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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那一箭,射向的,竟是安东野后心!
    安东野正在疾退,所以,他也等于把自己的虎背,自行撞向那意料之外的一箭!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自找死亡!
    这一箭,是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发射,避无可避;而发箭的人,更是防无可防、防不胜防!
    更让人冷不防的是,这一箭射向安东野,楚羽正大喜过望,忽尔,那箭的箭尾裂开,又遽射出一箭,向正在疾追的白愁飞,迎胸陡然射到!
    原先的那一箭,已经来的甚为突兀,但箭中藏箭,更是奇中之奇!
    角逐正烈的两大高手,都防不着,也避不了。
    最最要命的是,就算两人能及时躲闪这一箭,但只要楚羽出指,安东野就死定了;安东野若是反击,楚羽也难保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儿,场中,却发生了一个巨大急剧的变化——
    一直隐指不发的楚羽,却在此刻,弹出了“孤鹜指”指劲,急攻安东野!
    一直没有还手的安东野,陡然立止,虎口一张,一声“狮子吼”,急攻楚羽!
    楚羽那一缕“孤鹜指”指风,并不是射向安东野,而是越过安东野,射中那支袭击安东野后心的暗箭!
    然而,那箭给指风击中一偏,居然还能斜斜的射入安东野的右背肉胁里!
    安东野的“狮吼功”,也并非攻击楚羽,而是及时震开那射向楚羽胸口的那支冷箭!
    那支箭中箭,给安东野的吼声一荡,立时就偏离了正规,但仍“哧”地一下,射进白愁飞左面胸膛之上。
    关键时刻,两个拼命的敌人,同时放弃攻杀对手、相互救助击偏彼此致命的一箭,竟似有极大至深的默契。
    接下来,局面有了难以预料的遽然大变巨变——
    安东野和楚羽,就像两头带箭怒飞的猛鹫和雄鹰,一个往前跌撞数尺,另一个向后踉跄丈余。
    两个人,一起负伤,一齐跌开数步,他们立定、闷哼、回身、抚胸、扶背,然后一同含怒带惊,望向发箭的青衣小女孩儿!
    ——布烟卿!
    施放冷箭暗算安东野和楚羽的人,竟是“青衣楼”孙小姐、玲珑若骨的布烟卿!
    楚羽是京城黑道第一大帮会“青衣楼”的总楼主,王小石是“关东”绿林道势力最大的堂口“大风堂”的领袖,他们都身怀绝艺,他们都身经百战,他们都机警过人,他们都反应敏锐,而今,竟都一个不小心、一个不提防,双双伤在一个区区小小弱弱的小女孩儿布烟卿的“箭中箭”之下!
    这不但这使得她的新婚丈夫楚羽惊诧万分,安东野也一样惊异百倍。
    在场的人,无不震撼,无不惊骇。
    不管是“大风堂”方面的“关东”子弟兵、还是“青衣楼”的杀手,对这俏不伶仃,活色生丽的弱质女子孩,全部刮目相看,惊若天人!
    布烟卿本来就是楚羽的小妻子,虽无夫妻之实,但夫妻之名,总不是虚的。
    楚羽也一向当布烟卿是“自己人”,让她参与一切对辰源夺权的行动,毫不提防,也毫不设防;但他万没料到,在今夜你死我活的如许重大关头里,小妻子竟然会暗算自己!
    况且,大敌当前,安东野的“斩岳刀”一旦发出,他就绝对要非死不可了,他只能全神贯注去应对;要不是有安东野那一嗓子,他几乎是避不开布烟卿“剪中剪”的冷袭。
    以安东野的武功和防范,布烟卿那一箭,能伤到他的机会,本应该是微乎其微。
    安东野之所以猝不及防的中招,原因是多层的。主要是是因为他怎么没料到布烟卿会突然出现又遽然出手;其次他也没想到布烟卿会同时连敌人带亲人一同向楚羽出手;再者,他同样是强敌当前,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提防楚羽蓄势待发的指功上面,待他惊觉危险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躲闪、格挡近在背心的暗箭了。
    所以,如果没有楚羽的弹指飞劲,他也是差一点便丧命于布烟卿的暗箭下!
    在那一刹间,楚羽跟安东野两个人,竟是完全有十足百分的同步默契。楚羽来不及收招弹开射向自己胸口的一箭,他只来得及,凌空飞指弹飞射向背心的箭;安东野也赶不及避开背心的一箭,他却能顾的及一吼荡歪射向楚羽前胸的飞箭!
    换一句话说,两人在同一时间,做了一个默契度十足的互救保命交易。
    是以,两只冷箭,都没射中原本的致命要害;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死,仅仅是瘦受些了伤。
    两人虽都未死,但都同时见了血、挂了彩。两大高手,两方领袖,竟都伤于一个稚龄小女孩儿布烟卿之手!
