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茜心慌意乱地出了门,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要立即找到宋臻。
脑袋如一锅粥似的,还是糊了的粥,米粥和糊糊搅和在一起,混沌得让她无法思考。
她几乎是从走廊上跌撞着跑过去的。
摁了电梯,不想竟然有人与她一同乘坐。
望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上映着的脸和身形,她这迷糊的脑子才稍微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善,“你跟着我干什么?”
“职责。”
来人正是丁竞彪,他言简意赅,季茜却听明白了,敢情这位贴身保镖已经上岗了。
不过丁竞彪杵在她旁边,除了刚才那俩字的发声外,从头到尾就像个隐形人,也不好奇季茜去哪里。
电梯门打开,季茜脚步急促地跑了出去,也管不得身后跟着的这人。
只是望着酒店气派空旷的大厅,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理智好歹回笼了。
酒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个点根本打不到车的,而她不能暴露身份,自然不可能开着保姆车出去,如果约车的话,更不安全。
茫然地朝大厅扫了一圈,她不禁挫败,第一次讨厌起自己艺人的身份来。
“租车。”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
季茜有些讶异,随后反应过来。
最近两年挺流行“共享”的,共享经济席卷而来,除了时下最火的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共享雨伞之外,还有共享汽车。
这家酒店就包含了共享汽车服务。
她随后转身,急匆匆地下了停车场,果然在入口处一片单独的区域看到了时下环保轻便的电动汽车。
共享汽车的使用和共享单车差不多,登陆官方app,支付押金,交易成功后电子解锁就能上车。
季茜正准备下载app,谁料一旁的丁竞彪显然是个生活能手,手机一扫,片刻搞定,然后自觉地坐上了驾驶座。
“丁大哥,你……”季茜原本不想丁竞彪跟着自己的,但一见着架势,就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保镖大哥并不好打发。
即便他已经退役,但军人的气质是刻在骨髓里的,季茜知道,恐怕这位丁大哥只会听从她老妈的吩咐。
正当她拉开门准备坐进来时,传来了冷冷的一声“后座”。
季茜的动作随即顿在原地,只好老实地关了副驾的门,重新上了后座。
不得不说,这位保镖很尽职,考虑事情也很成熟。
她选择坐副驾是出于礼节,而这位丁大哥,却是在为她的安全和“隐蔽”考虑。
车子很快驶出了停车场,空调开始给力,冷风幽幽的,有冷意爬上皮肤。
季茜混沌的大脑被凉风一吹,顿时有了几分清明。
“去哪?”驾驶座传来问话,依旧是两个字。
一盏盏发着黄色灯光的路灯依次退后,在车玻璃上一闪而过,无数光点连成一条虚幻的线。
去哪儿?
去找宋臻。
可是,找到了说什么呢?
从她妈妈的言语中,她听出了一种不祥的意味,就好像宋臻听到季三哥的名号后那令人压抑心惊的沉默一般。
黄色灯光后,是一望无垠的黑暗。
将天光吞没的黑暗里,隐藏了怎样的真相?
她突然畏惧了,为什么她妈妈最后会撂下那样一句话,甚至放任自己来找宋臻?
从小到大,关于她的事情她妈都会牢牢掌控,眼下这般放任她,反而像是故意让她撞南墙然后死心一般。
不!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纷杂错乱的思绪全部甩开。
“影视城派出所!”她说道。
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是她的性格,就算真有什么,她也必须亲自问清楚。
何况,一切都只是猜测,不是吗?
酒店到派出所是一条双向六车道的笔直大道,最高限速八十,丁竞彪将车开得四平八稳,季茜不过胡思乱想了一阵,就到了派出所。
车子在派出所斜对面的街口停住,正好可以望见派出所大门。
或许是近乡情怯,季茜反而不敢下车了。
“有人。”丁竞彪说道,季茜这才发现,在他们车的旁边,停着一辆城市越野车。
车窗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却有猩红的光点闪现。
季茜皱眉,这阵仗像极了无聊的记者抽烟蹲点,不过警方即便出警,要带的也是政府新闻与传媒中心的官方记者,也就是正规军,哪里会让这些野路子掺和?
估计是哪家报社实在找不到新闻了,这不,逼上梁山,冒着最后新闻可能压根播不出来的风险也要守着这桩连环案。
季茜坐在车里,一瞬间反而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不用下车。
窗外影影幢幢,隐于这狭小空间的黑暗里,季茜似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拍打着惶然不安的节奏。
车熄了火,车窗摇了下来。
天气很闷,并没有因为入夜而凉爽一星半点儿。
丁竞彪望着黑沉沉的天,说道:“有雨。”
他一开口似乎就只会说两个字,季茜被这天气闷得不行,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与此同时,宋臻也并不比她轻松。
还没有从季茜带来的讯息里缓过神来,他就被牛全刚传回来的信息给抓住了全部心神。
果真叫他们猜测对了,广电在大约十多年前,还真禁过一部剧。
剧名叫《血咒》,一听就是恐怖类题材。
国内在恐怖片上一向审核很严,这部影片披着鬼神之说的皮,实际上却是部悬疑片,总之剧情最后没有什么鬼,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这也是国产恐怖片一贯的套路。
按说这样一部剧抓住了核心,应该挺好审的,但偏偏那段时间华夏和邻国关系紧张,邻国某些政策触及华夏利益,为了有力还击,华夏出台了一系列禁令。
这部剧男主演恰好是邻国国籍的演员,所以胎死腹中,无缘播出。
剧情的设定为改革初期,新思潮涌入,国门大开,百废俱兴。
富甲一方的商贾沈家家主下海捞金,回航途中不幸身亡,留下各怀鬼胎的子女三人并兄弟一个。
在沈老爷葬礼期间,诡异之事不断,其中一个情节就是,当家主母从楼上摔下来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死亡不恐怖,恐怖的是死状。
这女人不偏不倚,正巧摔在一个以血画就的圆框内。
而且她摔的姿势也很奇特,整个人像个摊开的大字,浑身赤裸,双目眦裂,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神罚?”宋臻沉吟。
“什么意思?”邱森凑过头来,不解其意。
正巧李湛走了过来,“卢晓助理的电话打通了。”
宋臻让李湛先说,李湛也不是磨叽的那种人,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
“卢晓助理说在卢晓身亡前两天,有一场宫廷禁卫军的戏份,禁卫军的头目算是比较有戏份的龙套,本来是个不太知名的普通演员扮演的,但他一直掌握不到精髓,导演霍元气急之下指了个老资历的群演,没想到误打误撞捡了块宝,竟然十分合适。后来那群演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卢晓一下,摔坏了卢晓新买的包,卢晓是个心胸狭窄的,就给记恨上了。”
“记恨?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宋臻反问。
“那助理吞吞吐吐,不肯明说,我套了他的话,原来这卢晓和导演有一腿,卢晓让导演剥夺了这群演禁卫军头目的角色,然后给了他一太监当。”
“太监?”邱森不禁出声,“这卢晓也够损的,不过这件事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
“霍元本来气性就大,再说拍戏更换角色常有的事,加上撞人事件发生的时候就卢晓、她助理和这群演三人在场,所以别人并不知道其中环节。”
“卢晓、霍元?太监?”宋臻喃喃念道,随后一抬眼,眸光如电,“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