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川岛
川岛兄:
那个“闲话……闲话”事件自从徐志摩先高呼“带住!”以后我以为已经完结了,现在因为令友的怀疑又引起讨论,这是出于我意表之外的。关于你的答问我有两点要说明一下,因为都与我略有关系。
一,是关于“刀笔”的话。我声明“不是现代评论社的别一位”说的,因为这是替陈源先生以外的人辩明,是由我负责说的,——我始终没有听到关于他们诸位的流言。替陈源先生辩明的话,则是根据c君后来告诉我的话。我不能将陈源先生和别的各位同样地代为声明,所以分别言之,倘若以为这里有陷害良善之意,则未免冤乎冤哉也。
二,是《语丝》的广告。我做了那个广告之后屡次听人家非难,说有指斥《现代评论》的嫌疑。《现代评论》进款二千元的流言我也早已听到,不过我也并不留意;这干我屁事呢?用别人的钱的期刊天下尽多着哩,况且这是一种北京所多的“流言”。不过《语丝》之不用别人的钱却系事实,不妨拿来发表,不管人家用不用或用的多少。我的意思像那打拳的一样,只是吹吹自家的法螺,推销堆在面前的跌打损伤膏药,并不是在骂人,这一点要请王君谅解。但是因为我是刑名师爷的同乡的缘故,疑心我的文章里都有阴险的暗示,以致得罪了人,那么这也是没法,——将来或者只好将广告改过。
你说我在装绅士,这或者是对的。我决不是绅士,但是有一种疑古玄同式的“端午吃月饼中秋吃粽子”的怪脾气,有时候喜欢学学绅士,虽然不摆架子却想摆身分。日前读《独步病床录》第二卷,有一节云,
“不耻敌多,但须选为敌之人。如有卑鄙之敌,即此已是败北,已是耻辱了。”
这虽是老生常谈,却令我很是佩服。我宁愿人家疑我是造陈源先生的流言,不愿再吵闹下去。这是我所以做伪君子的缘故。
十五年三月一日 岂明
* 刊一九二六年三月八日《语丝》第六十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