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以雷冲为首,逸城一众正式向胡治山提出告辞。
和他们一起要求离开的,还有慕容家叔侄,以及云杉。
和云杉一起来到恩正厅的,是剑庄大小姐燕无双。看到程倚天因为慕容轩和云杉在一起变得越发黯然神伤,燕无双万分心疼,干脆走到程倚天旁边,挽住程倚天的手,然后对胡治山说:“胡老爷,叨扰多日,我也要走啦。”
胡治山急忙挽留:“燕小姐不再多玩几天吗?”
燕无双说:“出来时间太久,我得回去看我娘啦。”
燕弘说:“你确实应该回去瞧你母亲。”看到上官剑南随后进来,老爷子说:“不要旁骛其他事情,好好经营江南十六堂,做好水上生意,并发扬光大你的九花落英剑,巩固好江南武林的稳定。”
上官剑南拱手低头:“谨遵岳父教诲。”
这么一来,剑庄弟子也纷纷来向胡老爷请辞。
三拨人先后出庄,梧桐树林外,除了慕容叔侄带着云杉往东北走,其余人,全部取道向南。
路过一个集镇,叶凌霄和练无语去买马,回来时,又雇过来一辆大车。雷冲带着程倚天,连同杜伯扬、萧三郎、殷十三,都坐车。叶凌霄夫妇和冷无常骑马。走了半天,从沥水北,走到沥水南。
晚上在客栈投宿,第二天起来,还是这样走。中午打尖吃饭,晚上继续投宿。接连三天,这一天上午,他们又赶了一个时辰路,前方出现了樊阳南边的路界。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最终,他们把整座藏剑山都抛在身后。
杜伯扬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他也买了一匹马骑。萧三郎的功力浅一些,还要再坐在车上多加休息。又过了一天,殷十三也变坐车为骑马。这时候,萧三郎坐在车子里嫌闷,便接替车夫的工作,挥起马鞭驾车。
杜伯扬让叶凌霄和练无语骑马先走,交代他们:“尽快赶回颐山。同傅娘子说好,不定什么时候我们逃回去的话,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着落在陆成龙陆成锋这两个人身上。杨昱人在城中,如果真出了事情,让傅娘子可以问问他。毕竟和公子也在江湖上闯荡过,再说,他身边还有个华淑萱,关键时候,兴许还能有用。”
剩下四杰,继续陪伴雷冲父子。
公子程倚天彻底失去了生的意志。这么多天来,他一直一动不动坐在车上。雷冲喂他吃,他就吃一点;雷冲喂他喝,他也喝一些。整个人灰扑扑的,即使没有缩手缩脚,可也还是一片死气沉沉。
叶凌霄夫妇快马加鞭离开没多久,后面大道上,一阵马蹄声奔腾如雷。四杰急忙转身去看,却见华山、青城和峨眉的人,全部追上来。
“他们这是故意让过藏剑山!”萧三郎跳下马车,手掌一晃,跃出两团青气的同时,忿忿说。
“是啊,知道绝命谷主和公子有渊源,不在藏剑山地界动手。”杜伯扬拔出自己的刀,看看萧三郎,“不要再和他们客气啦。”
峨眉派的小尼姑性子最急,看到逸城四杰停在道上,一个个飞身下马,挥剑来攻。
四杰抵挡她们并不困难,后来又加入了青城弟子申皓琛、蒋金翼等,华山派弟子陆延庭、汪载杨也前来支持。三派弟子拢共十人,围住了四杰,兵器上下翻飞。
等弟子们过够了手瘾,郑晓峰、欧阳木通和素离,这才亮出各自的兵器。
素离道:“还是由我先来。”拂尘一甩,人飞身下马。冲进战团,她选择第一个进攻的,便是狂刀杜伯扬。
别看素离是个女人,峨眉派的武功尖锐、阴狠,厉害程度完全不在青城派之下。拂尘碰上杜伯扬的刀,接连卷了三次,之后,素离将拂尘上所有的丝麻凝结在一起,往前挺刺好像使剑。但是,等杜伯扬挥刀来挡时,她突然收手,跨步向右,加上腰身转动,人移形换位到杜伯扬身旁。凝结成一柱的丝麻瞬间散开,上千根丝麻一起扎入杜伯扬左边半张脸。太阳穴几乎要被扎透,杜伯扬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手拄着大刀,人差点栽倒。
殷十三连使杀招,逼开对手,抢到他身旁。
“大当家、大当家!”他连声呼喊。
脸上溜了很多血,整个左边,尤其眼皮那里,几乎是鲜血淋漓。杜伯扬一个劲儿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殷十三拼力使动锁兵决,将素离的拂尘挡开。他扶着杜伯扬退得更远点,掏出一块手绢,吐了好几口唾沫,给杜伯扬把眼睛周围擦了擦。
这么一擦,光亮又照进左眼。杜伯扬好开心:“我又看见啦。”耳听一阵风向,余光中只见一道白光横击。
殷十三刚要举爪,一团青气飘至,萧三郎抢在他前面抓住素离的拂尘。
“当!”素离手中抓着的拂尘柄,被飞身前来的郑晓峰劈为两半。
素离刚叫:“干什么?”
