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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赵菁朝她点了点头,只她只是略略扫了自己一眼,便扭过了头去,况且她又是这样的年纪了,这种样子终究让人觉得有些好笑。赵菁便再没有理她,只听长公主又向她介绍起另一位道:“这位是康夫人。”
    孝宜长公主说到这里似乎是欲言又止,赵菁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康太傅的夫人早两年已经去了,而这位康夫人瞧着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大约便是传闻中景国公府嫁去康家的庶女,原先不过是个贵妾,只是不知道何时被扶正了。不过这也没有让赵菁觉得有太多疑惑,康太傅是典型的寒门贵子,因此原配的夫人身份本就低微,如今扶正了国公府的庶女,也是人之常情。
    赵菁先头进来的时候就听说徐思安打了人,如今料想打得是这康夫人的嫡幼子。说起来也是好笑的,康太傅堂堂前朝的状元之才,几个儿子却都平平,只有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在仕途上颇有建树。而这个嫡幼子,又兼这康夫人疼爱,从小养出一身纨绔的习性,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尚未娶亲,康太傅一气之下,便让他进了京畿大营好好历练。
    想想同是二十来岁的人,徐思安常年征战,早已经练就了一身肃然刚硬的气质,谈吐间更是气势雄浑,可人家的儿子,被捧在掌心,尚且还是个纨绔,赵菁便在心里又觉得徐思安好了几分。
    那康夫人原是不想理赵菁的,但似乎对孝宜长公主有几分惧怕,便端着笑站了起来,朝着赵菁见了个半礼。赵菁顿时又明白了几分,想来康大人只扶正了她,却尚且还没替她上书请封诰命,不然以康大人正一品太傅兼文渊阁大学士封号,她怎么说也是个一品诰命夫人,是用不着给赵菁行礼的。
    赵菁也不拿大,只朝着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还了礼数。
    除了国舅夫人柳清嫣之外,另两位夫人身边各带着一位妙龄的姑娘,却反倒只有康夫人是独自一人前来的。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这康太傅的嫡长孙女才色双绝,如今是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了。可偏偏这样一个姑娘,今儿却没有过来。
    一时间赵菁落了座,这正厅也就热闹了起来,不时还有别家的女宾过来,大厅里的姑娘们也越来越多了。
    齐芯蕊先前只躲在赵菁的身后,如今人越发多了,姑娘们总要互相问候的,她便局促了起来,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众人用大脚趾想一想,也知道她必定是不受欢迎的,所以压根就没有人过来同她说话。
    徐娴本就胆小,寸步不离的跟在赵菁的身边,只怯怯的看着姑娘们说话,并不敢过去。不过倒是频频有人往她这边看一眼,似乎对她有些兴趣。赵菁认得那姑娘,是跟着龚氏来的,正是龚大人的大孙女龚映雪,便侧过头对徐娴道:“那是龚姑娘,她喊你过去,你就去吧。”
    徐娴却还是有些不敢,赵菁正不知怎么劝她,没想到那龚映雪却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朝着赵菁福了福身子道:“夫人,我能带着娴妹妹去外头花厅里玩会儿,那边有人在结诗社。”
    赵菁虽然知道徐娴必定是不爱什么诗社的,但这样热闹的场合让她看一眼,也是好的,毕竟经历的多了,胆子也就大了。赵菁便笑着道:“你去吧,”她又看了一眼齐芯蕊,这样被落单了着实可怜,便又道:“齐姑娘也一起去吧。”
    虽然和卢馨月撞了衫,可主人家毕竟没说什么,她这样躲着,似乎也不是个道理。这会子丫鬟婆子都没跟进来,她也找不到人去问问,到底钟妈妈有没有帮她再备一身衣裳。
    齐芯蕊听了这话,只感激的看了赵菁一眼,自己却又觉得难堪,便小声道:“我……我就不去了……”
    徐娴向来觉得齐芯蕊大方得体,她也不是太懂这里头的规矩,倒是拉着她的手道:“齐姑姑,就一起去吗?”