    安东野伤在背,他用浑厚的内力,镇住创口、压住伤势。
    楚羽伤在胸,他运指如风,连封胸际十四处穴道,止住流血,逼住毒液。
    然后,楚羽闷“哼”一声,安东野沉“嘿”一下,两人目光如电,同时转身,射向布烟卿。
    跟在安东野身侧的诸三纲、葛五常,还有护在楚羽身边的圆河和云桥,已经齐齐包围住布烟卿。
    布烟卿已没有机会,再发起第二次攻袭,他也没有能力这样做,她已经为心上人辰源做了该做的事情,她现在就只安静的等待接受做完这件事之后的报应和苦果。
    “好!很好!!非常好!!!”楚羽相当失望的道:“你我虽然成婚已久,你的心里,还是在向着大哥的。”
    布烟卿笑笑,小手把玩着衣襟上蝴蝶结,闷闷的不说话,垂着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楚羽冷笑:“我就不明白,辰跛子他有什么好,就让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又恨又爱、念念不忘?!”提及辰源,布烟卿口齿上,却一点也不甘示弱,她道:“小爹爹是跛、是病、是从来没有爱过我,但他不会害自己的兄弟、不会把我爷爷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出卖给蔡家父子那对奸臣狗官!他再不好,都要比某些人,好上一万个来回十万个拐弯!”
    楚羽不跟她做口舌之争,只道:“枉你祖父有着‘天下第一智者’的虚名,你却蠢笨如此?你伤了我,又伤了安东野,你根本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你大可为安东野狙击我,也可替我暗算安东野,如今你把两人都偷袭得罪了,那你只有自寻死路的一条路了。”
    布烟卿柔弱的脸上,凄酸地笑了一笑:“你出卖我爷爷的楼子、迫害我小爹爹,姓安的当初算计我爷爷、也有他的一份儿。你们两个,都该死!”
    楚羽眯起了眼,眼里闪出了毒蛇淬毒般的寒芒,他道:“我最恨别人欺骗背叛我,你只有一次活命之机,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回心转意,念在夫妻一场,我就发发慈悲,给你这次活命的机会。”
    布烟卿居然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三年来,你我连手指头,都未碰一下,何谈得夫妻之情?”楚羽脸色煞白,怒喝道:“你给我住嘴!小贱人!”
    布烟卿不耐烦地横伸雪白的颈子,不耐烦的道:“要杀就杀好了,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这下子,楚羽可不能再忍,他怒嘶了一声,吼道:“好!这是你自己找死!须怨不得我!”
    楚羽正要辣手摧花毒手杀妻,却见安东野横身拦在了布烟卿的身前,他不由得大诧惊问:“她伤了你,你却还维护着她?!”
    安东野居然一本正色的道:“她是东野友人的义女,我当然就有责任要保护她的安全。”
    楚羽“嘿”声道:“你少在这儿假充好人了!在这风云变色、寸土必争的当口儿,你这种妇人之仁,只是自寻死路,你根本不配做英雄,更没资格当枭雄!”
    安东野却泰然道:“我从来没想过当英雄,也从来不愿意做枭雄。我只是尽我的所能,帮助身边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我师父云老龙头曾经说过,行侠仗义、救人危难,这才是大英雄本色;如你这般,依仗武力,作威作福,即使是枭雄,也不过是身前遭人愤恨、死后被人唾弃的人渣、败类、禽兽、垃圾而已。”
    楚羽嘲谑地望了望安东野,又不屑的看了看布烟卿,才道:“你也学着云飞扬那老鬼说什么‘大英雄本色’?天底下,又有哪个大英雄不是‘好色之徒’?你要做护花使者,还不是要打我这年轻貌美小妻子的鬼主意?”
    安东野洒然一笑,布烟卿怒极而笑。
    楚羽傲然笑道:“我楚羽,今夜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他忽然右臂举起,向天;然后,疾落,发令。
    这道命令,楚羽是向他六个专程从盟兄蔡攸处请回来的绝顶“剑道”高手,而下达的:
    日间楚羽会晤安东野之后,杀他之心就已滋生猛涨,他风雨不顾风雨不误、披星戴月的赴约去见的最后一位“贵客”,就是他最为依仗的盟友——太子少傅、大学时蔡攸。
    蔡攸给予他了尽可能的实力支持,这些支援里,就包括了这六位“剑道”高手!
    现在,楚羽就要动用这六位“剑道”高手,围杀安东野!
    这里是“青衣楼”。
    这里是他楚羽的地盘。
    他身边有的是他的人手,他的高手手下以及他手上的高手。
    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高手手下和手上高手,都会对安东野群起而攻之,就算这些高手,杀不死安东野,就是累,也能累死他,累不死这只“关东虎”!
    ——这个家伙居然对我的妻子示好,我对他已经忍无可忍,必须除之而后快!
    一对一的单打独斗?笑话!只有傻瓜才去做那种愚蠢的事情!我要的是他安东野死!我要的是胜利!只要我赢,我才不管用什么方式取胜!
    楚羽失去了耐心、他没有了耐性、他已经不耐烦。尤其是他刚刚看到安东野袒护自己“犯了错”的“妻子”,他就更觉得,无论如何,今晚也决不可以让这个家伙,活着走出“青衣楼”!
    杀死安东野!
    杀死安东野!!
    杀死安东野!!!
    一、时、半、刻、也、都、不、能、让、安、东、野、再、活、下、去!
    他高举的单臂疾速的落下,立即就有六个人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