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之感
    在上海新闻报上见到这样一条启事：
    马凡鸟声明道歉（此行大字）
    鄙人于四日在《爱丝报》登载《旧剧破产》一稿致伶界公愤兹托何君颐馨向伶界联合会夏李常三会长自认过失兹蒙诸公俯允为此除亲诣伶界联合会谢罪外特此登报声明道歉马凡鸟启 a戊3838
    我不禁感到上海“伶界”的威风了。记得七八年前胡适之陈独秀钱玄同诸人在《新青年》上痛骂旧戏，虽然有张寥子大做文章替梅郎辩护，林琴南叫“荆生”去打“狄莫”与“金心异”，可是并没有动伶界的什么公愤，出来胡闹，可见那时北京的情形究竟比上海还好一点。不过几年工夫，情形就大变了，没有自信的人骂过就变而为捧，伶界的气焰也高起来，有强迫人家道歉的威力了。倘若胡君现在还做那种文章，恐怕也要有被军警捉去之虞了罢。这真令人不胜今昔之感。
    “非宗教大同盟”，那是那一年的事呀？大约也是五四以后罢。那时何等烈烈轰轰，气势熏天，然而在民国十五年，北京某晚报因教宗问题而被拘禁，某早报再三地声明道歉了，而那个大同盟也早已不见了。这简直有隔世之感了，岂但是今昔而已呢！
    * 刊一九二六年十月三十日《语丝》第一〇三期，为“闲话集成（三）”，署名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