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豪强董流星董三爷,对冷若霜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热忱和热情。
甚至不惜三顾茅庐。
冷若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住在彩戏师那又脏又乱的土坯茅草房里,给生活难以自理的疯女小蜻蜓做伴;所以,她婉拒了董三爷极力邀请她入主“流星花园”豪宅的盛意跟美意。
董三爷一直心里念着冷北城当日在“殿帅府”对“六连环”施以援手(参见《东风破》、《血河枪》卷)的好,他并不死心,说什么也要好好款待一下若霜姑娘,尽一下地主之谊。
董三爷先是打发女婿司徒白马专门来求,后又唯恐冷若霜忌讳男女之防不便同行,再让女儿董红绫来劝,两次无果后,老爷子干脆自己坐着抬杆,亲自来请,都被冷若霜以“照顾小蜻蜓”为由,谢绝了回去。
即便如此,董三爷也会三天两头的往彩戏师家中跑,兴致勃勃的跟朱四两等一些“头面”人物,商讨“扳倒恶霸熊二”的大计,老爷子很享受乡亲们的赞美和拥戴,他对这些“善举”和“义举”上了心、更上了瘾。
每当外间这些男人兴高采烈、奋发图强、慷概激昂、义愤填膺的谈论起这些“大事”时,冷若霜都是陪着半痴半疯的小蜻蜓,在里间屋说话梳头,很少出来,也很少给意见。
这天午后,骄阳似火,董三爷一手掌心里把玩着两颗核桃、一手提着金丝鸟笼,顶着又毒又大的太阳,照旧早早的来了。
一见面,满头大汗的董三爷就不住声的埋怨:“汪风跟章子姨这二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来参加民意代表会议也就算了,这几天还天天偷偷地往‘冷枫堡’里跑,给熊二通报我们这边的活动消息,人民队伍里,怎么能容的下这样的害虫?必须想办法惩治一下他们两个,要不然软骨头会越来越多,我们的阵营,将不攻自破。”
“汪风唱了九年却不温不火的几首曲子,最近都被‘礼部’官员采用,并授予其该部‘乐师’的称号,享受部堂官的俸禄待遇,现在想来,必是熊二帮的忙、出的力。”彩戏师修补着“傀儡”布偶,长吁短叹的道:
“汪皮裤这样的,都混出头了,像我这般,寒暑日夜的辛苦煎熬,也只是混个温饱而已,四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娶婆娘的老婆本都攒不够。”
“章子姨那个婊子,你们不见整日的擦胭抹粉、穿金戴银的,每天穿出来的漂亮衣服,都不是一个样式,据说这些都是熊二供养的。”朱四两磨着杀猪刀,忿忿不平的道:
“一个卖皮肉的戏子,都这般光鲜富贵了,再看看我老朱,杀一个月猪,赚的那几个大子的辛苦钱,还不够人家一罐胭脂钱的呢?这世道,还有什么地方说理去?”
董三爷见两个“爱将”和“战友”,情绪有些不对头,忙严肃的纠正教育道:“你们话不能这么说,汪风跟章子姨这两个人民队伍里的败类,贪图熊二的好处和甜头,不惜出卖自己的良知和肉体,站到人民的对立面,必将被绑到历史的耻辱柱上,世代受到人民同胞的唾弃!”老爷子话锋一转,声音高亢的呼喊道: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人民群众共同选推出来的代表、我们是广大劳动人民的精英,我们要为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站出来说话!我们要打倒恶霸‘光头强’!我们要斗争到底!”
然后,杀猪的朱四两跟变戏法的彩戏师,以及几个思想上略有动摇的“人民代表”,就被董三爷的义正言辞和大义凛然所震服。于是乎,一群人又紧锣密鼓的凑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大动作”!
就在董三爷力主严惩“投降派”、“墙头草”汪风跟章子姨的时候,一身皮裤的汪风出现了——
——熊东怖认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和街上的站街的流莺私娼或者窑子里卖笑为生的女人一样,都有自己的价钱,只要知道一个人值多少钱,就可以把他的心和人包括命,都买过来。
熊二爷有钱有权有势,没有人是他买不下来、或者买不起的。
冷若霜这种女人,熊东怖当然了解,绝不是金钱所能收买的,不过,熊二爷认为,越漂亮的女人,她的价格就越高;而这种所谓的“价格”,也不一定非得是金银细软,有时候也会是地位、权势、诚意、情感、以及缘分。
当一个漂亮的女人,遇上她需要的价值,且不管她知不知道这就是她的价格、是不是那么人有所值,她都会奋不顾身的的为此献出了她自己身体和心。
熊东怖深信,冷若霜也一样。
他马上安排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汪风,去与冷若霜接触。
和汪风一起出现在冷若霜面前的,还有他手上一沓厚厚的银票。
董三爷喉咙“咕隆”一声,他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老眼昏花的董流星,并猜不出那沓银票,具体的价值有多少,但他敢肯定,这些钱,足够买下他十座“流星花园”。
反倒是朱四两跟彩戏师几个“穷哈哈”,没有感觉到太多惊讶,因为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那玩意儿,长的是什么样子。
“若霜姑娘,这一笔钱财,足够使你享用到下下辈子了。也许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赚钱艰辛。我比你年纪差不多大上一辈,所以才敢劝你几句:女孩子家家,不比男人,打打杀杀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手上要是有了这一笔钱财,就不必再去干‘杀手’这一份冒险玩命的工作了,你只要手里有钱,要名得名、要势得势、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外面那群被董老三忽悠得团团转的泥腿子,说到底,不也是为了钱吗?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汪风在旧日“同壕战友”羡慕、愤恨、鄙夷等各种复杂眼神的关注下,向一脸冷艳、目光落寞的如霜姑娘,直抒来意,只要对方收下了这笔足可供她享用一世享用的财富巨款,那么,“大风堂”跟“凉城客栈”就是一家人了。
然而,大出汪风意料的是,无论他怎样口吐莲花,冷若霜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字:“滚!”
