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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亵婷峰上绿火旁披黑斗篷的少妇
    穿过“百鬼林”,踏进“地狱门”,便是“言家村”。
    “僵尸门”的总坛就坐落在村子中心,但训练“僵尸部队”的秘密基地,却在村后的“阎罗塔”,那里是禁地,更是绝地。
    那里有“僵尸家族”三大长老之首的“紫僵”言伯福亲自坐镇,经年不出“阎罗塔”半步,用忠心与寂寞守护着家族圣地和悠长的岁月,与世隔绝。
    这半个多月来,先后有不下十数起意图窥探染指“僵尸家族”绝密的江湖人马、二百多个武林高手,或明闯、或暗潜,罔顾“僵尸门”门规,侵入“阎罗塔”范围,结果均是有去无回、有进无出。
    这些此前都名赫一时的人物,就好像突然之间,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连一介尘埃都不曾留存。
    “僵尸之王”言伯案就在“僵尸门”的“堵怨堂”。
    冷若芊很快见到了她一直想见的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有着“僵尸之王”称号的“毛僵”言伯案。
    一个身材瘦小、体态枯槁,面目死板,动作僵硬,性格暴躁的老人。
    他见到冷若芊等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四姑娘你替我上‘亵婷峰’杀了兽奴那个畜生!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简直是恨得入了心!入了肺!
    紧接着他补了第二句话:“再追加黄金五百两,如果我女儿抢不回,就连那头畜生一并杀了!”
    补第二句话的时候,他更是恨得入了骨!入了髓!
    这僵尸一般的老人,恨得牙齿咬得“格登”山响,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更像一具“僵狮”,暴怒的“僵狮”。
    冷若芊拂然色变:“若芊听说令爱即将嫁入‘京师’蔡相府……”
    老人气得一掌拍在竹椅扶手上,发出一声断喝:“少卿给那畜生掳劫走多日,你认为还嫁得出去!?”
    冷若芊动容,就见言伯案怒吼道:“她若已作出羞辱家门的无耻丑事,不管他还是她,这两个人,我都要他们死!必须死!”
    与言伯案同样愤怒的,还有他座旁的那位白衣白发白须白皮肤的老人,他只剩下大半张残缺不全的脸,另外小半张的眉毛、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都已被野兽啃噬掉,齿痕犹存。无疑,这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天的老人,就是在兽奴爪下逃过一劫的“僵尸门”长老,“白僵”言伯寿。
    “白僵”言伯寿铩羽而归之后,已经有两路人马相继上了山,一路是“言家”另一位长老“绿僵”言伯禄;一路是“僵尸门”的“七尸灭祖,天怒人怨”言氏七少。他们得到“僵尸之王”的命令是,无论兽奴、还是言少卿,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言伯案已铁了心让这兽奴和言少卿死,冷若芊主仆五人就上了“亵婷峰”。
    “凉城”杀手收钱办事,杀手的职业就是杀人。
    冷若芊要杀的人,就在“亵婷峰”上。
    ——一座人迹罕至,鬼影幢幢,古老而寂寞的山峰。
    冷若芊的目标有两个,一个兽奴,一个言少卿。
    兽奴挟持了言少卿,这半个多月来,就一直躲在这座“亵婷峰”里。
    冷若芊不知道当地人怎么会给这座山峰,起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寓意又何在?难不成是有一个叫“婷”的女孩子,在这座山峰里被人猥亵过,若芊对自己的古怪想法哑然失笑。
    冷若芊在看手里的一幅画,“青衣”龚邪给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位女子,言家小姐言少卿的画像。
    只见平素向有定力的飘雪,看了这画,竟兀仰首无语,意似痴了。
    淡漠的流风一向自认为没什么感情。
    她最怕的是有感情。
    感情对她而言是一种累赘,也是一种伤害。
    可是而今她看了画中的女子,也仿佛恍惚了一下,恍恍忽忽的失落了什么似的,惘然了一阵子。
    对容貌自视甚高的飞花发出感叹声:“天,竟有那么美的女子!”
    画中的美人,螓首、秋彼、杏唇、犀齿、云发、萍颊、远山眉、英蓉面、杨柳腰,衣襟微落露酥沟,似从云雾里遥遥行来,步步莲花,一摇腰肢一花开!
    善良的逐月被画中女子的容颜震住,她迟疑的问冷若芊:“姑娘真舍得杀少卿小姐?!”
    “不要忘了我的职业是杀手,杀手是不允许带任何私人感情难过的。”冷若芊会过神来,长吸一口气:“上‘亵婷峰’,杀兽奴和言少卿!”
    上山之前,那个一脸邪笑“青衣”龚邪,居然好心的提醒主仆五人,“亵婷峰”上有鬼,还不止一只。
    四个女孩子中的三个变了颜色,三个中还有一个吓的腿发软。
    上山的第一天还算平静,没有鬼,只有沙砾,沙砾,沙砾。
    第二天也算平安,除了沙砾,沙砾,沙砾,还有乱岩、乱岩、乱岩。
    高处一截冰川也似的孤峰,像一座尖顶的城堡,直直的插向阴阴沉沉的半空。
    一一那大概便是“亵婷峰”主峰吧?听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峰顶。
    第三天,已入暮。
    夜。
    荒。
    凉。
    飞花不禁嘀咕了起来:“离开‘凉城’时我们去褚天机那儿求个‘平安符’、‘驱鬼符’什么的傍身就好了……”
    逐月小声回应:“那个骗子的符不灵的,还是‘流花寺’无花大师的‘佛谒帖’管用。”
    飘雪“噗”地轻笑:“我倒觉着应该多去白大夫那儿多讨些跌打药膏……”
    冷若芊在垂帘深深的轿里,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微微忍俊。
    一一这几个小妞儿,大概是怕黑儿,一到晚上,便喜欢你推我让穷嚷嚷,疑神疑鬼,又害怕又好奇。
    四个女孩儿中,除了流风外,另外三个都怕鬼。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想到这里,冷若芊“嗤”笑了一下:自己不也就比这四胞胎姐妹仅仅年长一岁而已嘛!
