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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霭人《帝制的追求》附记
    何霭人《帝制的追求》附记
    岂明案,照何先生这样说来,那么天下的对于帝制的追慕真是滔滔皆是,正如佛洛依德在一切行为中看出性欲的潜在一样,我们也可以随在看出帝制来。就是单就纯粹的帝制来讲,天下也已滔滔得可以,不必说变形的帝制了。近日《顺天时报》载“全欧洲报纸诘责俄国杀帝制党”一则新闻,是极好的例,原文如下:
    “伦敦十一日路透电,全欧洲法德奥各国报纸对于俄国将帝制党正法一事一律大加诘责,谓其谓血水浴,及是非之难明(难明之?)屠杀。该报等表示意见云,苏俄政府经此举动,致将该国自历史上最古之恐怖时代以来所获得之威信,不惜一举而牺牲之,英国报纸本此论调而评论之云。”
    这里面所说的道理我几乎全然不懂,但欧洲各报纸为俄国帝制党被正法而大怒,这件事总是明白的。他们为什么大怒的呢?大批的杀戮(据说帝制党二十名正法,)在现今文明世界岂不是司空见惯的事?印度朝鲜的乱党不必说了,就我所记得的,幸德秋水等两打,(其中有一打被特恩改为无期徒刑,)李守常等二十,都无声无臭地化作刑场之露了,如日本熟语所说,并没有什么报纸注意;二十个帝制派,算得什么呢?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杀了帝制派,(此三字的意味似有种种不同,在吾辈视作逆徒的同意语,有产阶级看去则等于义人也,)这还了得!列国只口诛笔伐,而不即“出兵”,尚是十分宽大也。“宣统十六年”冬,冯玉祥“逼宫”,(这是《顺天时报》的春秋笔法,)日本人大怒,京都三博士与北京的日本记者狂叫怒号,力谋复位,事终不成,恨国民军次骨,虽其后因日兵难波军曹等为某军作战,被捕处死,日本对于冯军更有私怨,唯其最大原因还在逐出溥仪,至今日本多数糊涂人士尚以冯为不共戴天之仇,无可疏解。就上边这几件事情看来,可以知道世人对于帝制是如何热心爱护,真不禁令人要代为祝福曰,“做皇帝的有福了,因为有全世界的拥戴。”——虽然“愿世世毋生帝王家”也还仍是事实。想做人的人,想自己做自己一人的皇帝,不承认别的皇帝,也不愿去做别人的皇帝的人,在这个年头儿却是走投无路,“苦矣”。
    丁卯,日长至,于北京。
    * 刊一九二七年七月二日《语丝》第一三八期,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