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也有臭虫”
    适之兄：
    读论《信心与反省》诸文，再三感叹。青年们高唱发扬国中固有文化，原即是老新党说过的“中学为体”。子固先生又质问欧洲可有过一个文化系统过去没有类似小脚太监等等的东西，则岂不又是“西洋也有臭虫”的老调么？自有见闻以来三十馀年，中国思想展转不能跳出此两圈子，此殆“固有文化”之一欤？若“忠孝仁爱”云云则须待“恢复”，可知其久已沦没矣。子固先生又推举朱元璋为圣贤天才之一，闻之骇然。岂以其能逐胡元耶？其实此人乃中国古今大奸恶之一（其子朱棣亦不亚于彼，此外明朝皇帝十九凶恶。），几不可以人论，而青年如此崇拜之，真奇事也！近日卧病，今始得起坐，草草书此，不尽意。
    顺颂
    近安。
    作人 六月廿日
    * 刊一九三四年七月一日《独立评论》第一〇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