    一旁的龚映雪却早已看明白了几分,不过如今是赵菁亲自开的口,她也不好回绝,便跟着陪笑道:“那就一起去吧,我也不会作诗,就是去看热闹的。”
    齐芯蕊见两人都这般坚持,便点头答应了,硬着头皮跟着她们一起往花厅去了。
    所谓花厅,原是一处三面环水的水榭,房前屋后放着各色的鲜花,就连房梁上都攀上了绿油油的藤曼,上头无名的小花在阳光下盛放。厅中挂着绞绡纱做的帘子,薄如蝉翼,却将屋外的炎热完全隔开了,有又徐徐的清风吹过水面,带来阵阵的凉气。
    三人走到花厅门口,还未进门,便听见几个小丫鬟在抱厦里闲聊。
    “你们方才瞧见那个齐姑娘了吗?她居然也穿玫红色的衣服,真真是好不要脸。”为首的丫鬟一听就是伶牙俐齿的样子,毫不客气的数落了起来。
    “你这丫头片子,少胡说,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在这边乱嚼什么舌根?”
    那丫鬟听了这话,却不依不饶道:“我又没说错,那个齐姑娘不过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和我们也差不多,还穿得这般花枝招展的,姑娘自老爷去世之后,便不肯穿红衣,这一回是因了要及笄,长公主才特意为了她做了这一身簇新的衣裳,又怕正红的她不肯穿,所以选了个玫红色,你瞧瞧今日来的这些姑娘,有哪个是穿成她那样的?分明只有她是故意的。”
    ☆、第146章
    众人哪知卢馨月不穿红衣原是有这样的隐情,可这么一来, 反倒衬托出父母双亡的齐芯蕊太过没有孝心了。
    齐芯蕊的脑子轰一下就炸开了一样, 浓妆艳抹的脸上顿时僵硬了几分。就连跟在身后的徐娴和龚映雪都尴尬了起来, 三人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只听里面丫鬟继续道:“你还在这儿叽叽咕咕什么?姑娘说了一会儿趁用午膳的时间要换一身衣裳, 还不快回去准备!”
    小丫鬟一溜烟就从抱厦里走了出来,瞧见她们三个在门口杵着,便恭恭敬敬的朝着徐娴和龚映雪福了福身子, 却唯独对齐芯蕊视而不见,从她跟前绕了过去。
    受了这样大的屈辱, 齐芯蕊是说什么都不想再进这个花厅的了, 只是人已经到了门口, 不进去多少有些尴尬,这时候正巧里头有几个姑娘出来透气,这些姑娘平素都是有些交际的,自然都认得, 便喊了龚映雪道:“映雪姐姐也来诗会吗?馨月已经出了题目了,也进去凑个热闹吧。”
    龚映雪平素人缘就很好, 又有一个当摄政王侧妃的姑母, 在众多闺秀中一向是吃得开的,便笑着应道:“我们正要进去呢,娴妹妹一起进去吧。”
    徐娴此时见齐芯蕊自顾不暇, 赵菁又不在,她便只好乖乖的跟着龚映雪,一起往那花厅去, 只留下了齐芯蕊一人还在门口。
    两人才进了花厅,只觉得周身都舒爽了起来,厅中放着四季常开的花木,将整个房间点缀的如春日一样。卢馨月就站在百花丛中的长几边上,如众星拱月一般,越发衬托的她优雅高贵。
    “她也就康宁不在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气派,所以这次康宁便故意没有过来。”说话的人是柳清婉,正是国舅夫人柳清嫣的庶妹,柳清嫣是当年不可多得的才女,柳清婉却差了很多,言谈话语中都透着几分小家子气。不过如今柳家打算把她送入宫中,便也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她规矩。
    徐娴对她说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好在龚映雪都应付自如,只笑着道:“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本就应该独领风骚。”她说着便看了柳清婉一眼,见她不过穿了一件蜀锦的叠长裙,浅浅的水红色,并算不算显眼,看来也是给足了卢馨月面子。
    那柳清婉听了这话,却往门外瞟了一眼,齐芯蕊还没有走,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进来,她长得清秀娇弱,如今这个样子倒是让人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
    “你既然知道这些,干嘛还带了她过来,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就穿了这样华丽的衣裳,这么大热的天抹这一脸的粉,也不怕花了。”
    龚映雪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也往齐芯蕊那边看了一眼,淡淡道:“她大概是不懂罢了,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若不是端午宴的时候知道了这一层,只怕今天过来穿成这样的,大有人在呢!”