然后,汪风就滚了。
他惶然地滚回“冷枫堡”,向主子回报自己的劝说任务告败。
“大家不要气馁。”熊二爷反而心平气和的安慰大家:“这个女孩子还年轻,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这个方法不行,我们大可再来一个方法,钱她不喜欢,我们就给她权,大大的权。”
于是,章子姨带着熊二爷的厚望和任命书,二度出现在冷若霜的面前。
“都说‘小女人不可一日无钱,大女人不可一日无权’,这是熊二爷亲手签发的任命书,上面有‘镇东军’的大印和二姑娘的芳名,职位一栏,姑娘随便填写,二爷说了,就凭姑娘的才貌,即便是做个从二品的副元帅,也不为过,指挥千军万马、富贵无双的女将军,总要比屈身当一个‘塞外’客栈小伙计,要好上太多了吧?”章子姨满怀热切的规劝道:
“我们女人如果掌了权,照样可以像他们那些臭男人一样,三房六室,金屋藏娇,使奴唤婢,酒池肉林,住的琼楼玉宇、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行的车水马龙。现在,这样的掌权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只要二姑娘您,在上面签个字——”
冷若霜果然在任命书上签了个字。
她用为唱歌傻笑的小蜻蜓描眉眉笔,随意的随手在上面画了一个随便的“滚”字。
于是,章子姨愧然滚回去,向主人回报招揽任务失败了。
熊东怖却只是笑笑,他摸着章子姨圆润的玉笋,笑着说道:“不要紧,没关系,失败乃成功的后娘,失败几次,也就快要成功了。”
他又去把玩章子姨另一只玉笋,突然“嘿”笑道:“这小女子,不要钱,够清高!不要权,够傲气!不过呢,资料上说,她亲手杀了她的丈夫温良玉,跟洛刀王和安乐侯,好像都有过一腿,一个年轻的小寡妇,正是精神空虚,肉体寂寞的时候,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美男计’,万一行得通呢?”
一说起“美男计”,大家伙都来了精神,这种“艰巨”的任务,当然所有的雄性下属,都抢破脑袋、争着嚷着要为大当家提枪上阵,奋勇杀敌。
“美男计”,顾名思义,是一定要由美男来完成,如果派出去的是一个像“孙亚斌”的鬼东西,人家如霜姑娘看第一眼就恶心的连隔夜饭都吐了,还计你妈个爪啊!
熊东怖身边不但有人才,还有美男。
潇洒风流的“剑帅”独孤映岳绝对算一个,俊秀飘逸的冷武侯更要算一个,威武雄健的夏侯十一也勉强算一个。
不出意外,“美男计”的实施者,当从这三个人中,选任一个。
然而,熊东怖却提出了第四个人选——
他自己本人。
“你们认为,‘大风堂’上下,还有比我更美的美男子吗?”熊东怖摸着卤蛋也似的光头,张着长满麻点、疤痕、白斑的血盆大脸,自信满满的问身边人。
然后,一大群“睁眼瞎”都严肃认真、一本正经、信誓旦旦、五体掷地的表示:
“二爷英俊潇洒,五官精致,面白如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实乃万千少女少妇的梦中情人、意淫偶像!”
“熊大当家‘大风堂’第一美男,实至名归!”
“胡说!大当家怎么能是‘大风第一美男’呢?那应该是‘大宋第一美男’才对啊!”
“要我看,就是‘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都委屈了熊大美男子,应该是‘古今中外、古往今来第一美男’,还勉强差不多。”
“什么潘安、什么宋玉,那些丑八怪,见了二爷这等绝世容颜之后,都得羞愧的灰溜溜爬回棺材里去!”
“冷若霜一个山野弃妇,能得到二爷垂青,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二爷一出马,保管那小妞手到擒来,任骑任打任干任跨。”
“可惜啊!可惜卑职是个男的,要不然的话一定会被二爷的俊美迷死而不能自拔,主动献身而不知贞操为何物的啊!”
……
一时之间,各种阿谀奉承,肉麻到了极点。
“那是自然,美男如我,也只会在冷若霜这等第一流的精品女人身上浪费精力。”熊东怖受用的道:“那些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差劲女人,对我熊大美男来说,不但仅仅是浪费精力,而且是浪费我宝贵的精汁。”
在场的亲信跟客卿们,都立时响起了此起彼落、绵绵不绝的掌声喝彩,以及赞美、歌颂、崇仰、羡慕熊大美男子龙精虎猛、禀赋过人、夜跨千娇、到老弥坚、金枪不倒、桃花连连、艳遇不断的声音。
后来,听说,熊大美男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带着重礼,去向冷若霜冷二姑娘求亲,那个冷艳到极致的美丽女子,也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熊东怖一群人气急败坏、灰头土脸的走后,冷若霜悄声问身边早已疯癫的小姑娘蜻蜓:“那个姓熊的丑逼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