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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红嫁衣
    青山渺渺,漓水汤汤。
    漓水上方,林清瑶怀抱古琴,弦音阵阵,抵御着巨树攻击。
    巨树,名扶桑,乃六界之门的守护树。
    仙界传言,由于二十多年前一场惊天变故,彻底阻断六界之间联系,五灵珠分散各地,扶桑神树有了灵识,化为少年。他非神非仙非人非妖非鬼魅,灵力高强,却不择手段,与仙界抢夺五灵珠,罔顾生灵性命。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扶桑神树道法超然,以一之己力,击退蓬莱诸弟子。
    林清瑶赶到之时,师父师伯们已属强弩之末,面前勉强支撑的,不过数人尔。她虽有上古神器扶摇琴傍身,亦难对抗。未多久,琴音断断续续,难以维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一把擦去唇边血迹,手中莹光汇聚,却是对准自身,声音因紧张有些颤抖:“住手,否则我便毁了体内木灵珠。”
    树干张口,是少年人漫不经心的嘲笑:“小丫头,毁了木灵珠,你也会魂飞魄散。”
    岸边诸人闻言面色骤变,玄同忙阻止道:“清瑶,住手,你即便毁了木灵珠,也杀不了他。”
    扫了一眼岸上伤亡无数的蓬莱同门,林清瑶无奈摇了摇头,又望着天地之间绿色巨树:“即便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如愿。”
    巨树化为翩翩翠衫少年,眉目妖冶如画,款款踏波而来,笑得恣意张扬:“伤人三分,自伤十分。蓬莱这些年,就只教了你这些?但小丫头为何非与我作对?你可知,碧海潮天熔岩处,落梅镇冰封之时,皆是谁救了你性命?你我并非敌人。”
    她后退几步,笑得嘲讽至极:“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我并非敌人?你逼我们至此,难道我和蓬莱诸位同门是敌人”
    “小丫头,你说得对,蓬莱那些人才是你的仇人。”少年顿了顿,一拂衣袖,岸边又倒下数人。
    他周身笼罩着白色光晕,隔绝着雨水:“你可知,你认为的唯一的亲人,养你成人,也只是为了杀你取珠而已;你喜欢的人,彻彻底底忘了你,与你拔刀相向;还有你的青梅竹马,也抛弃了你,独自回了妖界。你那所谓的师门,此时此刻,谁不眼巴巴望着你,好让你合他们的意?”
    “你胡说!”林清瑶厉声喝止。
    他笑得妖艳,几令天地失色:“是我胡说,还是你自欺欺人?你想想看,我可有伤过你一分一毫?林家庄那一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碧海潮天那一掌,是谁打在你身上的?落梅镇中,谁弃你而去?”
    “还有,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活着吗?”
    “你若还活着,为何没有影子?他们只当你是盛木灵珠的容器。于他们而言,你活着抑或死了,又有何区别?”
    “其实,你自个儿心里有数的吧,你早成孤魂野鬼了。”
    林清瑶手指被琴弦划破,踉跄倒退数步。
    是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隐隐觉察着不对,却不敢去细思。
    她死了。
    虽然身体一直在成长,却早已经死了。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死的呢?