    柳清婉见她这么说就笑了起来,往徐娴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嫩黄的衣裙中规中矩的,模样又老实,便笑着道:“没有去端午宴的多着呢,这么就她穿这样了,可见她就是长了心眼想要拔尖的,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娴被柳清婉的眼光看得都紧张了几分,谁知道她说到最后,倒是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道:“走吧,我们过去瞧瞧,你不会作诗不要紧,那儿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齐芯蕊在门口尴尬了半日,又想起昨夜钟妈妈劝自己的话,只有在人前好好表现,兴许还能找到一份好姻缘。眼前这花厅里的姑娘们,谁家没有几个兄弟的,齐芯蕊再三思量,终究还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往里头去。
    可谁知道她刚进了抱厦,要往正厅去的时候,却正巧听见那柳清婉说了那一袭话,齐芯蕊顿时就涨红了脸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
    虽然徐娴和齐芯蕊走开了,赵菁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于齐芯蕊赵菁是不太熟的,但徐娴却是头一次出门,她倒是不怕她闯祸,就是怕她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小姑娘心思细腻,若是受了委屈,只怕回去又要伤心好一阵子。
    赵菁坐在厅里喝茶,她也没有几个相熟的人,看着似乎有些落单。龚氏打了一圈的招呼,最后却是在赵菁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徐夫人放心吧,映雪会照顾好你们家姑娘的。”
    赵菁一时被她瞧出了心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想着方才她没来的时候,龚氏一早就在厅里了,便浅笑问道:“我方才在门外听见,说是我们家侯爷把康太傅家的四少爷打了,这事儿我却不太清楚……”
    她的话还没说完,龚氏朝着平西候和康夫人那边看了一眼,笑着道:“我也只听了一点,康夫人方才还落下了泪来,似乎打得不轻。”
    赵菁闻言却皱了皱眉,徐思安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临走时候她也劝过,如今他刚刚回京,还不是得罪权贵的时候,这显然是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康太傅纵然宰相肚中能撑船,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哪有不心疼的。况且太后娘娘对康宁有这样喜欢,将来若是立后了,那人便是皇帝的亲叔叔了。徐思安倒是很会杀鸡儆猴,竟选了这样的一个人来开刀。
    不过,即便如此,赵菁也不会因为此事想康夫人致歉的,毕竟朝廷之事,并不是她们这样的后宅妇人所能参与的,她若是向康夫人致歉,岂不是说徐思安办得不对?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康夫人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不过侯爷必定也是秉公执法,这些朝廷的事情,毕竟和我们关系不大。”赵菁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抬起头的时候,却见龚氏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眉眼中透出一丝笑意来。
    她眯了眯眸子,笑着对赵菁道:“徐夫人说的有理,这些事情毕竟和我们无关。”她说着却又低下头去,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枚玉镯,忽然抬起看着赵菁道:“不过……夫人可否念及那日在王府的事,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多美言几句?”
    赵菁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阵含糊,等她想要再问问清楚的时候,只见龚氏已经站了起来,往别处去了。赵菁拧眉想了半日,掌中的茶盏都渐渐凉了,她忽然惊得抬起头来,想起那一日在王府落水的事情来。当日便是有丫鬟假传了龚氏的意思,把赵菁带入了后花园中。
    赵菁心下无奈一叹,她在宫里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谨慎,可真正要周旋的,不过也就是太后和摄政王。可如今出了宫,却越发荆棘遍地了起来,当真是防不甚防。若是没有龚氏今日这一番话,她只怕是今生都想不明白,上回在王府偶遇了小皇帝,却并非是一个意外。
    赵菁想到这里却忍不住自嘲起来,龚氏果真是聪明的,她明知道皇帝要出宫,却并没有让龚映雪去王府,反倒引得自己瞧见那一场好戏,直接将顾家四姑娘淘汰出局,这借刀杀人的手法,倒是用的娴熟。
    赵菁忽然觉得心底有些烦闷,大约是这厅里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她知道龚氏的意思,如今摄政王将小皇帝立后的事情压了下来,就代表着满京□□门闺秀都有这个机会,龚映雪瞧着确实不错,可最后这皇后之位会留给谁,连小皇帝自己说了都不算数,更何况是她呢?
