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三月十八日国务院残杀事件忠告国民军
    三月十八日国务院卫队枪毙请愿学生市民三十馀人，伤者不知其数，这是北京城中破天荒的大残杀，比五卅上海事件更为野蛮，其责任除政府当局段祺瑞章士钊贾德耀诸人直接负担，我们要求依法惩办外，对于国民军的首领也不能曲为谅解。唯以平日比较地对于国民军稍有期望，今姑再进忠告以尽吾心，但这也是最后之忠告了。
    张之江为国民军首领，现任西北边防督办，于国奉战争正形吃紧之际，不去专心军事而至再三致电段章，力请整顿学风，为此次残杀者所得借口，不知是何居心，此其一。贾德耀以国民一军要人为内阁总理，兼陆军总长，今在他所主宰的国务院前任令他所统率的队兵残杀平民，已属不法，况据脱险者报告，群众进门则不发警告（虽然《晨报》说先放空枪，但他的话怎么可以凭信呢！）即开枪轰击，尤不可解，此其二。李鸣钟代理京畿卫戍司令及警察厅长，事前不能先事预防惨事之发生，及至府卫队枪毙平民多人，又不能立将肇事之卫兵缴械查办，却是依违两可，终且奉承意旨出示禁止集会，与朱深执权了无差别，此其三。我们于国民军平素毫无私人的关系，但以其比较地能接近民众，所以觉得较为可取。国民军自己要知道他的名誉与信用完全存在这一点上，倘若这一点没有了，那么在我们看来便与非国民军没有什么区别。国民军做事总是优柔不断，自班师以来只有驱逐溥仪一事尚惬人意，此外绝无积极的设施，到了此刻终于闹出这样的事件，为民国史上最大污点之一。死者长已矣，段章的声名早本非所计，这个最大的影响还是落在国民军上：同情，信用与期望之损失是无可估量，也无可挽救的。执政府里虽说还有许多安福及若干卫队，但事实上这个北京是完全在国民军治下，是国民军之北京，无论友仇都不能否认的，现今在这个北京城中发生了这样的残杀案，国民军的当局将怎么办？有补救的意思么？还是仍旧因循下去，仍旧整顿学风，令卫队开枪，奉令禁止或通缉？请随便罢，我的忠告止于此了。我不是什么梦想家，有多大的空想，或者倒还是习惯于幻灭的，因此不妨姑妄言之，聊当作酒酣耳热时的放谈罢了。
    残杀后一日。岂明。
    * 刊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一日《京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