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只讲到一半，韩潜就拎着保温饭盒进来了。
    “初顾问醒啦，正好喝热的。”韩潜把保温饭盒举到胸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初云舟觉得韩潜有点不对劲，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可她看着就是觉得不对。
    韩潜向护士借了一个碗，把保温饭盒里的海鲜粥倒出来，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张玿晗从她进来时就低着头不说话，偶尔会抬眼看看初云舟。
    气氛有些诡异，初云舟心下了然，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喝着，脑子也不停一下，一边猜测是出了什么事，一边在心里做情况最坏的准备。
    初云舟喝粥全程，三个人皆有默契的不开口。
    韩潜其实是憋不住的，可是想起张队的话，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也是啊，总得先让初顾问把粥喝了再说。
    初云舟喝完最后一口，把碗一放，呼了口气：“现在可以说了吧，放心好了，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韩潜对上初云舟的眼睛差点没全部如实回答，托盘而出。
    这难道不是为难她吗？！要她说谎就算了，居然要让她在一个心理专家面前说谎，还是一个了解她的心理专家。
    太难了。
    韩潜从进了这个病房，脚步都是虚浮的，心里更是紧张的不得了，全程避免和初顾问有眼神相对，生怕自己露馅。
    她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张玿晗，难免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更是难过的不得了，可是难过归难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情况还能有多坏啊。”韩潜对初云舟笑了笑，用自己平日里惯懒散的声音说，“我们勘察了现场，初步断定，这是谋杀。”
    语气平静无痕，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一样，深得她和张玿晗的真传，与韩潜严重不符。
    若是换在平日里的韩潜一定会大惊失色地告诉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初云舟当然不信：“只是谋杀？”
    对上初云舟的眼睛，韩潜果然绷不住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了张玿晗。
    张玿晗抬起头，露出一个“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表情：“我们发现了伊小楠的遗书。她应该是想自杀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自杀就先被人盯上了。”
    初云舟扭了扭屁股，她坐的久了，屁股有点疼。
    张玿晗看她不自然地扭了扭，又从旁边病床拿来一个枕头给她垫屁股。
    初云舟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没坐上去，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屁股它自己挪啊挪的，就挪到枕头上面了。
    软软的，怪舒服的啊。
    “从现场勘察来看，在你们进去之前有人来过。”张玿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把眼里温柔的笑意掩了下去，“桌上有两杯水，一个杯子倒在桌上，水全都流到地板上了，另一杯水里有安眠药。割腕的利器找到了，是一把修眉刀刀片，痕检已经在对比刀片上多出来不属于伊小楠的指纹了。”
    初云舟听了直皱眉：“这个凶手怎么这么粗心？”
    韩潜小声地说：“何止是把指纹落在现场了，脸都露出来了。”
    听她这样说，那就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副院长。”韩潜耷拉着脸，“我前脚刚出来，她后脚就去找伊小楠了，速度可真够快的。”
    初云舟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韩潜看了她一眼，又忙说了一句：“幸好初顾问来的快，把人救下来了。”
    初云舟眨了下眼睛，看了眼韩潜，问的却是张玿晗：“人抓到了吗？”
    张玿晗：“没有抓到，她并没有回咀沙福利院，现在还在找。”
    韩潜实在待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拎着保温饭盒走了。
    她走了没几分钟，张玿晗的电话响了起来，可是他没有接。
    初云舟躺了下来，轻阖上双眼休息，听他没有接电话，睁眼问他：“是队里有事吗？你先回去吧，我吊完这瓶就回市局了。”
    她其实吊完那两瓶葡萄糖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医生说她还有点贫血，然后……她现在又在输液。
    “好，输完液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张玿晗俯身，在她眉心上浅浅一吻。
    初云舟闭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慵懒至极的“嗯”字。
    张玿晗一出病房，马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张队！那个副院长来市局了，她说她来自首！”
    张玿晗蹙眉：“我马上回来。”
    在张玿晗离开五分钟之后，初云舟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眼里什么都没有，眼睛眨也不眨，就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望了有三分钟，她猛地起身，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还揉出了生理性眼泪。然后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一时没按住，那血一下飙出来，溅的床单上都有。
    初云舟用力按住出血的那个小洞，浑身都力气好像在这一刻被全部卸下。
    特别想哭，想缩在张玿晗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仰起脸，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在联系人名单里翻到的韩潜。
    “喂？初顾问。”
    韩潜在接电话的时候，心情特别忐忑，她握着手机就想哭。
    该不会是初顾问发现什么了吧？
    “韩潜。”
    完了完了，连韩欠都不叫了，肯定是有事。
    “怎么了初顾问，”韩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然后问了一句最蠢的话，“你是饿了吗？”
    初云舟起身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花裙子上溅到了血，这条裙子是张玿晗给她买的，蓝色及膝连衣裙，裙面上缀着碎碎点点的满天星，像极了星空。
    这下可好，溅上了几滴血，能洗掉吗？是不是不能穿了？思及此，她便有些委屈，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悔意。
    不让他走就好了，让他陪着自己输完液再走也行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初云舟吓了一跳。
    又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了，怎么还这样娇气。
    初云舟抽了两张纸，走到卫生间里去，用水沾湿纸巾，然后看能不能擦掉。
    好像越擦越脏呃。
    初云舟意识到以后赶紧停手。
    “初顾问？”
    韩潜在电话里叫了她一声，初云舟恍然记起自己还在和韩潜打电话呢。
    “哦，不好意思，刚刚有事去了。”初云舟说道。
    韩潜听她语气平常，便觉是自己想多了。
    哪知她初顾问下一句话让她差点摔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