    谈笑间龚氏已经又回到了赵菁的跟前,身边又带了几位赵菁不大熟悉的太太奶奶,众人对她这个武安侯夫人都很客气,纷纷上前请安,赵菁一一还了礼数,对于龚氏头来的这个橄榄枝,赵菁倒是不想回绝。
    徐思安如今如日中天,她必定受人追捧,可他日国泰民安、边关大定,武将世家的门楣终究还是要继续支撑的。况且还有几个孩子的婚事……赵菁想起这些,便也打足了精神,和众人寒暄了起来,目光和龚氏微微一触,便心照不宣的彼此错开。
    “徐夫人保养的真好,以前在宫里就瞧见过你,还当你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呢!可见我人没老,眼睛倒是先花了。”说话的是后来的龚家大少奶奶,正是龚氏的嫂子。
    赵菁便笑着道:“太后娘娘极善养颜,每年都会请宫里的太医调制美容的香膏,我平时就用那些。我出宫的日子也算不得长,倒是没什么机会常出去瞧瞧,听说京城的玉颜坊这些香膏做的也是极好的,改日我也去看看。”
    那边龚家大少奶奶便笑道:“不用特意过去,请婆子走一趟,那边的老板自然就带着东西往你们府上去了。”
    论这些保养之道,赵菁确实不如她们,众人见说起了香膏了,一时间就热闹了起来,有的说是玉颜坊的香膏好,也有说是雅香斋的鹅蛋粉好,更有说京城最近新开了一个什么素面佳人,里面卖的是各色的花卉精油,一时间也是颇受人追捧的。
    史夫人和康夫人原先是没在这边的,如今见众人都围了过来,便也过来凑个热闹,谁知史夫人这才过来,便听见有人笑着对她道:“史夫人当真是要过来听一听的,这西北的风沙,可把你这脸给吹皱了,听家母说,当年夫人可也算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第147章
    赵菁方才并没有仔细去看这史夫人的容貌,她身材挑高, 比起这厅中的众位夫人都要高一些, 因此若是站着细看某人, 反倒有些低头俯视的感觉, 所以赵菁是很少这样看人的。只是如今听那夫人开了口,赵菁却也忍不住好奇心,往那史夫人的脸上扫了一眼。
    她方才只觉得她年纪似乎是有些大的, 这时细看下来,却应当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只不过两颊上的颧骨有些高, 又带着一抹盖不住的鲜红, 倒是让人看老了一些。
    听说西北那些地方气候干旱,常年风沙,任再妙龄的女子在那里生活了十来年,怕也是难以保持水润的肌肤的。这时候偏生有人说这样的话出来, 岂不就是讽刺这史夫人容颜老去,年华不再吗?
    想一想十年前她尚未离京的时候, 貌美如花, 十年后自己归来,年华老去,可原先认识的那些朋友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让她如何不心酸呢?
    果然,史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女子, 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赵菁却是无暇顾及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只是方才她还未进门的时候就被这平西候夫人当众调笑,自然也是尴尬的,如今见有人出言刺了她,反倒像是在帮自己一样,便抬起头来,往那人方向看了一眼,却见是柳清嫣站在一旁,正看着一株盛开的兰花。
    似是感觉到了赵菁的视线,柳清嫣抬起头来,朝着她点了点头。不过两人未及搭话,便有府上的婆子进来回话,说是外头的大宴已经摆开了,请众位宾客入席。
    赵菁跟着领路的婆子去了宴厅,她才坐定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便瞧见小丫鬟领着龚映雪、徐娴,还有齐芯蕊都过来了。
    龚映雪瞧见自己的母亲也来了,便和徐娴分开了,高兴的迎了上去。赵菁向徐娴招了招手,徐娴脸上顿时笑开了,提着裙子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
    赵菁见她脸上都起了汗珠,替她擦了擦道:“外面好玩吗?”