    一个浪头打来,扶摇琴落入汤汤漓水,她也跌落云端。
    冷雨浇在脸上,林清瑶闭上眼睛,往事纷纭,悉数涌上心头。
    ……
    正午阳光火辣辣的,树上乱蝉嘶鸣着,村民抬着父亲的棺木落地,母亲跪在地上大声哭嚎。
    小丫头有些不安,挥舞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奔向母亲:“娘亲,抱抱……”
    母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她的大婶忍不住劝慰:“囡囡乖……”
    小丫头心中委屈,揉了揉眼睛:“回家……”
    母亲泣不成声。
    她今年只有五岁,不懂母亲为何一直哭泣,也不知那些白衣服的人为何不开心,却敏感觉着,这不是好事。
    不知道怎样回到家里,只记得母亲呆呆坐在凳子上,四周黑漆漆的,连茶水都冰凉。忙活了一整日,小丫头眼前一黑,进入了梦乡。
    梦里,烛火摇曳,舅舅来了又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母亲一夜未睡,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
    接下来几日,陌生的面孔进进出出,母亲变卖了田地房子,告诉她要出远门。
    出远门,可以买五彩糖画,她忽地心情雀跃,拿出藏了许久的桂花糖:“甜,娘亲也吃……”
    母亲眼圈红红的,被几个陌生人带走。
    舅舅带她来到半山腰,踌躇着道:“丫头乖,就坐这儿等,舅舅先去接你娘亲,再带你买糖葫芦。”
    “是糖画,不是糖葫芦。”她笑嘻嘻地纠正。
    “好,糖画和糖葫芦都买。”
    小丫头高兴地拍着手掌,舅舅目光黯了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四周无人,她哭泣了一阵子,哭累了,便低头玩着地上来来回回的蚂蚁。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远方村庄炊烟袅袅,小姑娘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过几阵,心头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疑惑、还有些许落寞。
    天悄悄地黑了,山下村庄燃起火光,火势越来越大,将整座山头照亮。大火烧了一夜,黎明时分,在一场骤雨中平歇。
    她被雨水浇透,身子忽冷忽热,手脚并用地朝村庄爬去。不知爬了多久,又不知在泥水里睡了多久,终于爬到了村口。
    偌大的村庄,被烧成一片灰烬,只剩下断壁颓垣。
    她累得动不了了,靠着烧焦了的墙,张口喝着下落的雨水。
    喝足之后,余光瞥见一名青衣老者,乘着剑飞来,衣带纷飞,她只觉自己整个人也轻飘飘的。
    青衣老者环顾四周,发现泥水里小女孩,诧异了片刻,蹙眉走过去。
    “不要不开心……”小女孩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这些日子,她身边所有人都很不开心,母亲,舅舅,村民,甚至一脸沉痛的眼前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还没有回来,舅舅也一去不复返。
    小女孩觉得委屈,对着墙角的小灰狗哭了几场,作为满村唯二活物的小灰狗并不搭理。再次遇见大活人的时候,她又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哭累了,趴在青衣老者的背上。满头华发映入眼帘,小女孩鬼使神差喊了一声:“爷爷……”
    青衣老者身子僵了片刻,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乖,爷爷带你离开……”
    小女子姓林名清瑶,随青衣老者玄尘和小白一起住在青云山上。
    小白,便是那只墙角的小灰狗。
    醒来的时候,林清瑶给它洗过几次澡,洗掉一身泥巴,却露出一身比泥巴更灰的皮毛。
    她一气之下,替小灰狗取名“小白”。
    许是对这名字表示抗议,小灰狗越长越壮,终于长成了一只大灰狼。
    林清瑶一袭绿罗裙,站在山巅,冲着万家灯火喊道:“小白小白小白……”
    大灰狼龇牙咧嘴,再也受不了,变为人形。
    眼前美少年眉目如画,林清瑶仰头,呢喃道:“小白……”
    少年俊脸黑了黑。
    她眼珠子一转,改口道:“小白……脸……”
    小白忍住一爪将其拍晕的冲动,冲着月亮一声长嚎,山间狼声起伏,山下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玄尘走出茅庐,手中长剑寒光微闪。
    这些年来,死在玄尘手下的害人的妖怪数不胜数,小白吓得打了个哆嗦。
    林清瑶笑嘻嘻迎上去,扯着玄尘衣角: “爷爷,你说小白以后吃什么呢?还吃草吗……”
    “我不吃……”小白俊脱口而出,偷瞟了一眼玄尘眼中复杂莫明,心里咯噔一跳,忙拍胸脯改口道,“我不吃其他的,只吃草。”
    “那太好了,真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白狗。”碧衣女子欢呼鼓掌道。
    与众不同的小白狗一口老血闷在胸口。
    玄尘叹了口气,冲着小白招了招手,询问道:“念你不曾害人,可以选择自行离去。或者,青云山上灵气充沛,我可助你卸下一身妖力,传你一些修炼的法门,假以时日,必能修成仙身。你可愿意?”
    小白愣怔了片刻,选择了留下。
    山中无岁月,转眼已十年。
    十年间,小女孩儿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姑娘,青衣老者却更加佝偻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常常整夜整夜的咳嗽。
    据传言,蜀国皇室后山植有千年雪芝,凡人服之可祛病强身延年益寿,仙家得之可增强修为。
    “若得到千年雪芝……”林清瑶夜里辗转反侧,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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