萧三郎挥掌而上。他的手掌整个儿变成绿色之后,和当日在梧桐树林那会儿就完全不一样。这时候的追魂,才是真正的“追魂夺命”。郑晓峰拽着素离的袍袖,拉着素离往前奔跑,一边跑,一边说:“想要活,就跟着我。”身后,小尼姑被打中两个。
素离回头一看,两个小尼姑张着嘴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人就倒了。月圆梦缺的毒素入体,不仅很快夺走所有的氧气,还能腐蚀肌肤,让人的身体很快变黑。“嗤嗤嗤”的声音响起来,那两个小尼姑很快就成了两具焦尸。尸体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并张着嘴巴,伸出舌头。宛若溺水,又好像上吊,死状极为恐怖。
素离心惊胆战,问郑晓峰:“这架,还能再打吗?”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躲过好几下萧三郎的攻击,郑晓峰又绕到萧三郎后面,偷袭!一剑刺中萧三郎的肩膀,“噗”,冒出来鲜红的血,但剑尖上还是迅速爬上来青色。
郑晓峰果断弃剑。
素离也看出应付追魂的门道。她折了一根树枝,以树枝当作剑,正面相对,就逃,凭着身法更加奇妙灵活绕到后面,再施以偷袭。一击即中,树枝扔在一旁。这样,萧三郎血液里的毒质便不至于侵蚀到她手上。
两大掌门夹击,二十几招之后,萧三郎后背上布满血洞。血流如注,后背上的衣服一直到腰,全部被血泡湿。
萧三郎还要打,失血过多,眼前迷迷糊糊。郑晓峰、素离趁机靠近,两个人齐齐挥动手中新的树枝,“嗤嗤”两声,前胸正中。
杜伯扬、殷十三失声大呼:“三郎!”
一直扒着车门观战的雷冲,眼泪夺眶而出。
程倚天听到他们的呼喊,灰败的脸上,神色有了波动。他推开车门,冲下车子。。
只见殷十三再次被欧阳木通青冥掌击中,浑身冰冷,跌倒在地。
而杜伯扬、冷无常都中了青城弟子、华山弟子好几剑,有一剑扎在冷无常的肩胛上,扎得深深的,这会儿都没拔出来。欧阳木通赶上来,又是好几招青冥剑法连用,把杜伯扬的肩胛也刺了个洞穿。
风里面有一下、没一下,响着琴声。程倚天一步一步走上来,问:“郑掌门、素离师太、欧阳掌门,你们喜欢听琴吗?”