    徐娴点了点头,还颇是不好意思,龚映雪和其他几个姑娘对她都不错,那些姑娘虽然知道徐娴尚未定亲,但她上次就没有去端午宴,想来并没有要入宫的打算。更何况如今徐思安坐镇京畿大营,好些勋贵子弟都是他的部下,众人更没有理由得罪家中兄弟顶头上司的亲侄女,便是有人知道徐娴身世的,也并不敢说什么,当着面却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赵菁替她擦了汗,端了一碗杏仁茶给她,又去和齐芯蕊说话。那姑娘满脸期期艾艾的,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赵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小声对她道:“一会儿用了午膳,我让小丫鬟领你去找钟妈妈,问问她有没有给你多备一身衣裳。”
    齐芯蕊听了这话越发难受了起来,只当是赵菁也嫌弃她穿了这衣裳,憋得眼眶都红了起来。赵菁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是这样的场合并不是轮到你我出挑的时候,这里满屋子都是豪门勋贵,每个姑娘都有每个姑娘的出挑之处,你我都应当低调行事。”
    齐芯蕊闻言,略委屈的点了点头。好在宴会不一会儿就开始,赵菁便也没有跟她再多说什么,只是席间卢馨月却是再没有出来过。众人虽没什么言语,却也大概知道这其中的原由,齐芯蕊便越发觉得自己坐立难安,好似所有人都在瞧她一样。
    孝宜长公主定下的及笄及时是未时初刻,众人用过了午膳,回正厅喝了几口茶,仪式便开始了。赵菁因的也是头一次当戒宾,特意寻了一本《女史》出来看,将上头的礼数铭记于心,明年徐娴也要及笄了,若是可以的话,她想请了卫竹筠当徐娴的戒宾。
    众人在厅中左右垂立观礼,便有丫鬟领着卢馨月从正门进来,她果然已经换上了一身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因她天生皮肤白皙,又有几分少女的娇嫩,这一身衣裳反倒更加衬托得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齐芯蕊看见卢馨月这身打扮,便想起了先前赵菁替她准备的那件衣裳,可不正巧就是这个颜色的,她若是穿上了,必定也是不输卢馨月的,且又不会同卢馨月撞到一起,可她偏又穿了这件,闹出这样一场心塞的事情来,真是要多委屈又多委屈了。齐芯蕊想到这里,竟是憋不住就要落下泪来,又见一旁的众人都安安静静的站着,只能强忍着,耸了耸肩膀。
    进到正厅,卢馨月在蒲团上跪下,赵菁接了丫鬟呈上来的梳子,为卢馨月解发梳理,净手之后,便拿起了托盘里的发簪,重新将她的长发挽成发髻,固定好。
    待赵菁将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做完了,她才发现方才替卢馨月戴上的发簪,正是今日自己送过来的。这却让赵菁很是舒心,原本她虽然送了簪子,却想着孝宜长公主必定是早已准备好了更名贵的簪子,倒是没料到她会直接就用了自己送来的这个一根。
    礼毕之后,众人便纷纷告辞了。赵菁知道齐芯蕊心里不好受,便也起身告辞,行至正厅门口的时候,却有孝宜长公主身边的金妈妈过来传话,说是长公主想请她去后院的偏厅一叙。
    赵菁吩咐了丫鬟先将徐娴和齐芯蕊带去门口,自己跟着金妈妈去见长公主。
    公主府的后院门庭幽深、草木葱翠,虽然经过了修葺,但还是让人有一种苍老的感觉。赵菁隔着窗棂看见孝宜长公主坐在里头,高贵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生机,显得格外没落。
    她看见赵菁进来,脸上肃然的神色便松动了几分,一向凌厉的眸光中却似多了一分温和,笑着请赵菁入座,又道:“按说王爷认了你当义妹,你我也应该是姐妹相称的。”
    赵菁却是不敢唐突的,只朝着她福了福身子道:“王爷只是为了成人之美,才赐了我这样一个身份,是错爱我了,我如何能敢跟长公主姐妹相称呢!”
    孝宜长公主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随后却淡淡道:“错爱了……你又知道他是不是当真错爱了……”
    赵菁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已经不再继续说下去,只过了好半天,等丫鬟们送过了茶又出去了,孝宜长公主才继续道:“我找你过来,实在是觉得你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我年幼时曾蒙她教诲,如今却不知她在何处,你可知道那个人?”
    这一席话却是让赵菁心下一震,她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拧眉底下头去,孝宜长公主说的是谁呢?有谁跟自己长得很像?若按她所说,那摄政王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件事?他们是同胞兄妹,必定是在一起长大的。
    赵菁有些茫然的抬起头,问孝宜长公主道:“敢问公主的这位故人是谁?可还健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颤抖,只能死死的握住掌心的丝帕。
    “原来你不认识她……?”孝宜长公主玩味的看着赵菁,略眨了眨眼皮道:“既然你不认识她,那必定是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了。”
    赵菁心中微微痛楚,抬起头来问孝宜长公主道:“长公主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吗?”
    “我又如何知道。”孝宜长公主说完这句便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已经离开这京城十年了,这里的好些人事都变了。”
    赵菁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下去,两人当下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这厢金妈妈才送了赵菁出门,没过片刻却又回来了。孝宜长公主还愣怔的坐在了偏厅里头,见金妈妈进门,只转过头问她道:“妈妈,你说这武安侯夫人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的?”
    金妈妈一双有些老迈的三角眼往上一挑,拧眉道:“老奴也不知道,可两个人明明长得这般像,若说不是母女,也说不过去啊?可若她当真是珠泪夫人的女儿,那她可是前朝皇帝的遗孤啊,王爷还认她做义妹,这也太……”