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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改良与孔教
    文学改良与孔教
    来信中间,有关于我所绍介的文字者少许,略答如后:
    贞操问题的比喻,虽然极险;但这问题,何以不是药饵,定是“荤鱼”,却尚有可商之处,所以不能鲁莽赞同。男女问题的圆满解决,固非共产时代不能成功;但局部的解决,却现在也可实现。那时“衣食足而知礼义”,现在社会未知礼义,如何能知贞操?所以成了问题,正可提出研究。如因预想将来总有结局,此时便不必开口,则也有一比:比如人为潦水所侵,倘汲出若干,或自己垫高若干,原可较现状略略见好;今却云,潦水退完,一切都自完全干燥,此时不如浸着,万勿说起也。至于提出的三事,(2)(3)本系坏事,也极望有人纠正;(1)的男子贞操,不知是否男子也不续娶,与女子一样守着肉体上的贞操,抑系别的意思,无从悬揣,所以不能妄下是非。
    以前选译的几篇小说,派别并非一流。因为我的意思,是既愿供读者随便阅览,又愿积少成多,略作研究外国现代文学的资料。所以译了人生观绝对不相同的sologub与kuprin,又译了对于女子解放问题与易卜生不同的strindberg,实不觉“徒为悲天悯人,说消极方面的话。”至陀思妥夫斯奇之小说,本以为坏人中也有人性,可以教导改善;可见社会情状改良以后,恶事都将消灭,不必灰心。正是使“豪杰之士,闻风兴起”的话;来信却又以为听了“将来要无恶不作”。原来“末世众生,业力深重,”至于如此;我不解佛学,真是无从知道了。
    《牧歌》原文本“高”,译的不成样子,已在apologia中说明,现不再说。至于“融化”之说,大约是将他改作中国事情的意思:但改作以后,便不是译本;如非改作,则风气习惯,如何“重新铸过”?我以为此后译本,仍当杂入原文,要使中国文中有容得别国文的度量,不必多造怪字。又当竭力保存原作的“风气习惯,语言条理”;最好是逐字译,不得已也应逐句译,宁可“中不像中,西不像西”,不必改头换面。譬如六朝至唐所译释教经论文体,都与非释教经论不同;便是因为翻译的缘故。但我毫无才力,所以成绩不良,至于方法,却是最为正当。唯直行中夹入原文,实是不便的事;来信以为可“竟改作横列”,我却十分赞成。
    七年十一月八日 周作人
    * 刊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十五日《新青年》第五卷第六号,原文中张寿鹏来信,刘叔雅、陈独秀答信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