听,你明不明白?”
    青颂慢慢红了眼眶,窘迫的扯住自己的衣角,低着头不肯说话。
    沈辞心烦意乱,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大步往外走。
    小姑娘踉跄的跟着,脚下磕磕绊绊,走过安华宫的范围,他停下,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跟个傻子一样,你知不知道?”
    小姑娘呜的哭出声,边哭边说:“我知道。”
    “要不是沈良州保你,宋昱保你……”
    沈辞仍然气不过,恨铁不成钢:“整个玄京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在保你,你还能给自己找出几个死法?”
    “我知道错了。”
    小姑娘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在最后关头遇见了我,她也是个可怜人,我想陪陪她,让她不那么孤单。”
    “你!”
    沈辞气结,猛的甩袖离去:“真是个榆木疙瘩!”
    青颂见他要走,眼巴巴的上前伸了伸胳膊,又放下了,站在原地用脏兮兮的袖口擦眼泪。
    沈辞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就又折返回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瞪着她:“不干净,不许擦。”
    他掏出手帕硬邦邦的替她擦干净眼泪,然后把自己的披风系到她身上,连同连帽也戴上,确认她整个人都被裹住,这才朝她伸了手。
    青颂不明所以,就听见他语调升了升,带着不耐烦:“手,手拿过来!”
    她被吓住,两只手一抬,巴巴凑到他面前:“手来了。”
    “一个一个来!”
    沈辞瞪她,一手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心,冷硬道:“要哭趁现在,一会不许再哭了。”
    小姑娘擦干净泪痕,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倔强:“我不哭了。”
    沈辞望着她,语气有所缓和:“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了一些她的事情。”青颂垂下眼帘:“小时候的,现在的。”
    “还有呢?”
    “没了。”
    沈辞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她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会撒谎?”
    少年慢条斯理捏起她的下巴,俯身盯住她的眼睛,面无表情道:“连我都骗不过,你还以为能骗过谁?”
    青颂呼吸发紧,听见他寡淡的笑了声:“她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
    许久之后,她垂下眼帘:“我知道的。”
    沈辞想说你知道个屁,胸膛堵的不上不下,气的他只想骂人。
    御书房的桌案上,一杯热茶早已冷却,张有福换了茶,看见沈良州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叫了声:“皇上。”
    “人都到了?”沈良州随手将翻看的奏折放到一边。
    “到是到了。”张有福踌躇不决,似乎有话要说。
    沈良州抬眼看他:“现在不说要等朕死了再说?”
    “奴才不敢!”张有福额角渗出汗珠,顶着压力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沈良州蓦然抬头望他:“什么时候?”
    “就刚刚。”
    张有福擦了擦汗,明显感觉周身气压顿低,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沉默半响,桌案前的男人便起身,一言不发疾步往外走。
    张有福赶忙跟上,低低说了句:“皇上,姝妃娘娘还在外等。”
    沈良州推开门,冷风掺杂着雪丝刮在身上,张有福取过大氅,发现人已经走到了院落中。
    “皇上,您等等奴才!”
    他拖着肥胖的身躯慌里慌张的跟过去。
    姝妃站在门前等,看见沈良州忙行礼:“皇上圣安,臣妾……”
    沈良州面无表情的略过她,脚步不减。
    姝妃愣了下,看见张有福在后,忙问:“有福公公,出什么事了?”
    “哎呀,姝妃娘娘您就别问了。”
    张有福满头大汗,匆匆忙忙跟过去,走了几步,发现沈良州站定在原地不动,他觉得有些奇怪,快走几步上前,看清面前的两人,瞬时冷汗如流。
    他颤巍巍行了礼:“见过世子殿下。”
    可真是要了命了。
    沈辞也愣住,不动声色放开掌心的小手,恭敬作揖:“皇上圣安。”
    青颂跟在沈辞身后,视线又被披风帽子遮住,她手忙脚乱的把帽子扯下,看见寒风中沈良州直直的望着她,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躲到沈辞身后。
    沈良州眼神冷下来,阴沉着一张脸盯紧小姑娘身上的披风,只觉得郁结在心口堆集,令人喘不过气。
    “不得无礼。”
    沈辞将小姑娘从身后拉出来,瞪她:“快给皇上行礼。”
    青颂心口砰砰直跳,噗通一声跪倒地上磕了个头,身子有些抖:“皇上圣安。”
    姝妃上前见此情景,微微讶异,安静的站在沈良州身后,识趣的不开口。
    夜幕中的烟火还在继续,伴着缥缈而下的雪花,摇摇坠地后又被寒风席卷,肆意纷飞。
    又下雪了。
    张有福忍不住偷偷去看静默而立的沈良州,内心哀叹。
    许久之后,沈良州冷冷道:“过来。”
    嗓音犹如风雪刮在人身上,刺骨的寒意,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青颂不敢抬头,额头仍然紧贴地面,不知道他这话是跟谁说的。
    “让你过来!”沈良州的声音蓦然一沉。
    小姑娘抬头,看见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吓得直抖,颤巍巍爬起来到了他身侧,心口跳的厉害。
    过……过来了。
    沈良州踩踏着薄雪,到沈辞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良久之后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臣奉国师大人嘱托寻他那小徒弟和云家姑娘,在安华宫内寻着两人和死掉的容妃。”
    沈辞恭敬回道,望了他一眼:“今儿可是元宵节,容妃死在冷宫中,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皇上不让人去看看吗?”
    姝妃瞪大眼睛,喃喃道:“容妹妹她……”
    沈良州面无表情,良久之后,冷冷命令道:“带人过去看看。”
    张有福赶紧应下,又踌躇道:“皇上您是……”
    许久之后,沈良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恭送皇上。”
    沈辞面不改色,低眉顺目。
    青颂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沈良州拂袖离去。
    姝妃眼瞧着沈良州沉着脸,上前拍了拍青颂的手,轻声说:“青颂,你是女子,可要离着宁世子远些,别人传了闲话,可是有损清誉的。”
    “姝妃娘娘这话可就不对了。”
    沈辞嘴角轻翘,朗声回道:“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要离着本世子远些,况且,国师大人还没说什么呢。”
    姝妃面带尴尬,笑了笑:“世子这样说,倒是本宫多嘴了。”
    “是吧?”
    沈辞眼瞧着张有福气喘吁吁的折回,轻笑一声道:“有福公公怎么回来了?”
    张有福长出了口气,毕恭毕敬道:“世子殿下,皇上让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姝妃娘娘您也请回吧。”
    最后,他面朝着青颂,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皇上让您过去。”
    一路到了她从前居住的甘露侧殿,张有福站定在门口:“皇上在里边,您进去吧。”
    青颂望着那熟悉的建筑,手心冒了一层汗,结结巴巴:“不、不点灯的吗?”
    张有福看着她,叹了口气,悄声道:“皇上很生气,您待会一定得顺着他,莫不要顶着来。”
    好像……好像上次他也这么说的。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上前,轻轻推门进去,屋内昏暗一片,能模糊的看出桌前一个人的轮廓,她腿脚发软,站定在门口。
    “关上门,过来。”
    昏暗中的男人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