“听琴不必,要你的命就好。”素离把手下弟子的剑拿过来,横过来,剑尖朝前。
程倚天闻言,摇头:“你想要我的命,弹琴的人一定不会同意。”
素离止不住冷笑:“我看你是死到临头,疯了才对吧。”长剑一摆,往他的脖子砍下来。砍中了,逸城公子从此就从了“没头公子”。
但是,素离这一剑偏偏砍在突如其来另一把长剑上。她的金鼎真力,碰上了对方剑上一股至阳内力,“嘎嘣”一声巨响。剑与剑之间火星四射。对方拿桩站住,素离连连后退,直到撞到欧阳木通,郑晓峰伸手在旁边扶了一把,三位掌门人这才一起站好。
怪老头铁剑“哇哇”大叫:“妈拉个巴子,好厉害的老尼姑。”挥剑进攻。左一剑、右一剑,明明招法并不稀奇,可是,素离也好,郑晓峰也好,欧阳木通也好,三个人妄为一派掌门,谁也躲不开,“噗”“噗”“噗”,接连三下,三个人全部挂彩。
每个人的剑伤都在距离脖子大动脉半寸处。
素离、郑晓峰、欧阳木通大吃一惊,当下全没了斗志,招呼弟子:“快跑!”转身飞奔。
奔了没多远,前方一阵激烈的琴声浪涛般涌到。一片片薄刃飞起在空中仿佛,冲在最前面的一位青城弟子,最先被削了一刀在鼻梁。其他人,要么额头被削中,要么脸上破了相。素离、郑晓峰和欧阳木通都是善于应变之人,三个人拿着兵器虚击,剑上果然砍中了什么。“当当当当……”一连串声音之后,他们的脸和要害都保住了,可是,飞起的袍袖中了好几道。拎起来一看,全部透了光。
程倚天木然了表情,对铁剑、铁琴说:“杀了他们,我给你们写谱心大法。”
“当真?”铁剑兴奋大叫。
铁琴也听到这个说法,坐在草地上,朗声对三派诸人道:“既然这样,就请你们一起前来送死吧。”双手鼓于琴上,琴声急速响起,如风雨大作。
一道剑影横于三派众人之间。琴声扑上来,剑影往上下分别一分,一道变成了很多道,很多道又幻化为许多层。层与层之间,一朵一朵剑花旋转出来。琴声,密集!剑花,纷繁!每一个琴声,都对撞上了一朵剑花。琴声消,剑花灭。琴鼓完了,剑花、剑影都收敛成为单独一把剑。
剑庄庄主上官剑南携弟子前来。
上官剑南对铁琴、铁剑说:“凤凰教二位护法,咱们又再见啦。”
铁琴、铁剑闻言一惊。铁剑定力浅,脱口道:“什、什么护法,你不要胡说。”
上官剑南冷冷一笑:“众所周知,本座当初为了替江南五大侠客报仇,潜进过凤凰教的老巢。你们一个叫古蔺,一个叫古风,连同一个叫古心的,同为凤凰教教主肖静瑶座前三大护法。”说到这里,他睥睨面前兄弟两个:“怎么,改了别人对自己的称呼,连原来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吗?”
铁琴拨动琴弦,上官剑南一剑把琴声拦住。琴声来得无形,剑出得快而又准。
逸城也好,三大门派也好,全部退让在旁边,很自觉不与他们争锋。
燕无双担心爹爹,丁翊、谢刚把她一起拉住。
燕无双着急道:“爹爹吃过这两个怪人亏的。”
丁翊没言语,谢刚说:“你看师父这会儿,有半点怕他们的意思?刚刚那一招霆字诀,和一招震字诀,我从没看见师父用得那样好。也许,今天这一战,能把九花落英剑最强的清字诀给逼出来。”
丁翊闻言,止不住神往:“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清字诀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刚、燕无双一起默然。这会儿,他们的想法,和丁翊说的,全都一模一样。
铁剑站在铁琴旁边,瞪眼问:“你这个上官剑南,记性倒是好得很。不过,难道只有我们兄弟有秘密?你的秘密,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一起替你讲出来?”
“没有机会了!”上官剑南弹了弹剑。
“你说什嘛?”铁剑暴怒,大叫。和铁琴目中会意,兄弟两个,一个鼓琴,一个挥剑,双战天下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