    忽听外面一阵骚动,怕鬼的那三个都叫:
    “鬼!”
    “鬼呀!”
    “有鬼啊!”
    三个女孩儿一通乱糟糟的鬼叫声中,还夹杂着流风一声“什么人?”的轻叱!
    鬼?
    轿子珠帘缝隙间,隐有绿火闪动,幽幽秘秘的。
    帘外是荒地。
    荒地中间有一团火。
    火。
    绿火。
    绿色的火。
    绿色的鬼火。
    火的旁边有一个人。
    人。
    女人。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
    “什么鬼?”冷若芊伸玉箫挑开轿帘问。
    四个女孩儿都恐后争先的指着前面火堆旁幽灵般的影子,争先恐后地嚷道:
    “鬼火……”
    “女鬼……”
    “姑娘,我好怕……”
    “姑娘,前面有人!”
    说“怕”的是最小的妹妹逐月,说“有人”的是四胞胎小姐妹中唯一一个不信邪、更不怕鬼的大姐流风。
    “那是人。”冷若芊张望了一下,自行将轮椅滑出轿子,划近前去,
    四个女孩儿心中狐疑恐惧,但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去面对那堆绿火,以及那个黑斗篷女人。
    火堆旁的黑斗篷妇人抬起头来,还好是个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少妇。
    她腰佩两把弧形剑,长得极高,长发及腰,艳色虽比不上冷若芊,却另有一股活泼轻盈、充满生命力的气息,颇为诱人。她的脸庞在比例上是长了点儿,可是高佻匀称的娇躯,灵动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却掩盖了她这缺点。
    还好不是鬼。
    火熊熊,绿惨惨。
    “你好。”冷若芊一面伸手向火,一面和她招呼。
    “你好。”那女人仰着脸,脸长得像马,又薄又长又削,但轮廓其实相当秀丽,只不过脸颊上多了几颗不是很显眼的麻子。
    “人言蔡相二公子府上食客三千,以‘青衣红袍黑斗篷’这三大高手最得宠信,”冷若芊在看她的手,自己那双精致到好看的手,“没想到除了经年寸步不离蔡二公子身边的‘红袍’厉残阳之外,若芊此行竟能有幸目睹另两外的风采了!”
    “我是‘黑斗篷’唐三千。”女子道,她正在焚烧一些东西,发出难闻的浓烟。
    冷若芊仍在看她的手指,只淡淡的问:“你在烧衣服?”
    ——那是女人的衣裙,还有一两件亵衣,甚至还有一条粉红色的抹胸。
    “黑斗篷”唐三千道:“是的。”
    她至少已烧了两三件,丝绸的衣物显然并不好烧,她手上还有一件桃红色长裙,冒着绿火,灰烬如煽,四散而飘。
    “是谁的衣物?”冷若芊端详了一下,问道。
    “不是我的。”唐三千笑答:“我在附近山洞发现的,我赶到的时候,只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些被遗弃的衣物,还有一些被吃剩下半截的动物肝肠。”
    飞花忍不住呕。
    逐月花容失色的四下张望。
    飘雪惊然道:“一定是少卿小姐的衣服,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流风怒“哼”半声:“禽兽不如的家伙!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言少卿所有的随身衣物都留在了这,换句话说,现在身陷魔兽虎口的她,没有穿衣物,一件也没有。
    这些天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就是脑筋最不灵光的飞花,都能想得出来。
    一个美丽动人的娇弱裸女,在荒郊野外,落在一个野兽手上,还会有什么恶劣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也不忍再想。
    冷若芊道:“你要上‘亵婷峰’?”
    “黑斗篷”唐三千老实地回答:“是。”
    冷若芊问:“你去做什么?”若芊的脸色,出奇的白,白得有些像凄美的月色,美得也有些像清冷的月色,隐隐淡淡的一股冷香,白的、美的、冷的、香的,在眸、在耳、在鬓、在衣。
    “和你一样。”唐三千“吱吱吱吱”的尖声笑了起来:“去杀兽奴和言少卿。”
    四个小女仆为之动容。
    冷若芊神色不变,依然是悠闲中带着的冷酷。她问:“你为什么要杀兽奴和言少卿?”
    “黑斗篷”唐三千手上的裙子也完全烧着了,她等整件裙子着满了惨绿色的火焰后,她才松了手。
    红裙落进绿色火堆里,有着怪诞的刺眼光亮,映着唐三千狭长的马脸和麻脸。
    她叹了一声,又“嘿嘿”诡笑道:“因为这两个人让我家少主丢尽了颜面,他们一天不死,蔡二公子就一天很不开心。”
    冷若芊微吁了一口气,唇角己有一丝微笑。
    她们的目的不同,但目标一致。
    至少还算不上敌人,不是敌人就还好。
    荒月满山,越照越荒凉。
    若芊把目光投向黑雾缭绕的高峰,心中默念:“山峰险寒,那仍在峰上受苦遇难的多劫女子,而今还好吗?她在干什么?她在想什么?她可曾还认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