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女师大大改革论
    我做《女师大大改革论》时在八月一日，没有知道当天早上的那件复辟把戏，所以所说与现在情形有点不对，特作续论以申言之。
    以一位女士而率领三四十名武装军士夺门回校，赶出暴烈，重整山河，快哉此举，真可谓大改革矣。且不仅是大改革，即谓之曰女界之大光荣大名誉亦无不可。此种威武之风徽仅见于明末女将，不图越时三百稔而重见于京师，吾想关心女权运动者必咸欢欣鼓舞，庆祝此女权恢复之佳兆，其诚欢诚忭以为夙愿竟偿者当不仅那“一个女读者”已也？
    这回大改革中所解散者计大预教预及国文共四班，大约有二百人，而音乐体育两系因曾登报声明并不反杨乃硕果仅存焉。诸主任之教导有方固堪钦佩，而学生诸君之知义守礼，善能承校长主任之教，为女师大留一线之生机，为女界保千古之懿范，高风亮节，尤可令人低徊景慕者已。
    解散四班可谓大改革，然而最大之大改革则当推带兵入校也。据警察厅所发表公文，杨女士请兵的理由为恐“某校男生来校援助”，故请拨保安队三四十名给她保护。妙哉言乎！这是什么话？为怕暴烈分子追打校长而请兵，虽终不甚妥，犹可言也；今女校用武力驱逐女生，而必曰防男生来“援助”，至于非用军警抵抗不可，且又指定之为某校一处，真不知是何居心？丧心病狂，可谓至矣尽矣！这宗主意如是校长自己出的，固不必说，就是秘书文牍所代出的，校长也不能不负其责。昔章秋桐教长主张甄别教授，我觉得甄别校长以及佢所用的秘书文牍倒更是切要。我们只看那篇“杞天之虑”的感言以及这回“某校男生”的公函，便确知女师大校长的文章思想都极不通，照秋桐先生的办法早应该撤换了。现在不但不撤换，反听其带兵回任，何欤？难道真是因为不通得好么？
    据报上传说，这回秋桐先生也很为难，杨女士强迫他承认驱逐学生，他不赞成，却又不拒绝，只以模棱两可的批语搪塞，杨女士便去操切的做起来了。这是真的么？我不敢相信。秋桐总长对于这回女师大事件决不能逃责，除非他立即将校长免职。我真奇怪，秋桐先生为什么有好办法而不用，要弄得这样难看。我对于秋桐先生拼命反对白话文的那种可笑的行为表示十分的怜悯与轻蔑，但是合并八校计画在原则上我是很赞成的；倘若秋桐先生有魄力，先将男女师大合并，不但于教育前途有好些便利，就是这个纠纷也解决了。计不出此，惜哉！秋桐先生终于是一个庸人也哉！连这一件都不能或不敢做，还说什么别的？休矣，章先生！“馁”了，“勿灵”了！
    八月三日，十四时半。
    附白，某乃京兆人，与皖籍衣萍别无干系。
    * 刊一九二五年八月五日《京报副刊》，署名衣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